寂寞芳華 卷  第十八章 燈火闌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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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滯的空氣中,飄來窗外的紫藤花香,祁然深吸一口氣,靜靜的看向寬大的長椅中慵懶靠著的珞珩。
    忽然,她抬眸緩緩望著他。
    “我可以答應你。”珞珩站起身來,身後旖旎著紫紗裙一步步走到祁然跟前,與他對望。不就是要用她血中夕草的藥性來做藥引麼,他要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雙手奉上。
    “可我有條件,希望盟主也能夠成全我的心願。”如果他拒絕自己,她也隻有安然的接受。
    祁然沉默片刻,啟唇說道:“殿主請說,祁然一定竭盡所能。”
    “等你母親康複了,我要你陪我三個月。”珞珩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劃過桌邊的筆墨,卻依然期待看著他的眼睛,那幽深的黑譚吸引著她,一步步深入,或者,萬劫不複。
    祁然想了許多種可能,就是沒有料到珞珩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晉陽城的主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也隻想留住一個人,三個月而已。這樣的人,是何其寂寞。尚且不去想原因,總之,他不會拒絕她。
    “可以。”祁然微微一笑,毫無躊躇的應允了下來。
    珞珩聽他答應了自己,眉間的憂愁仿佛減輕了三分。祁然看著她慢慢走到窗前,紫色的身影被窗外強烈的光線暈染,顯得不那麼真切,恍惚之餘,他聽見她輕聲說:“謝謝你。”
    驀地,書房的門被狠狠推開,阿離神色堅定的看向珞珩:“我不允許你用自己的血去救別人。”珞珩怔忪的看著衝進來阻止的阿離,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祁然回頭看向門旁的阿離,她恬淡的眼裏充滿著疼惜與不忍,這不免讓他疑惑。“阿離姑娘是否有難言之隱。”傾城殿對他們的來訪一向是舉止有禮,而今,阿離這樣懂禮數的人卻為了不讓珞珩獻血如此奮不顧身,祁然的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還請葉盟主見諒,阿離絕對不允許殿主傷害自己一分一毫。”阿離一直看著一言不發的珞珩,眸色一黯,她是真的下定決心要為他承受這些了麼。
    “不要這樣看著我。”珞珩將視線轉回到窗外,阿離得目光讓她有些為難。是為難,不是猶豫,在他麵前,她猶豫不了,因為任何一切,她都甘之若素。
    祁然見此情景,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多餘,淡淡一笑:“待殿主與阿離姑娘商量好了,再給祁然答案吧。”說完,踱步走出書房。
    阿離上前握住珞珩白玉般的手:“你想好了麼,難道就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珞珩回握住她的手,以沉默來告訴她自己的決定。“哪怕隻是一滴血,也會讓你受盡蠱毒之苦啊。”阿離說著,淚水順著臉龐滑落。當年珞珩容貌盡毀,碧瑤殿主為了給她一張新的臉,無奈之下在她體內種下蠱毒,才換來如今的傾城之容。可蠱毒一旦發作,便會似萬箭穿心,毒蟻殘嗜。
    除了第一次蠱毒滲入血脈而隱隱發作,之後這麼多年,一直安然無恙。若是珞珩此次割破皮肉,以體內之血做藥引,蠱毒便會再次複發。
    珞珩用袖子擦拭她的眼淚:“就算是死,我也會願意。”
    “可那是生不如死。”阿離喃喃道,她明白自己是勸不了珞珩了。
    “我不怕。”珞珩望著這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女子,堅定的一笑。阿離一定會明白她的,她可是這個世上最懂她的人啊。
    一個人死過一次後,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呢。珞珩已經很久不知道害怕的感覺了,或者,時光給了她寂寞,寂寞幫她撫平了一切不安的情緒,讓她一次次在寂寞裏重生。
    阿離站在雪軒的門口,生平第一次這樣進退兩難。夜風吹得她似乎站不住腳,淺青色的衣袂在風中翩翩起舞,比之蝶仙,更勝一籌。
    珞珩讓她來告訴祁然,明日隨她入關取藥引。
    阿離在原地站了許久,緩緩呼出一口氣,走進雪軒。
    祁然正坐在廳內用茶,神色淡定,似乎是料到了阿離的到來,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時,並沒有太大驚訝。倒是錦瑟,嘰嘰喳喳拉著阿離說了好一會的話,一旁的軒嬈與紹宸也早已見怪不怪。
    “阿離姐姐,珞珩殿主同意了麼。”白天哥哥回來的時候,告訴他們還要等珞珩殿主的消息。錦瑟不能理解,不就是取一滴血,需要考慮這麼久麼。
    阿離看著那張精致生動的小臉,不由得一笑。
    隨即,看著祁然,眼中毫無波瀾,這讓祁然猜不透珞珩的決定。如果她被阿離說服,他又該用什麼方法取得藥引呢。
    “她怎麼說。”祁然放下杯子,直奔主題。
    “不瞞大家,殿主體內夕草的藥性早在一年前就消失了。所以,殿主讓我代她向各位致歉,幫不了各位了,還請見諒。”阿離的臉色有些泛白,藏在袖子裏的手死死的緊握著。這樣的謊言,連她自己也不能信服,更何況這位英明神武的武林盟主呢。
    錦瑟一聽,眉頭一下子鎖在一起:“這怎麼可能,是不是珞珩殿主不願意救我娘,不願意就不願意,又何必用這種借口來搪塞我們呢,哼。”
    軒嬈雖然也百思不得其解,但見錦瑟氣衝衝的樣子,忙拉住她,對阿離說道:“據我所知,夕草是千年神藥,除非人死,不然藥性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姑娘是不是弄錯了。”
    “是啊,要不然讓軒嬈姐姐替珞珩殿主把個脈,不就知道有無夕草的藥性了。”紹宸附和著說道。
    祁然毫無反應,仿佛阿離剛才說了個微不足道的笑話。這樣冷淡的神色讓阿離有些心慌,唇上的血色一寸寸褪下。既然不信,那隻有下逐客令了,隻要逐客令一下,你們就再也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如果各位在晉陽還沒有玩盡興的話,殿主不介意再多招待幾天。”阿離溫和一笑,禮數周到,無可挑剔,卻是最直接的逐客令。
    阿離見祁然仍是不發話,轉身準備離去,全然不顧旁邊三人的怒氣衝衝。
    “阿離姑娘可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呢。”軒嬈不解,錦瑟愕然,紹宸迷茫,這種情況下,祁然怎會冒出一句毫不相幹的話。
    阿離離去的身影頓了頓:“隻要她毫發無傷,我就不後悔。”
    祁然輕聲歎了口氣,天下少有這樣的重情義的女子。
    阿離的背影隱沒在了夜色中,雖是盛夏,但夜風沁人,緩緩吹來,不禁有些愜意。走了不多會,阿離便在樹旁停了下來。
    這稱得上是背叛麼,如果珞珩知道了,會是怎樣的心情呢。阿離已經無心思考,隻希望祁然他們能早日離開晉陽。
    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猛然間感到周圍有股陌生的氣息,阿離的內功修為早已是這世間少有,對周圍的事物極為敏感。
    輕柔的眸子微微一黯,指尖夾著的兩枚流星鏢逆著風的方向飛去。
    黑暗中黑影閃躲,輕輕一躍,便朝著雪軒那邊疾速飛去。阿離眉頭一皺,足尖點地躍起,緊追著黑影不放。二人一前一後飛過兩三座樓宇,黑影停在了傾城殿西北角的瓊樓屋簷上,阿離也跟著落在瓊樓的另一端,青衫飛揚,身姿婉約。
    “姑娘無需再追,在下沒有惡意。”清冽漠然的聲音響起,追了這麼久,說話的氣息也不見紊亂,可見此人輕功極高。
    阿離唇角一勾:“既然沒有惡意,又為何半夜鬼鬼祟祟,傾城殿可不是你說來就來的地方。”話音剛落,手中又飛出兩枚冰藍色流星鏢。黑影舉起手中未出鞘的劍無意一擋,淬過毒的流星鏢立即以猛烈之勢反攻向阿離在的方向。
    阿離後退兩步,措手不及的看著流星鏢飛向自己。忽然,腰間一暖,黑影攬住自己往右邊飛轉,流星鏢的方向落了空。腰間的手掌,雖是寬大溫暖,但男子陌生的氣息讓阿離心頭一驚。
    從她使流星鏢開始,從未失手過,而眼前的人卻僅用一把劍就差點讓自己受傷,眼中神色有些懊惱。她掙脫開黑影攬著自己的手,反手一抽,黑影手中的劍便出了鞘。
    月光下,劍身發出一聲長吟,強大的寒氣迎麵而來,阿離有些握不住手中的劍,待她看清那奇異的龍紋盤旋而上時,大為驚訝:“承影劍,天下第一劍。”
    猛然抬頭看向黑衣人:“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請姑娘歸還此劍,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依然是波瀾不驚的語氣。
    阿離輕輕一笑,將劍往瓊樓下拋去,黑影見狀,伸手去收劍,阿離乘其不備,一把拉下他臉上的蒙麵。
    劍入鞘,臉上的蒙麵卻忽然被扯下,心頭漫上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些自嘲的一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輸在一名女子手中。
    阿離微微愕然的注視著月光下那完美俊朗的麵容,看著他唇角那絲自嘲的笑容,自己也不免輕笑。黑影抬頭看向阿離,將她那一份婉約柔美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在下告辭。”黑影閃身飛去,阿離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也未再追。
    雪軒內,一陣強風讓四周的樹葉嘩嘩作響。祁然負手而立,身姿威嚴卻清雅自若。
    “主人---”身後的承影恭敬頷首。
    “你的劍出鞘了。”語氣不容置疑,“而且還是在別人手中出鞘了。”祁然話中透出一絲挪揄。
    承影不自覺的看向手中的名劍,說道:“是屬下疏忽了。”
    祁然轉身,看向承影那身黑衣的裝束,上下打量了一番:“要想在你手裏拔出你的劍,那是絕不可能的事。除非,你心中自願。”承影見心事被說破,清俊的臉上頓時有些赧然。
    祁然淡淡的舒緩了口氣:“查到些什麼了。”
    “肅親王一事,還未有進展,此次是鳳陽城送來的急報。”承影遞上一封暗黃色信。
    祁然將信紙展開,看後神色有些深沉:“至尊令被盜。”
    承影全然不知急報的內容,聽祁然如此說來,心中一驚,同時,也對祁然的處事不驚很是佩服。至尊令是何等聖物,那是每一代的武林盟主才能擁有的令牌,令牌若不見,武林至尊的地位也會岌岌可危。
    “至尊令被盜一事若是被傳出,武林各道或許會以看守失責的罪名討伐鳳陽,主人是否有對策。”承影暗自替祁然擔憂。
    “暫時無妨,青鋒堂可以應付一段時間。尋至尊令的事,就等我回去後再商議,承影,這段時間,你注意鳳陽城的一舉一動,盜令牌的人,一定還在城內。”祁然暗自思索著,憑他的直覺,一定不會錯,“切記,不可讓任何關於至尊令被盜的謠言傳出。”
    “是。”承影對祁然的命令說到做到,從未有過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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