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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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樺終於摸著了鋼琴。
在學校音樂室的初次活動時。那架半新的有一個鍵還有點問題的鋼琴靠在角落裏無人問津,大家都圍做一堆點評著那些各式各樣樂器的破舊,品牌的好壞。什麼我用的是什麼弓,他用的什麼琴。站在這裏的不乏真正的高手,什麼小提琴幾級,鋼琴幾級,古箏多少,熟識的同時也把自己做了一個表述。
蘇樺沒有混在裏麵,他坐在那架他剛剛用布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的鋼琴前麵,生澀的,僵直的指法,淺顯的低俗的入門,他不在乎別人或吃驚、或困惑的目光,他知道參加樂團,沒有點底子,是不會在這丟人的,可蘇樺不怕,時隔近十年的彈奏就像個儀式,莊嚴的、神聖的,還有心底不屈的、倔強的各種情緒,這一切揉雜在一起的激動,伴著陽光灑進來飄浮的灰塵,聖潔的像是在朝聖,他根本聽不見旁邊的人是不是在說著什麼,是不是在笑著什麼。他就像一個真正的音樂家,磕磕絆絆地聆聽著生命發出的聲音。
那些粗淺的更多是錯誤的節奏從記憶的深處出發,一點點穿過肌體,通過指尖,透過靈魂,到達了記憶的最高處,那些百轉千回的糾纏,千絲萬縷的情愫不是那幾個平實的音節就能詮釋的。但那種天生的靈性把蘇樺帶入了隻有音樂才能帶給他的所有的平和、安寧以及幸福裏。
那個瘦瘦的小男孩,牽著媽媽的手,擠著公車,敞著笑臉。媽媽,今天老師表揚我了,還給我發了一個小星星。
你的理想是什麼,長大後要幹什麼。老師問,媽媽問。
彈琴。二年級以前的作文,他這麼寫,問也是這麼答的。
他的理想是彈琴,長大了以後要彈琴。
他不是張寬,不是張寬十歲時想當警察,因為可以打人,十二歲要當兵,因為可以打仗,十四歲想著當老板,因為可以掙錢,不受他老子的限製。
他不是張寬。他想彈琴,是因為他真的愛。愛那些黑白琴鍵上下翻飛,隨著自己指尖跳動自己能牢牢把握的美感,他愛那些由自己掌握的節奏詮釋人類最基本的情感,喜、怒、哀、樂。
他是真的愛它。
他開始了他的新篇章,就從這首入門曲開始。
第二天,他去了校門口裝飾最好的美發店,看著一牆的各種美圖,不顧理發師臉型小,留長發的建議,毅然地剪了一頭短短的卻不失時髦的頭發,丟掉了來時媽媽新買的運動裝,穿上了白T恤,牛仔褲,再換掉了那個帶了三年的黑框眼鏡,配上了隱形。
第一次以全新的麵貌出現在宿舍裏時,他聽到了老大的一聲驚呼。
“行啊,這不整則已,一整整出個美人了。”
大家都笑了,蘇樺也笑,這才是他蘇樺。真正的蘇樺。
蘇樺開始了全新的人生,這也是張寬認為的。
從那次在墓地裏看到哭倒在地的蘇樺,張寬就開始格外地注意蘇樺,來這裏,他爸的意思有一些,更多的是張寬的主張。就像他對玲最後說的話。‘我要去B城,’這就是理由。
張寬的思想很簡單,首先B城是個好地方,大、富、人多,符合他往大地方湊熱鬧的脾氣,再者,蘇樺考去了,他就得去,他見不得蘇樺待的地方比他的好。蘇樺就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待著,就像是自己養熟的狗,怎麼能容許它去別的地兒撒歡,對著別人搖尾乞憐。
蘇樺是個不地道的人。這是張寬觀察了好幾個月得出的結論,雖然以前蘇樺跟著他跑前跑後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小子陽奉陰違,並沒有真正對自己好過,初中時不說了,高中老爹囑咐蘇樺看著自己,他哪裏是真正的幫助他,他隻幫他抄作業,幫他考試做弊,從沒真正想過他好過,要不是自己真下了功夫,現在指不定在街頭遊蕩著呢。還有蘇樺的各種笑容,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都是裝出來的。
張寬知道蘇樺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朋友,可張寬不是蘇樺,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他對蘇樺,有的時候可是真的在對朋友,就像那個鋼琴。要不是為了蘇樺,他才不發神經買了折磨自己。
可那個家夥什麼時候地道過。
進了校門後,就跟不認識自己一樣,見了都裝著沒看見,還有再看看蘇樺現在的那個樣子。
原來的黑眼鏡也不帶了,頭發也不是過去那個一成不變的小平頭了,剪得短短的,還用發膠打起來,再穿一條修身的牛仔褲,顯得兩條長腿異常的挺拔,再加上蘇樺隨了他爸的好架子,寬肩窄胯,現在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除了瘦點,真挑不出來什麼毛病。
這樣的蘇樺是華麗的,甚至可以說是引人注目的,他原本精致的五官,再配上一點小憂鬱,這樣的蘇樺是勾人的。
勾人的,這隻是張寬心裏對美的一個形容詞,他把這個詞遍用於和他有交集的各類女人,當然這詞之前絕少不了一句粗話,真他媽的勾人。但在這裏,他絕對不會把它擴大化再做什麼樣的引伸。那絕對是高估了張寬。
有的人成長成形,也許隻是一個瞬間,就像十歲時的蘇樺,有的人一直在成長的道路上糊塗前行,就像現在的張寬。
站在迎新晚會的場地上,看著麵貌一新的蘇樺,再聽著站在旁邊班裏剛認識的女生不停打聽那個站在牆角的華麗的男孩,張寬隻是心裏不忿,心裏說不出來的別扭不自在。
“那是誰?”
“聽說是信息學院的,剛進門,就炸了鍋。像個原子彈。”
“看著挺有錢,你看他穿的,那褲子我知道,一條差不多能抵我一櫃子了。”
“剛才我去和他打招呼,人家隻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就電力十足,什麼時候也能認識一下就好了。”
“媽呀,剛剛那女的請他跳舞,被拒了,真他媽的過癮------”
可這樣的蘇樺偏偏就敢當他是空氣,當他不存在。盡管他們之間隻離了不到五米遠,張寬為了引起蘇樺的注意,甚至故意上了兩次廁所,四次從他麵前走過,也沒聽到一句半句的招呼。
張寬當然不服氣。什麼時候也輪著蘇樺把他踩腳底下了。他知道蘇樺的七寸,總是一打就著,常常是準、穩、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