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金鼓向長安 第四十八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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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尊嚴,有如神域,勿能毀傷,不容踐踏。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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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字擲地有聲的諾言,用這樣的語調說出來,卻帶了幾分異樣的嚴肅和莊重。
你是我的兄弟我的手足,我可以為你拔劍,麵前莫說是魘魔,便是魘魔的老祖宗我也不眨一下眼。
隻是,你的回答……
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句話,風破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他隻是撇過臉,與秦薷對視了半日。
摯友的眼中,除了堅定,仍是堅定。
果然還是這樣說了……
“三聖遺命:靈書執筆不得幹預魘城事務——一分一毫也不行……所以,你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去吧。”
秦薷微微歎息——這塊木頭拒絕得還真是堅定不移毫不猶豫,不過這又有什麼呢,他早就知道,以這塊木頭的性格,以他的自信……
“好吧……不過我說啊,你要是哪天落難可千萬記得找我,我不會嫌棄你的!”
如果需要幫助的那一天真的來了,招呼一聲,秦薷在所不辭。
眼見這邊兄弟兩人達成一致,早已料到這種局麵的司徒青嵋輕咳一聲:“那麼,我們還是接著說剛才的事……”
“關於,隱脈的存在,已經暴露的事……”
石室中,眾人的目光都是一凜。
隱脈。
一個“隱”字,便是其行事方式的概括。
五十年前,本朝太祖意圖以剿滅山賊為名征服武林時,軍中大疫,無人死亡,卻全然失去行動能力,太祖震怒,令太醫往視,無果,又江湖中人以一箭警示太祖,方才使太祖罷手。
江湖人知道前者是神醫墨宵做的好事,卻更津津樂道於闖宮射箭警示的玉凝樓。
二十年前西南錦城派掌門杜錦亭以絕世武功擊敗各路武林高手,又辣手重傷已經落敗認輸的對手,並,狂言一統江湖,阻之者殺。可是,在他北征的大業尚未開始時,便死於揚州某歌樓。
世人知道這是江湖上一股新勢力,名為“八音樂府”者的傑作,卻不知,“八音樂府”是為了這次行動才浮出水麵。
……
這樣的事情有很多。
然而,從未有人想到這所有事其實是由一個門派、一股勢力完成的。
沒有漏洞,沒有破綻。
“隱脈”的行動,從未給世人留下一絲可尋的蹤跡。
現任太祝,雅音宮主妙音曾說:“隱脈,是不可戰勝的。”
它無處不在而無跡可尋,唯一能證明它存在的“物證”便是幾千年來不曾被人發現的地下城池。而不管是揚州的地下墓葬還是長安地宮,在秦薷和薑姮的一番仔細推敲下,都被證明是幻術與咒術的集結之地——所以,它們才能夠被保護得如此“完美”,即便是借用了魘魔力量的洛,也不曾發現。
——那些古老強大的咒術,是七絕留給子孫的,最後的禮物。
擁有這樣的“禮物”,有著滴水不漏的嚴密保護,“隱脈”二字,為何還會傳出去?
並且,是傳入皇庭。
左偏殿裏站著國子監祭酒魏陽炎,此刻,他的臉色可以說相當難看。
“皇帝隻把此事告訴了韓坤玥和大將軍莫鳶飛。
“有望舒在身邊,以莫鳶飛對江湖的了解以及秋芷的前次的解釋,他應該不難猜到秋芷琅嬛還有司徒家都是‘隱脈’的人,而為他們做過掩飾的雅音宮,隻怕他也是能想到的——從他那裏得到的消息也的確證實了這一點:他派望舒在長安尋找‘武林盟主林秋芷’的蹤跡,望舒現在正在外麵。
“可是韓坤玥,他的反應未免太不正常……他去了冥府密衛的總壇,按理說,那地方應該隻有曆代皇帝及其親信才能知道,為什麼身為從前大皇子心腹的韓坤玥會知道那地方?以前大皇子與現在的皇帝可是勢不兩立,兩兄弟為皇位爭鬥了十幾年,由於二人中誰繼皇位遲遲未定,老皇帝根本沒有把密衛一事交待給任何一個皇子,也就是說,韓坤玥並非從先大皇子口中得知此事……”
“那麼,我想問一句……”薑姮皺著眉打斷魏陽炎,“難道你不覺得皇帝如何得知‘隱脈’之事比較重要嗎?該著急的難道不是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魏陽炎沉默一陣後才道:“那是冥府的人報告給他的。”
“冥府又是從何得知?”問話的換了風破。
“……”這一回,魏陽炎沉默的時間更久,“隱脈中有人將此事泄露出去,或者,魘城的那一位掌握了你們的蹤跡乃至於言行,從而,知道了隱脈的存在。”
聽到這樣的推斷,眾人一時都沒有出聲。
兩種可能,前者說明隱脈有人背叛,後者卻是意味著那個人有能力隨時掌握他們的行動,而且,由於他的存在,連皇帝也已經開始對此事插手——這恰恰是林秋芷在蘇州之行中告誡莫鳶飛要盡量阻止的事情。
兩種可能,哪一個比較糟糕?
薑姮忽地搖搖頭:“前者不可能,隱脈幾千年從來沒有過背叛,說明當年七絕一定還留下了什麼能夠防止這種事情發生的東西……比如血誓。至於第二種可能……若是那個人得知隱脈之事而通過某種方式告知皇帝的話……豈不是與他奪取皇權從而破咒的目標不符?若他能與皇帝接觸,隻怕早已動手殺人了。”
“據我看來,若說是冥府放在江湖上的暗線通過洛知道了這一消息的可能性還比較大,畢竟,某個人把隱脈的信息告訴了另一個某人,於是這另一個某人可是專門對洛解釋了一下江湖的隱藏實力……不是麼?”姮轉臉看向齊仲彥,用略微帶了不滿的語調說著。
齊仲彥好像沒有注意到薑姮的不滿,一直安靜聽著,此時薑姮的推測告一段落,便微笑點頭:“我告訴過洛,正如皇帝維護自己的地位不可能隻靠明裏的力量,江湖要維持平衡——哪怕隻是表麵上的平衡,所依靠的也不可能隻是武林盟主,其背後,還存在著,名為‘隱脈’的組織在維護其規則,不過,他對此事並不熱心。”
“是朱曼。”風破忽然開口,“朱曼曾經說過,洛為了那個人放她出來很多次……在洛被我重傷之後,控製身體的便換成了朱曼,朱曼對那個人的冥靈並非絕對服從,在那個人命令她對朝廷官員下手時,若與江湖人物聯手或怎樣,一定都是出自朱曼自己的判斷。”
“不錯。”齊仲彥肯定了風破的猜測,“如果是洛,隻會分毫不差地執行那個人的命令而已。”她說她是那位大人的手……可是,她的“那位大人”也是這樣想的嗎?齊仲彥在心裏暗暗歎息,搖了搖頭。
青蘿聽了半日,忽道:“那重傷之下,他還有可能動用血誓什麼的來保證那群江湖人物的忠誠嗎?”
“不能。”風破搖頭,“血誓耗靈力很大,而且對血誓之人身體有傷害……就算她那日重傷之後仍有餘力,對於那些隨時可能當做棄子的人,朱曼她不會舍得。”
“對身體有傷害?有傷害……”青蘿喃喃了幾句,忽然轉頭望向齊仲彥,“那鳴鶴你……”
齊仲彥安撫地笑笑:“我已經沒事了。”
無論他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在這裏繼續討論這種問題都不是個好選擇,清楚這一點的青蘿隻好扁扁嘴,暫時接受了齊仲彥的說法。
季琅嬛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一直默不則聲,此時卻輕歎了口氣,從袖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紙:“各位,且看看這個。”
接過紙箋的魏陽炎看了沒兩行就擰起眉頭:“冥府……王家?”
“什麼什麼?”青蘿蹦過去看那紙箋,一邊看一邊念出聲來,“王氏一族自皇朝伊始便與皇族關係密切……唔,為之訓練密衛無數……魏大叔不要你拿走我要看啦!”
然而魏陽炎卻不理會青蘿的叫喚,徑將紙箋遞給了一旁的白發老者——太宰。
老人先是衝青蘿和藹地笑笑:“青蘿,不要鬧,一會兒就輪到你了。”
青蘿吐吐舌頭,回頭掃了一下左偏殿裏密密麻麻的人頭——知道這又是一次無望的等待——便撲上去攬住了季琅嬛的胳膊:“琅嬛哥哥你說給我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