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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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寬半夜是被錢校長的兒子錢斌拍門拍醒的,看著臉上淌水的二十多歲卻已經長了皺紋的臉,張寬披上衣服撈了把手電就趕過去了。
    錢校長家就在小學後麵,三間破房子,張寬從沒進去過。錢校長倒是叫了張寬幾次去家裏吃他老伴做的蕎麵餄餎。張寬都推脫了。張寬看過那些壓餄餎東西,做飯像打井,勁使的大了去了。去順子家家訪時就吃過那種東西,吃到肚子裏硬硬的一陀,特難消化。
    張寬走進去,房子裏黑黑的,沒什麼能看的過去的家俱,校長躺在床上,臉麵暗青,尤其是手電照上去,更顯得蒼老委靡。除了躺在炕上另一頭的老母親,家裏看著能頂點事的就錢斌了,可錢斌一米六還不到,比他爸還矮點,根本不可能背著他爸再走上十幾裏的路。
    錢斌手忙腳亂弄架子車,剩下的兩個女人一個抱被子一個收拾盆子一幹用物,而錢校長痛得眼看隻有進氣沒出氣了,張寬一見不行,把手裏的電筒扔給錢斌,招呼著錢斌把他爸弄他背上去了。
    路到是平整,可是黑燈瞎火的,小小手電筒的光芒一平方見寬的光亮,張寬深一腳淺一腳地背著校長往縣城跑,中間錢斌幾次要換個手,都被張寬攔著了。就校長痛得在他背上直倒氣,張寬也知道時間怕是耽擱不起。
    滿滿當當走了近兩個小時才進了縣城醫院,掛了急診後,又沒有醫生,值班室坐著的隻是能看個感冒發燒的實習生,等主治醫生趕到,好不好也等到天亮了。等校長送進了急救室,張寬就看到一個小護士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張寬沒弄明白,以為這是重症的待遇,還嬉皮笑臉地和人家套近乎,後來人家實在不耐煩了才說是怕張寬跑了沒人交錢。還說要不是知道是有公職的不交錢抬都別想抬進門來。
    張寬氣的說不出話來,心裏明白這就是現狀,憋了一肚氣蹲在病房門口,卻也不敢橫吵。
    一番檢查下來,錢校長得的是肝硬化,還到了晚期,錢斌當場抹了淚腿腳都站不穩了,帶著跟來的兩個女人哭成了淚人。
    張寬站在一邊傻了眼,再不懂他也知道肝硬化是什麼毛病,看著那個瘦瘦的暈睡不醒的老頭,那個五十歲看著比七十歲還老的長者,一輩子辛辛苦苦的長者,張寬眼淚‘唰’的一下子就下來了。在學校呆的這一年,他和錢校長並沒有太多的接觸,除了工作上不得不打交道,張寬是看不上老頭兒一分錢掰成兩分花的,那又不是他自己的錢,學校的錢,隻要能撥下來,還摳縮個什麼勁。但那絕對的是個好老頭兒,現在誰還會辛辛苦苦的給學生熬粥喝,又不是什麼硬性規定,就他所知道附近的小學,學生大都是自已帶飯的,要敢開個火,就得從學生口袋裏掏票子。張寬所認識所經曆的校長,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哪個不是手握實權的大人物,可到了鄉村,一個校長甚至比不上一個農民。
    “您得交費去了。”旁邊那個見怪不怪的小護士看著拿了一撂子化驗單傻了半天的張寬,碰碰他,見他沒反應,又推了他一把。
    “除了錢,你還知道什麼。”張寬吼了起來,可小護士久經沙場,一點也不怯火。
    “我就知道,你要是不交費就跑了,我們就把人給你抬到街上去,像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治了病就跑,我們的工資獎金扣了朝誰要去,我們就不辛苦?”
    一肚子氣沒法撒出來,張寬知道氣也沒用,乖乖地把卡裏的錢全部取出來交了押金,扭頭去了縣教育局。
    到了教育局,正是中午吃飯的點,張寬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見到有人回來,蹲在縣教育局四層樓的樓下,看著那幾個燙金的大字,門口值班室的人告訴他,人都出去聚餐了,副局長競聘成功,請了全局人馬出去吃飯慶祝去了。
    吃飯。慶祝。
    張寬揉了揉從早上就沒吃東西的肚子,看到不遠的地方有賣燒餅的,衝過去買了兩個,三口兩口填了肚子,又跑回樓下蹲著了。
    一夜沒睡,又跑了好十裏的路,張寬蹲在門口一邊打盹,一邊盯著大門。一直等到三點半,才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晃晃悠悠地進了門。張寬打起了精神跟了進去,找到管理部門,裏麵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男的正找了一撂報紙墊在門邊的沙發上,估計是想躺下睡一會,看到來了人,不情不願地坐正了。
    “什麼事?”
    張寬把情況說了一下,看看縣裏能不能先墊付校長的住院費。
    “那怎麼可能,大家都這樣,都不按規定辦事,那不亂了套。”工作人員喝了一大口茶,直接把張寬堵了回來。
    “那你們的規定是什麼?”張寬強忍著怒氣小心地陪著笑臉。
    “自己先墊上,然後打報告報銷,得走正規途徑。”
    張寬氣了,“你們工資都不發,我們拿什麼出。”這裏的人喝著純淨水,根本不管底下的人是不是會渴死,自己喝酒吃肉,根本不管下麵是不是吃得飽飯。
    “我們也沒辦法,上麵撥不下來,我們有什麼辦法。”
    “當初那個學校不是有近一百萬的捐款嗎,錢呢?”
    那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什麼不管不顧地就扯了起來。
    “你幼稚呢吧,錢是捐給你們學校了,但由上麵分次拔下來,我也不怕說的難聽,現在救災款都能提留,更何況這種捐款了,能到你們的手裏有一點就得燒高香了。”正說著,旁邊一個科室的人喊了一聲:“王科長,過來領降溫費。”
    “媽的,王八蛋。”張寬氣得血都快衝出來了。那邊的人工資發不出,人都快死了,這裏的人吹著空調還等著降溫。張寬一把抓過那個人喝水的大杯子,往桌子上一摔,“呯”的一聲,水濺了那人一頭一臉。“我來給你們降降溫。”
    男人不幹了,一把揪住張寬的衣領,指著張寬的手都在抖,“你是誰,是怎麼當上老師的,知不知道這是哪裏,有沒有點老師的樣子,我看你簡直就是個流氓,怎麼,還想打人。我非停了你不可。”
    張寬用力把那人一推,可能是真喝高了,原本就站不住,那人往後一倒,想扶凳子沒扶住,一屁股坐地上,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男人臉都青了,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了起來。“流氓,你還真敢打人,我看你是真不想幹了。”
    張寬眼睛一瞪把桌子一拍。“打得就是你,媽的,你們這幫渣子,還幹,幹你媽的。不用你停,老子今天就不幹了,老子在這拚死拚活,就看著你們在這裏坐著享福,打不死你丫的-----”,拳頭不受控製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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