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郡主的名號不是蓋的。當我踏入上官鳳瑤府第的時候，簡直沒法自由走動。
    人滿為患，而且人人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上官鳳瑤已經滿十八歲了。皇帝該是很想把她嫁出去。
    我想，上官鳳瑤應該一直都在推托婚事，現在恐怕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
    那麼我就沒有時間了。如果我設想的一切都是真的。上官鳳瑤一定會在近期內動手。
    洛簫一直牽著我的手，讓下人擋在四周護我安全。
    我真想掙脫他直接去問上官鳳瑤一個究竟。
    “宴席什麼時候開始？”我忍不住問洛簫。
    “快要開始了吧。要等鳳瑤出來啊。怎麼？餓了麼？”
    我連忙搖頭，“啊……哪有，我才不是因為這個。”
    洛簫笑了笑，“那麼，是因為想要快點見到他麼？”
    呃……這男人……
    話說，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也那麼會吃醋啊。
    他不說我還沒什麼感覺。
    是啊，好想快點見到他。把我所想的都告訴他。我再也不會害怕見到他了。
    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
    大廳裏突然安靜下來了。
    我轉過頭，看到上官鳳瑤和妖然一起從內庭走出來。
    我握緊洛簫的手，裝作沒有看見他們兩親密的樣子。
    很不幸的，我們和他們同桌吃飯。
    我無法避免的看到上官鳳瑤體貼的為妖然夾菜，而妖然溫柔的對她笑。
    假的吧？他們不會是……那種關係的。
    妖然不會已經相信上官鳳瑤了吧？他不會相信上官鳳瑤就是顏笑嫣的吧？
    我等不及了。我沒有辦法再忍受這樣的折磨了。
    “簫哥哥，我先離開一下。”我湊過去在洛簫耳邊說。
    洛簫點點頭，“不要迷路了。”
    我笑笑，“我才沒有那麼沒用呢。”
    我要去找我所需要的證據，不然再這種胡思亂想下去我一定會被逼瘋了的。
    我拉了一個下人，打聽到上官鳳瑤的閨房，立刻衝了過去。
    也許這樣的行為很魯莽，但是在今天，在這樣人蛇混雜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進了房，我輕輕的把門關上。
    真的好有做賊的感覺啊。
    剛跨出一步，我定住了。
    就在那堵牆上，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幅畫。
    紙張已經有些泛黃，也有了破損的地方，但是被表的很好。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幅畫和我前些日子畫的那一幅幾乎是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它的陳舊。
    本該是紅色的牡丹，泛著灰褐色的光彩。
    也許之前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連妖然也很疑惑吧？
    可是現在，我還有理由說不記得不清楚不明白麼？
    那是血啊。
    剛剛畫這幅畫的時候，最新鮮的血液，顏色是多麼的豔麗。
    但是血幹涸的之後，就會變成這種猶如汙濁的色彩。
    如同曇花一現。
    我注意到，畫的右上角有一團模糊的墨漬。
    我也知道，那裏該是兩句詩，是用來讚譽這牡丹，更是讚譽那豔麗的男子。
    這幅畫為何會這樣破爛呢？
    按照妖然看到我畫畫的反應，他應該很寶貝這畫。而這幅畫現在在上官鳳瑤的房間裏。
    為什麼呢？
    “怎麼不去外麵與人共歡。反而在我房裏對著我的畫發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嚇得魂不附體。
    我訕訕一笑，“剛才去了茅廁一下子，突然找不到路了。誤闖你的閨房真是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隻不過簫找不到你人，看起來很焦慮。你快點回去吧。”上官鳳瑤嘴上帶笑，但是眼神極冷。
    “鳳瑤，這畫上麵一團黑的是什麼啊？好像是寫了一句詩吧？”今天不問清楚我真是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是啊，不過以前不小心弄濕了。”上官鳳瑤維持著笑，隻是神情不再平靜如常。
    “我很想知道是什麼詩啊。鳳瑤你還記得麼？”我故作無辜的看著她。
    上官鳳瑤抿了抿唇，“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記得了。”
    “啊……這樣啊。這畫是用什麼畫的？怎麼顏色那麼難看？”我繼續問。
    “就一般的顏料。興許是被商家騙了，不知道是這樣的次貨。”上官鳳瑤已經明顯不耐煩了。
    好了，我知道了。
    我笑得格外燦爛，“那可真是不好。鳳瑤你帶路吧，我真記不清來的路了。”
    上官鳳瑤點點頭，走在我的前麵。
    現在不可以說。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還是等之後再找機會和妖然單獨談談吧。
    坐回原位之後，我一直都和洛簫說話，根本沒有看妖然他們一眼。
    我想以後……有的是機會吧。
    沒過幾天，我就耐不住性子往妖然那裏跑。
    隻不過當我推開他房間的門時，我看到了一個我最不想看見的人。
    上官鳳瑤看著我笑，“你那麼急趕來，有什麼事麼？”
    “妖然呢？”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有事出去了。你有什麼事我可以轉達給他。”上官鳳瑤揚起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妖然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不需要你來轉達。”我很著急。真的很急。因為我不知道上官鳳瑤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是我的。你忘了麼？從小到大，他都是我的。”上官鳳瑤很得意的笑著。
    “胡說！他不是你的。他是我的！”我本來就不冷靜，我本來就不沉著。我沒法忍耐。
    “你在說什麼？你難道真的忘了，我才是真正的顏笑嫣，我本來就應該和妖然在一起的。他愛的人也是我啊。”上官鳳瑤向我靠近，嘴角掛著的笑極為刺眼。
    “不要再騙我了！你根本就不是顏笑嫣！”我忍無可忍的吼道。
    上官鳳瑤挑起眉，“我不是顏笑嫣？你怎麼知道？如果我不是，那麼誰才是？”
    我搖著頭，“你連畫上的那兩句詩都不知道。你連畫是用血畫的都不知道。你以為你可以騙得了所有人嗎？你可以騙得了你自己嗎？”
    上官鳳瑤像是恍然大悟般，“真沒想到，那副畫居然是用血畫的。顏笑嫣啊，你可真是不要命。不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用顏笑嫣的身份活下去。我當然會堂堂正正以上官鳳瑤的身份和妖然在一起。”
    她的一句“你可真是不要命”是對我說的吧……
    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樣嗎？
    我才是……我真的是……顏笑嫣？
    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愛你，他也不會愛你的。”
    “誰說的？你不在的時候，我和他生活的很快樂。無論我是誰，妖然都會愛我的。難不成他會愛上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模樣。”上官鳳瑤嗤笑了一聲。
    我……
    “妖然在哪裏？我要問問他到底愛誰！”我要見妖然。我真的好想見他。
    “妖然？你有什麼資格問？你一直躲著他。還和洛簫卿卿我我。妖然早就不想再看到你了。”上官鳳瑤冷哼道。
    “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
    根本不可能從她嘴裏問出什麼。
    我轉過身往外跑去。
    但是還沒跨出一步，我的脖子一痛，眼前一黑，然後就失去意識了。
    我在黑暗之中遊蕩著，渾渾噩噩，不知該向哪裏走。
    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十多歲的女孩，無憂無慮，被人捧在手心裏嗬護。
    本來我的眼中沒有任何人，任何物。
    無論娘親，還是別人，看到我之後都會說，這女孩不得了，小小年紀眼神就這樣空無一物，將來一定有所作為。
    我不信。我也不想。
    在這煙花柳巷裏謀生，我看透了人生醜態。
    我隻是麻木了。才不是他們說的這樣空無一物。
    但當我看見了他，那個在繁華之中，出淤泥而不染的男子。
    明明長的那般妖豔嫵媚，眼神卻可以這樣清澈堅毅。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傲骨，讓我的心動搖了。
    在不知不覺中，我所有的視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男子身上。
    他很美。
    不是外貌，而是他的所有。
    看著他，我隻覺得他美，卻美的讓我好心疼。
    無意之中，我瞅見了他背上的那朵牡丹。娘親告訴我的禁忌的痕跡。
    那樣美麗的東西，怎麼會是禁忌？
    多麼荒誕而可笑啊？
    我執筆想要畫下那抹風華絕代。
    但是世俗的顏色怎能匹配他？
    我用自己的血，繪下了心中永恒的美麗。
    那副畫的血腥味很濃，我不敢給他看。
    然而在可以給他看的時候，原本豔麗的顏色已經褪去了。
    當我拿著那卷已經不在美麗的畫走到他的房間時，我看到鳳瑤郡主摟著他的手臂，笑得很美。
    我逃跑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
    應該是沒有吧？鳳瑤郡主那麼美麗，他怎麼還可能看得到我這個小女孩。
    年僅十二歲的鳳瑤郡主，哪怕身材不那麼明顯，她的高挑，她的美貌，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啊。
    我知道，孩子之間的玩鬧不可以當真。
    可是，他們在一起真的好匹配。
    我想要毀去那副畫，但終究是被他們看到了。
    那副畫的破爛不堪，如同我的心那般。
    我曾想過丟棄它，卻始終狠不下心。
    直到它不知何時遺失。
    如果那時候，我就把畫送給他，告訴他我的感受，是不是我們那時候就可以在一起了？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因為自卑而以為他喜歡鳳瑤郡主，是不是我們就不會經曆那麼多了？
    如果那時候，我願意勇敢的站出來捍衛自己的愛情，是不是我們就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了？
    我是不是……太愚蠢了？
    妖然……哪怕我真的目空一切，唯有你，能占據我所有的思緒，讓我無法思考。
    我還如何能夠目空一切？如何能夠海納百川？如何能夠洞悉世事？
    妖然……我是自私的。我想要擁有你。讓你隻屬於我。
    妖然……
    妖然……
    我的……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