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妖然武功奇高，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是不可能的。
    我故意假寐，等他願意出門再逃跑。
    可是結果，他幫我清理完身子，再把我抱回房間，然後直接摟著我睡了！
    啊啊啊，顏妖然大少爺耶，你可真是……體、貼、入、微……啊。
    好死不死被這男人弄得太累，又好死不死被這樣溫柔的抱著，我還真立馬就睡著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大清早了。
    幸運的是，顏妖然不見了。
    呃，話是這樣說，心裏難免有些疙瘩。
    那個啥，我們才……那個啥，早上起來當然會希望看到他的臉。
    不過這樣也好，算是露水姻緣吧。
    我也不能把自己弄得像棄婦一樣吧？我又沒正兒八經的和他山盟海誓怎樣怎樣的。
    剛想起身，發現了一問題。
    話說這顏笑嫣身體本來就弱，再這麼一折騰，還真是……天翻地覆啊。
    就是整個兒散架被重新組裝過的那樣。
    可憐啊可憐。悲慘啊悲慘。命苦啊命苦。
    起不來啊。我的媽媽呀。
    不行不行。起碼要躲顏妖然一陣子。
    啊，想到了。
    我勉強起身，粗略的披了幾件衣服，幾乎是爬出房間的。
    然後我撞開了上官鳳瑤的房門。
    她再是鎮定也不免頓住身子看著我。
    我笑了笑，“那個……借我住幾天吧？”
    上官鳳瑤微微一笑，“你這話倒是奇怪，這樓不是你的麼？還要我借住給你？”
    我像做賊一樣把門關個緊緊的，“其實……我也就是……你知道嘛，妖然不敢把你怎麼樣。隻有你可以幫我了……”我露出哀求的表情。
    上官鳳瑤眯起眼看著我，“你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要躲他？”
    我張著嘴，想了想，“應該……是惹他生氣了吧。而且還是……很嚴重的那種。”
    上官鳳瑤示意我坐下，“這樣站著不累？那麼拘謹做什麼。”
    上官鳳瑤每個動作每句話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
    唉，想不聽話都難。
    我坐到她身邊，卻沒有離得太近。
    上官鳳瑤對於我的行為也隻是一笑置之。
    “鳳瑤……我不太了解他，我不知道怎麼可以讓他不生氣。起碼，不要來找我麻煩就好。”
    上官鳳瑤是個聰明人，她知道我不是顏笑嫣，我根本不需要瞞她什麼，但也不能把什麼都告訴她。
    “敢情是想躲一輩子麼？你不是很喜歡他？”上官鳳瑤微微挑了挑眉。
    “與其讓他討厭我，還不如讓他隻把我當成妹妹。這樣我心裏還會好受些。”
    這確實不是我會說出來的話。但像上官鳳瑤這樣強勢的女人，該是喜歡別人向她低頭。
    上官鳳瑤的笑發生了一點變化，“我卻不這樣想。如果得不到他，就讓他的心裏永遠記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我直勾勾盯著她，“鳳瑤是……喜歡他的，是麼？”
    上官鳳瑤毫不猶豫的點頭，“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了。也許是第一次見麵吧。就被他吸引了。那個時候……他……遍體鱗傷，很脆弱。”
    雖然有些事情已經想到，但這時候被人揭開還是會有點難受。
    “笑姬……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吧。”我突然這樣問道。
    上官鳳瑤饒有興致的看著我，“你想說什麼？”
    “你相信靈魂互換的事麼？”我又問。
    上官鳳瑤揚起頭，“你真是聰明。”
    顏妖然心心念念的人，一直嗬護守著的人，顏笑嫣，就在我麵前。
    我居然要這樣平靜的和她說話，還以一種卑微的姿態。
    顏妖然把我當替身，他要了這個具體，但是他真正要的女人，卻被自己推開。
    這算是可悲嗎？然而到底是誰可悲呢？
    “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做人，作為一個女人，還是笨一點，比較招人喜歡。”上官鳳瑤輕笑著說。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顏笑嫣會從一個單純的女孩，變成了……”我看著她，不再繼續說。
    上官鳳瑤的視線挪向遠方，“我要保護他。麵對這樣一個身心俱傷的可憐男人，我舍不得。唯有強大才可以匹配得上他，才可以真正有資格愛他。”
    愛。我一直不敢想，不敢說的詞。她竟然可以這樣坦然的說出來。
    也許，顏妖然思念她才是正確的。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情敵啊。而且，我還占用了你的身體。”
    “沒關係。如果他真愛我的話，無論我變成什麼樣，什麼身份，他都會愛我。要是因為我換了容貌就不愛我的話，也不是真愛了。再者，你不覺得我現在這個身體很美麼？不是更好？”上官鳳瑤笑的頗是自信。
    我嫉妒她。不是因為她的容貌她的身段她的完美。而是那種敢愛敢恨，不理會他人的性格。灑脫，自信，高貴。我卻永遠也做不來。
    “你真的很喜歡笑。怪不得別人叫你笑姬。”我輕歎了聲。
    “這是笑給別人看的。其實已經不算是笑，而是一種習慣了。”上官鳳瑤又笑了笑。
    如果連自己的神態表情都是一種習慣的話，那麼人生也是可悲的。比起她來，我也許會活的更加快樂些。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這樣羨慕她呢。
    “你若想住就住下吧。怎麼說這都是你的地方。至於妖然……有我在，他不會把你怎樣。”
    我點點頭，“你真是好。”
    在床上一連躺了幾天，按上官鳳瑤的聰明想必不會不知道我發生過什麼。
    但是，她會想到是顏妖然對我……她會恨我，會恨妖然麼？
    外麵有點吵，我根本沒法再睡，坐起來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把她交還給我，有問題麼？”
    我的心漏了一拍，顏妖然，他來做什麼？
    “妖然哥哥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但是她不是我的人，也不是貨物，她不想跟你走，我也沒法。”
    上官鳳瑤太聰明，太圓滑，顏妖然碰到她可能也會碰壁。
    我是可以……放心了吧？
    “的確，她不是你的人，更加不是貨物。她是我的女人，她該屬於我。你總不能把我的人藏在你的房間裏吧？”
    啊？！他在說什麼啊？！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麼？他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上官鳳瑤似乎沉默了一會兒，“妖然哥哥心裏有她麼？你愛的人呢？你難道忘了……你的嫣然？”
    是啊，她這句話提醒了我，雖然顏妖然一直叫我嫣然，但是我並不是顏笑嫣本人。
    “我愛嫣然。從第一次看到她就愛上她。我會愛她一輩子。不過這些都與你無關。鳳瑤郡主。”
    我忍不住揪緊了胸前的衣服。
    妖然，妖然，你不知道你一直想要撇開關係的人才是你愛的女人。
    顏妖然隻不過需要這個顏笑嫣的身體，也許他也希望有一天顏笑嫣的靈魂會回來。
    在我失神的時候，門被人粗魯的推開。
    我嚇了一跳，我不知道顏妖然為什麼會變得這樣野蠻。
    不該的，他一向那樣的優雅風度。
    難道……他真的生氣了？
    我不禁往裏縮了縮。
    上官鳳瑤追過來，擋在他麵前。“妖然哥哥，我……”
    顏妖然不看她，直直向我走來。
    我睜大眼，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上官鳳瑤拉住他的手，“妖然哥哥，你為什麼不願意相信我。我就是笑姬啊。”
    顏妖然轉過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見他在笑。
    “我可以帶我的女人走了麼？”
    上官鳳瑤吐出一口氣，鬆開了手，她微笑著，“我無權幹涉你們之間的事情。”
    我不自覺搖著頭，我不是你的女人。不要過來。
    顏妖然走到我麵前，不客氣的掀開我身上蓋的被子，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我披上，把我抱了起來。
    我不能反抗，我知道惹怒他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是我不想麵對他，不敢麵對他。
    上官鳳瑤握緊了拳頭，臉上的笑依然從容美麗，看不出一絲破綻。
    我想開口，我想告訴顏妖然她真的是顏笑嫣。但我的私心，卻讓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一被放到床上，我就使勁往角落裏縮。
    顏妖然無奈的笑著，“嫣然，不要這樣躲著我。”
    “你……你到底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我很累，跟他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我玩不起。
    顏妖然坐在床邊，也不再靠近，“得到什麼？你覺得呢？”
    我抱住自己的身體，他能要的，想要的，除了這個身體，還有什麼呢？
    反正，他不會是想要我這個人。
    顏妖然眯起了眼，“你以為，我隻是貪戀這個發育不良的身體麼？”
    啊……
    我倏地抬起頭，他猜的還真準呢。不然我真要以為他是個LOLI控。
    顏妖然拉住我的手，我又被整個兒拖進他的懷裏。
    “你要這樣認為也無妨。反正……我的確一看到你，就想占有你。”
    用身體禁錮人心。
    太可笑的理由。我從來不認為沒有感情基礎，單靠身體就能鎖住一個人的心。
    我掙紮著，“顏妖然，你不要再鬧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顏笑嫣。你可以以為顏笑嫣已經死了。也可以……等她什麼時候靈魂回來找你。到時候，我會把這個身體還給她的。”
    我真的不想說，不想告訴他上官鳳瑤就是顏笑嫣的事實。
    “不，我要你記住，你就是我的嫣然。從今往後，你隻能是顏笑嫣。”顏妖然雖然笑著，但是說出的話絕對不像在開玩笑。
    我深吸了口氣，差點沒動手打他，“我不是顏笑嫣的替身！我也不要做別人！”
    他對顏笑嫣的感情，難道隻局限於身體嗎？他真的不打算為顏笑嫣守一輩子？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該隻愛著她守著她啊！
    雖然，雖然我愛他，我希望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是如果顏妖然是這樣薄情的男人，我寧可不要。
    顏妖然搖了搖頭，“聽我講個故事吧。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事麼？”
    我安靜下來。的確，我很想知道，我一直在等他開口。
    “之前和你說的，大部分都是謊言。”顏妖然沒有看我，眼睛盯著不知名的地方。
    我知道，他怎麼可能和剛認識的我說實話。
    “我才是皇帝的私生子。但是一出生就被丟棄了。”顏妖然說著這話的時候，還是帶著笑，早已事不關己。
    “就因為，有人說我是不祥的。我出生在冬天。但在我出生的時候，院子裏開滿了鮮豔的紅牡丹。連帶我的身體上，也有無法磨滅的痕跡。”
    啊……我突然想起來，我畫的牡丹，記憶中的那抹紅。還有……在那個時候，我在顏妖然的背上也看到了……不該是胎記的東西。妖冶的紅牡丹。
    我以為這是刺青。難道說，是他不容於世的印記麼？
    豔麗的刺眼，布滿了整個後背。
    “那個女人是有野心的。她想要靠孩子爬上高位，脫離妓院的生活。所以她和別的男人生了顏笑嫣。由於顏笑嫣出生的日子和我出生的日子不對，所以她服用了催生藥。也許正是如此，才會讓這個身體一直體弱多病，也長不大。”
    是這樣啊……其實顏笑嫣是很可憐的吧。和顏妖然一樣，不過是別人手上的棋子。
    “她沒有得逞，我一直都在暗中阻撓她。然後她就想讓顏笑嫣把我領回去控製。但是沒想到……我會親手殺了她。”
    我頭有點暈。我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顏笑嫣之所以去找他……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哥哥，不是因為親情。而是因為……她母親的命令麼？然而，顏妖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妖然……我不太明白你的話。我真的不明白。”眼前這個人仿佛變得好陌生，好可怕。我已經不認識他了。
    “我在妓院裏過的生活，你不會明白。當時，我所接待的客人，不隻是女人啊……”顏妖然瑰麗的容貌此刻卻變得慘淡無光。
    不要……不要再說了……我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我就放棄了抵抗，我選擇接客。我周旋在各種各樣的人之間。我在他們那裏得到了財務，消息，還有武功。來妓院的人，大官可是不少。我那是還在想，要是皇帝來了，我會做出什麼事。”顏妖然輕輕一笑。
    這笑，苦澀的令人感到悲哀。
    “直到遇見了嫣然，我才開始後悔自己的曾經。她不知道我有武功，她還希望能夠保護我。她也不知道我殺了她的母親，反倒來安慰我。這個時候我才覺得人生是有意義的，我有了活下去的目標。我要她幸福。但我沒有這個資格。我不能擁有她。”
    那麼我呢？此時此刻，你對我做的事，難道都是假的嗎？你在找一個新的目標。隻是為了生存，而不是為了……你的愛麼？
    “後來嫣然是皇女的事情被散布出去。那時候她因為用魔玉練功傷了內髒。我逼不得已去了皇宮為她求藥，卻被人拖住。回來的時候……她就變了一個人。傷也好了，人也變得強勢。我已經認不出，那是嫣然。”
    他還有事情瞞著我。事情根本不像他說的這般簡單。簡簡單單幾句話，裏麵隱含了多少東西？顏妖然，你以為你可以這樣糊弄我嗎？
    顏妖然回過頭看著我，“嫣然，我不想過去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我要你好好的活著。登上皇位，不再讓自己的生命受到任何威脅。不要再離開我。”
    我沒有辦法拒絕他。無論我是以什麼樣的身份，我都無法拒絕他。
    我點點頭。雖是悲哀，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