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醒了吧？你想要一直睡下去麼？”
    聽到上官鳳瑤的聲音，我掙開了眼。
    我被她丟在一個陰暗的牢房裏。
    “你想要怎麼樣？”我的喉嚨極其幹澀難受。
    “沒怎麼樣。我是在想，如果就這樣把你殺了，妖然會怪罪我的。我隻不過在考慮最好的方式做最好的處理。”上官鳳瑤張揚的個性一顯無疑。
    我冷笑了聲，“無論我是生是死，妖然都隻愛我一個人。他連看你都不屑。”
    我想起來了。過去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我是顏笑嫣啊。貨真價實的顏笑嫣。上官鳳瑤一直處心積慮要取代我，卻還是沒能得逞。
    “還有力氣說這種話？看來你的精神真好。我也不用擔心把你給弄死了。”
    我天生體弱，外加換了兩次靈魂，身體早就受不了。
    現在在這個陰冷的地方，我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突然意識到，我已經死了兩次了。
    也算是，違背了天理倫常了吧？
    如果妖然是妖孽的話，那我豈非更加是罪孽了？
    “上官鳳瑤，就算你做再多的事情，就算你機關算盡，妖然也不會屬於你。你隻會讓他更加厭惡你而已。”
    妖然知道我在這裏麼？他知道我被上官鳳瑤囚禁起來了麼？
    “厭惡我？你最好弄清楚點，妖然已經不要你了。誰叫你不知檢點，和洛簫糾纏不清呢？也是，人家是皇子，自然更加有利用價值了。”上官鳳瑤輕輕一笑。
    “你想要激怒我麼？以前因為我自卑，處處受你壓迫。但如今，我相信妖然，相信他一直愛著我。所以，我再也不會讓你利用了。”
    上官鳳瑤的笑容一滯，“好，好一個顏笑嫣。以前就聽說你如海納百川，處事不驚。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不過就算如此，說到底你也隻是一個女人啊。”
    我抬起頭看著她，“你想要踐踏我的尊嚴？”
    “你一直都很聰明。但你應該記得我跟你說過，你一定會聰明反被聰明誤。”上官鳳瑤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隻螻蟻。
    “我第一次的死是你派人下的手，是麼？”事到如今，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沒錯。不然，我怎麼能把自己的靈魂植入你的身體呢？”上官鳳瑤張狂的一笑。
    “我是皇女的事情也是你散布的了？”
    “當然。唯有讓四方人馬都來取你性命，才能為自己撇清嫌疑。”上官鳳瑤答的理所當然。
    “我的畫是你偷的？”
    “說偷未免太難聽。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也是名正言順接管你的一切。”
    “你原本是想讓我死了，就算你恢複上官鳳瑤的身份也不會再有顏笑嫣和你搶妖然。但是你沒想到，我居然還會複活。”我冷哼了一聲。
    “的確是沒有想到。我原以為你再死一次就沒有問題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活著。”上官鳳瑤說到這裏，麵部表情變得有些凶狠。
    是啊。我的靈魂隻是去了二十一世紀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不過這話說了他們也不會信。
    “豔兮和汀容是同一個人吧？”妖然會易容，想必連靈魂互換都做得出來的上官鳳瑤也會了。
    “她們是同一個人。隻不過竟然被你和妖然殺了。她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我呸！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視人命如草芥。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有什麼疑問麼？”
    “你難道想……和妖然一起登位麼？”
    上官鳳瑤整個人頓住了。
    她原來真的在謀劃這件事啊。
    “這就不用你費心了。反正，也許你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上官鳳瑤的臉埋在陰影裏，顯得格外猙獰。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不會直接殺我。她該是想要讓我痛不欲生，然後再自盡吧？
    “我無法否認，你長的純美，看起來很是討人喜歡。但是……妖然最討厭不幹淨的東西。要是你髒了，他應該會覺得你惡心吧？”上官鳳瑤已經興奮的笑出聲來。
    打這樣的主意麼……
    妖然，你會麼？
    你會因為我髒了或者殘了而厭惡我麼？
    “上官鳳瑤，你要是真的這樣做。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知道，她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
    “很抱歉，我從不信鬼神。”上官鳳瑤擊掌。
    幾個大漢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我忍不住往裏退。
    “哼，沒用的。你身體弱，又不會武功。不然，又怎麼會輕而易舉的被我弄死好幾次呢。”
    直說我軟弱無能不就行了麼。
    “妖然不會原諒你的。”我的身子已經貼到了牆壁上。
    “就看到時候，你有沒有命告訴他了。”上官鳳瑤笑著走出牢房。
    上官鳳瑤！我一定會活著出去！我不會放過你的！
    眼見著那些彪形大漢朝我一步一步走過來。
    我想叫，可始終沒有叫出聲。
    我睜大了眼，眼前一片血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牢房的。
    滿身的傷痕，殘破的衣衫，還有臉上的淚水。
    我不會尋死，因為不值得。我還要報仇。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看到了一個人。
    他還是那樣美麗，那樣妖豔，那樣嫵媚。
    但是他的眼，透著的，是濃濃的哀傷。
    我走到他麵前，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臉。但是手伸到一般，看到手上的汙漬，又不禁收回了手。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摟進懷裏。
    終於……回到他身邊了。
    我的妖然。
    回到自己久違的家，在我的堅持下，我給自己清理了身子，然後一直躺在床上發呆。
    我知道妖然在床邊看著我，但我就是不看他。
    沒有鬧別扭，也不是撒嬌，我就是不想看見他。
    從早上，到中午，到晚上，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滴水未沾。
    我感覺到妖然握住我的手，握的死死的。
    放心，我不會再跑了。也沒有力氣跑了。
    “嫣然，你餓麼？想吃東西麼？”我從未聽見妖然用這樣卑微的語氣說話。
    我閉著眼，不回答他。
    “嫣然，你看我一眼好麼？讓我知道你沒事。”
    此刻，我真的很想笑啊。妖然，他竟然會這樣低聲下氣，會這樣體貼我，這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吧？
    可是我卻笑不出來。
    “嫣然……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很擔心。嫣然，睜開眼，看著我……”
    舍不得……舍不得他這樣難過……
    可是不可以。我不能。
    一天，兩天，三天……
    很多很多天過去了，妖然每天守著我，哄我開口。
    然而我真的像自己死了那般，隻是躺著，仿佛已經沒了任何知覺。
    妖然見我不肯吃東西，就讓人煮了很稀的粥讓我喝下去。
    他在很拚命的維持我的生命，但我一直都在傷他的心。
    “嫣然，其實，當你在我懷裏蘇醒的時候，我曾想過，我的嫣然回來了。過去的六年，和我朝夕相對的顏笑嫣不是真的顏笑嫣。我一直都很清楚。因為當年，我從宮裏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斷氣了。”妖然握著我的手，不厭其煩的說著。
    我知道。我都想起來了。所以，我無法原諒你，妖然。無法原諒你騙了我那麼久，不告訴我，我就是顏笑嫣。
    “起先我不敢肯定。以為不知是誰又占用了你的身體。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活生生的顏笑嫣站在我麵前。那個時候，我真的要克製不住自己的心。在你尚不知自己身份的時候，我自私的占有了你。但是，我真的沒有後悔過。”
    顏妖然，就是因為這樣，我連讓自己原諒你的理由都沒有。
    你太自私。你自私的以為你的決定對我好。但是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你完全不知道，我是多麼想要和你同生死，而你卻把我騙得那麼慘。
    “上官鳳瑤一直拿你的生命來威脅我。我沒辦法忍受再次失去你的痛苦，隻能和她糾纏。然而你心無芥蒂的和洛簫在一起，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他。小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那時你還小，我無法告訴你，我想要占有你的心。如今，我不想再放手。”
    妖然……我到底是該恨你，還是愛你？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原以為你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我心裏是恨你的。因為同是一個母親所生，我與你的遭遇相差太多。你有的，我全都沒有。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卻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我知道，我一輩子都無法放開你了。”
    現在說這些……太遲了。
    “嫣然，你放心吧，我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我會讓他們一個一個，付出代價。”
    特別是上官鳳瑤。不過，她是我的，我會親自討回公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
    在這種時候，上官鳳瑤依然能夠大搖大擺走進煙雲水霧。
    我能聽出她的腳步聲。
    “妖然，她沒事吧？”上官鳳瑤的語氣很是誠懇。
    “請你出去。”妖然的聲音很冷。
    “妖然，你一早就知道，她是顏笑嫣？”
    “是。”
    “你耍著我們玩麼？你這樣做，給她的傷害更深，你知道麼？你真以為你這是對她好？”上官鳳瑤的語氣變得嚴厲。
    “那也不需要你操心。鳳瑤郡主該回府了。”
    “妖然……”
    “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妖然。我想我和郡主沒有那麼熟。”
    他終於和上官鳳瑤撕破臉皮了麼……
    “顏妖然，你……你別敬酒不吃。”
    我慢慢睜開了眼，因為長期背光有些不適應。
    “妖然……”我試著張嘴叫了一聲。
    妖然反應極大，握著我的手力道大的讓我生疼。
    “嫣然？你終於願意說話了。”妖然扶起我，溫柔的生怕弄碎了我。
    上官鳳瑤後退了一步，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我不會醒來了是麼？
    我這是在……請君入甕啊。
    不這樣做，怎麼能騙過她，讓她自己找上門來呢？
    “鳳瑤郡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我靠在妖然身上，說話有氣無力。
    上官鳳瑤的臉變得慘白，“沒……關係。”
    “妖然，別對郡主那麼凶啊。人家可是金枝玉葉呢。那麼高貴。而我……卻是這樣的肮髒。”我斜著眼看著上官鳳瑤。
    “嫣然，在我心裏，隻有你是最聖潔的。怎麼可能肮髒。”妖然輕撫我的額頭，印下一個吻。
    我看到上官鳳瑤的臉色更加白了，幾乎白的發青。
    她的如意算盤，不會打響的。
    “郡主，我現在身子不便，無法招待郡主。郡主請回吧。”我眯著眼對她笑。
    上官鳳瑤微微睜大了眼，想說什麼卻說不出。
    上官鳳瑤，你還想算計我麼？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也是。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上官鳳瑤很倉促，而且顯得很狼狽。
    她……對妖然是真心的吧？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上官鳳瑤一走，我推開了妖然。
    “你也走吧。我不需要你。”我偏過頭去。
    妖然一瞬間似乎是死了一般，臉上的表情真的是萬念俱灰。
    “你和上官鳳瑤在一起，很般配。”我麵無表情的說。
    “嫣然……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已經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了。
    “我已是殘破之體，根本配不上你。而且隻有上官鳳瑤才能助你登上帝位。再者……你騙了我玩弄了我那麼久，我早就不再信你了。”
    “嫣然，不要嚇我。”
    “你也可以以為有人又進入了顏笑嫣的身體。現在你可以去找你的嫣然了。不要再來煩我。”
    妖然一把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搬過去麵對他。
    “嫣然，你騙我的是不是？你氣我一直瞞著你？還是……我沒有及時去救你……”現在的顏妖然看起來很像喪家之犬，我竟然能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顏妖然，我不想再愛你了。太累了。你放了我吧。”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
    感受到了麼？被心愛的人傷害的滋味。
    “你是認真的嗎？”妖然的聲音很低，很沉，很悲哀。
    “是。”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酷，也很殘酷。
    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完完全全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