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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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B城,風沙總是隨時而至。
張寬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樹枝搖曳,夜風帶來了的那股透心的涼,就像他和蘇樺很早就凝固的空氣,那個自小張狂的自己,那個不知好歹的自己,張寬很想找出點自己對蘇樺的好來,在那些他認為蘇樺應該快樂的珍惜新生活的時候,蘇樺在抵觸在逃避。沒有人真正的站到過他的身邊,那些所謂的好就像浮於表麵的雲層,看得到,抓不著。
張寬很努力地想回憶些他對蘇樺的好來,他給蘇樺送媽媽包的餃子,他教蘇樺打乒乓球,遊泳,他還教會了蘇樺抽煙、打架、騙人,甚至於真有了爭奪、困難,他會習慣性的一腳把他踢開,他對蘇樺,那是一種淩架於朋友之上的感情,他從沒有低下過頭來,所以看不到蘇樺的傷。
而傷口痛的從來不是表麵看得到的那部分。他沒有真正對蘇樺好過,連那種所謂的好都沒有過,那個時時伴在身側的影子,孤獨的找不到伴的時候,他的身邊沒有人,時間久了,也就不需要伴了。
很多東西不能細想,那怕是心寬的像大孔篩子一樣的張寬,想的多了,也會有東西留下來。
張寬並沒有睡意,B城的三年,就像一把刀子,剖開了皮露出了血,切割著你,也淩遲著我。
蘇樺是半夜兩點多開始動的。張寬透著病房裏的地燈,看著蘇樺的臉突然變得越來越紅,呼吸也越來越重,剛開始以為是發燒,摸了摸額頭並不很燙,張寬才放下心來,拿著毛巾到水房打濕了準備給蘇樺擦擦臉上的汗,還沒等他在床邊坐下來,就聽見蘇樺嘴裏哼了一聲,透過牆角的地燈,張寬看到蘇樺臉上開始有些奇怪的表情,嘴唇哆嗦著,眉頭擰著,整張臉有點猙獰,有點奇怪,喉嚨裏斷斷續續發出聲音,聽不真切,卻很憤怒。
張寬想去抓蘇樺的手,他知道蘇樺是做夢了,他想幫蘇樺平複下來,手伸進了被子裏去找那兩隻藏著的手。
蘇樺隻穿著簡單襯衣襯褲,張寬順著胳膊摸下去,整個人卻僵住了。蘇樺的手緊緊地抓在下麵,環著一個堅硬的東西。
“張寬,張寬”。張寬聽到蘇樺嘴裏含含糊糊聲音,身子和手都在不停地抖動著,臉上的怒氣猙獰可怕。而嘴裏再一次咕噥起來,張寬伏下身子。那含混的從牙齒間擠出的聲音的的確確是蘇樺在叫著他的名字。
張寬的臉一下子著了火,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渾渾沌沌。他不相信蘇樺說的竟是真的,那些文字竟然是真的。
-------做夢吧,你,喜歡你,張寬,你吃錯藥了,我恨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做夢都在操你,就想著你難受,你惡心我就能笑醒來。
那是蘇樺當時說的話,現時的張寬真想一巴掌把蘇樺打醒過來。
張寬跑了出去,他跟本沒法往下看下去,蘇樺的瘋狂,真的到了這個程度。
但他心痛,從那個晚上開始,所有能想到的,能和蘇樺聯係起來的,就是心痛。
張寬心痛蘇樺,不管是怎樣的蘇樺。
蘇樺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張寬那張臉,這張臉看了十幾年,從留著鼻涕的到淌著血的,再在現在的樣子,張寬挺帥的,王海晨沒有說錯,他有著和王保林一樣剛毅的棱角分明的臉。
不過,張寬長成什麼樣子,蘇樺從來沒有關心過,張寬不是一個個體。從來不是一個個體,他代表的是一個團隊,好幾個人疊加的影子,有男有女,有笑臉有怒容,從來沒有具體到什麼樣子,什麼五官,什麼臉型。就像現在,蘇樺瞪著張寬的臉,看得過於仔細,過於清楚,反而有點不認識。
張寬的眉毛裏原來是有一顆痣的。嘴唇不薄,皮膚上有幾個淺淺的小坑,那些青春的印記讓蘇樺想到了張寬荒唐的青春,他記得張寬剛起痘痘的時候還得意的嘲笑過他臉上的光潔如瓷。‘跟臭娘們一樣。’他甚至得記得起來張寬說這話時歪著嘴一臉鄙薄的樣子。張寬鼻梁很高,中間有點微微的突起。
“是張寬嗎?”蘇樺越看越有點不能確認。
“是。”張寬把蘇樺的床升了起來,手伸到下麵把蘇樺緩緩地扶起來,把旁邊沒人睡的床鋪上的被子墊在了蘇樺的身後,扶著蘇樺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拿了一杯水讓蘇樺潤了潤喉嚨,他現在胃裏麵還不能進食。
蘇樺淺淺的喝了一口,漱了口,躺下來看著那個端了一盆水過來的張寬。
“是張寬?”蘇樺還是不能確認。他隻是不明白張寬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昨晚上還叫了我的名字,現在就不認識了。”張寬看著蘇樺。
“那一定是我在操你。”蘇樺冷笑起來。
張寬沒有接話,拿了一條毛巾過來給蘇樺擦臉,“早上新買的,老大昨天送你過來時,什麼也沒拿。”
蘇樺想躲,伸過手去推張寬的手。
“別動”張寬一把按住了蘇樺的肩膀,細細地把他的臉擦淨了,又把脖子和手仔細地擦了一遍,像個護雛的老母雞。
看著這樣笨手笨腳的張寬,蘇樺不由的想笑。
“誰叫你過來的?他們幾個人呢?”
張寬沒有回答,從門口的小包裏拿出一個東西,塞進了被子裏。
“如果難受就換掉,是新的,買毛巾的時候順便買的。不知道尺寸,應該差不了多少。”
蘇樺在被子裏摸到了那個東西,一展開,臉一下變得通紅。自己早感覺不對了,但張寬是怎麼知道的。
蘇樺把臉別過去,也不去多想什麼,反正自己在張寬眼裏早就是個變態了,索性也別遮著掩著了。在被子裏把內褲換掉,把那個髒了內褲握在手裏,正準備藏在褥子下麵,等沒人的時候扔了也就罷了。沒想到張寬看到他掀褥子,一把攔住了他。
“給我吧,我幫你洗吧。”
看著張寬像搶寶貝一樣一把抓過那條髒內褲,蘇樺臉都白了。
“誰讓你洗了,扔了,趕緊扔了。”
“蘇樺,我想在外麵找間房子,你搬出來吧。”
“為什麼?”
“那個-------”張寬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昨晚蘇樺的那種樣子,再住在宿舍,遲早會被別人看見。
“反正你搬出來吧。”
蘇樺按住了張寬手,定定地看著他“為什麼?”張寬想把蘇樺的手拿開,蘇樺使了勁按住不動。“我問你為什麼?”
“老大說你經常晚上叫我的名字,昨晚,我也聽見了,還看見你的手在--------”
蘇樺整個人僵住了,臉漲的痛紅,“你亂放屁”突然撐起身體去揮張寬的嘴。張寬嚇了一跳趕緊閃開了。
“真的,我真看見-------”
“閉嘴,我叫你閉嘴--------”蘇樺捂住了耳朵,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這一動正好碰到了傷處,蘇樺‘哼’了一聲,轉過了身體,整個人痛得直哆嗦。
張寬一見這情形,嚇壞了,忙把床搖下來。
“蘇樺,你怎麼了,碰到傷口了,我喊醫生吧。”
“滾,你滾,有多遠滾多遠。”蘇樺按著胃,一隻手用力的把張寬往外推。
張寬敢緊放下手裏還拿著的毛巾把蘇樺的手壓了下來,“昨天醫生都說穩定下來了嗎?想不想吐,惡不惡心?”
看著張寬一幅病人家屬的混帳模樣,蘇樺臉都青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說著就要掙紮著下來,張寬忙把蘇樺按住。
“我走,我走。”
張寬給老大打了電話,叫他找個人來陪床,又看了看蘇樺,默默地出了病房。
他知道蘇樺的事不能拖了。他在自己在跟自己較勁,越這樣,他的心思越重,精神也越緊張,他總覺得這樣的蘇樺,真的快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