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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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力更生的性教育,有著自我發展的延伸性。當天夜裏,蘇樺夢裏的主角第一次被替換了,由張保林換成了張寬,張寬揮著手說,這事就這麼定了,誰他媽在嘰歪,別怪我巴掌呼他臉上去,然後白天看過片子裏的男主角就壓到了張寬的身上,拳頭拚命的打在張寬的頭上,臉上。張寬的臉很快真成了豬頭模樣,紅的,白的,淌了一臉,而男人還在放肆地喊著,拳頭瘋狂地揍著。我就嘰歪,我就嘰歪,你再揮手啊,你再揮手啊。然後蘇樺就笑醒了,醒了後,他發現自己的內褲一片粘稠,那是他所沒經曆過的粘稠。
蘇樺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就跟自己該換牙,該長毛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張寬是真正的瘋了。
蘇樺看著張寬成天地粘在女朋友身後,像極一隻賴皮狗。
買蠟燭罷心形,買毛絨玩具錄‘我愛你’,每天早晨的早點,到晚自習的夜宵,張寬把蘇樺指揮的團團轉,一個一個實現自己認為的浪漫、卻被蘇樺暗自鄙薄的衷情。蘇樺心靈手巧,蘇樺寫了一筆好字,蘇樺全部的聰明才智都用去討好張寬的女人了。蘇樺知道張寬現在就是一條發情的公狗,找不到出路,不翻牆跳院是不會安生的。
當然最後張寬還是翻牆跳院了,抖著一身得意的騷毛把蘇樺臉上整整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才把自己的光榮事跡交待幹淨,什麼刺激、過癮,什麼女人那個地方是什麼樣的,怎麼的妙不可言,女人是怎麼叫的,是怎麼樣爽得不顧矜持了,自己又是如何的偉岸強壯,如何的比片子上的男人還厲害,足足兩個鍾頭,過完了癮,也掏盡了肚子裏的所有的形容詞。
蘇樺聽得新鮮,卻有點納悶。他有點不明白片子上的女主角一臉痛苦甚至嘶叫成那個樣子,怎麼到了張寬的嘴裏就是享受。
他不明白。
日子還是有張有弛地過著,偶而張寬還會從蘇樺口袋裏搜錢,當然現在不是買吃的,成了生活用品,保險套,開房間,張寬成了種馬,蘇樺卻天天陷在夢裏張寬被捶得鼻青臉腫的情景裏出不來。
蘇樺過生日,從來是個大日子。因為張保林,沒人敢虧待他,就像當年張保林說的一樣,不但爸爸媽媽把這當大事來看,就連張保林自己也會督促著張寬送蘇樺禮物。
今年張寬買的禮物的錢被張寬開房用掉了,隻能騙了蘇樺的小私房說是請他吃肯德基。
蘇樺不好吃那個,那味道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廚藝。可張寬愛吃肯得基,所有能和洋派流行掛點鉤的張寬都喜歡,他還叫上女朋友玲三個人一起吃。
蘇樺見不得張寬的吃相,看著張寬紅紅的槽牙沾著紅紅的蕃茄醬就看不下去,還總愛把嘴巴‘吧嘰’‘吧嘰’的出聲。他隻有把頭轉到一邊,還不敢太明顯。
周末的人多,張寬的新耐克和蘇樺的半舊運動服,坐在一起挺顯眼,張寬原本細長的眼睛,和習慣挑起的嘴角是時下流行的帥,再加上不可一世的張狂勁,頗有點雅痞的韻味。而蘇樺就是五好青年的典範,樸素、俊秀,時不時空洞的眼睛。這兩人再加上玲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裙,坐在肯德基吵雜的大廳裏挺有點焦點的意思。
張寬和玲一見麵就卿卿我我說的不易樂乎,早就忘了來這是幹什麼的,連張寬用最後剩下的一點錢買得那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蛋糕都忘了拿出來讓蘇樺意思意思。而蘇樺一當電燈泡,就愛上廁所,第三次從廁所出來時,一不小心踩到了旁邊正用烘幹機的人的一隻白鞋上。
蘇樺對不起還沒說出口,那個人就炸了。
“沒長眼哪。我的鞋,還新的,穿著就是讓你踩的,眼睛擱頭頂上了放風去了?”
蘇樺摸了摸鼻子,看對方染著黃發,個子不高,年齡跟自己差不多,就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啊,真沒看見。”
還沒等對方回話,一個高亮嗓門扯開了。
“新鞋了不起啊,怕踩著,就別穿了,把鞋帶扒了串起來掛脖子上,看誰能踩到那上麵去啊?”
張寬也不知道那根神精溜彎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蘇樺是他手底下的人,不能就這麼受欺負。
蘇樺一看張寬上陣了,就知道事情要糟,張寬從來不吃虧,現女朋友在邊上,不顯擺顯擺怎麼可能。
黃毛氣的當既要衝上來,一看到張寬從座位上站起來,足足高了快一個頭,才收了腳,“你媽的,你才破鞋呢,王漢,過來,媽的這孫子臊我呢?”
話音剛落,就真衝過來一大漢。足有一米八,張寬個子倒不吃虧,還高個一兩公分,可論厚度就差得太遠了。
蘇樺知道惹事了,忙拉著張寬往座位上走,還邊回頭給那兩人陪不是。
可那叫王漢的人不幹了,指著張寬,指了指門外,嘴角一斜就出去了。
蘇樺到不是真的害怕,有幾年沒動手了,可今天是他生日,如果兩人再掛著彩回去,不要說張保林那裏交不了差,就是自己爸媽跟前也不好說。張寬一打起架來不要命,那個看上去更是一個沒有深淺的。
蘇樺緊緊拉著張寬的胳膊,邊給玲使眼色“別出去,張寬。不就是踩了一腳,大不了我出去讓那黃毛多踩幾腳踩回來就行了”。
“就你那聳樣,才練了幾天膽就又嚇回去了,媽的,還給別人踩呢,給別人提鞋都沒人要。”張寬罵了蘇樺一句,狠狠地甩了蘇樺的胳膊,抬起長腿出去了。
蘇樺沒多說招呼了玲也跟在後麵。
出去後的張寬和蘇樺都後悔了,外麵哪裏就這兩個人,呼啦啦也不知道從哪裏跑來這麼多,足有一個加強排。
蘇樺緊張的東張西望,看著那一圈人罵罵咧咧指點著他和張寬,一下覺得氣也喘不勻了,前後左右看地形,隻想著怎麼逃生。
門口就是正街,好在就在路口,可路口被他們堵著,十六七個人真不知道哪鑽出來的。
地形還沒偵察完,就看著那群人一點點圍上來,尤其那個叫王漢的,早脫了外套摔地上,就等著大顯身手,那個小黃毛一臉猖狂地跟在後麵。
“孫子,還敢罵我的人,你們不要命了。”王漢嘴裏罵罵咧咧,做了個手勢就衝上來了。
蘇樺心咚咚地跳了起來,還沒想好怎麼辦,突然背後有人推了他一把,“蘇樺,你先頂上,我回去抄家夥。”
血一下子充上了頭,蘇樺踉踉蹌趴衝出去好幾步,眼看就要紮那群人中間了,蘇樺不能相信地轉過頭,張寬早拉著玲順著那條長街跑遠了。
孫子。蘇樺輕輕冷笑一聲,捏緊了拳頭,閉著眼睛就衝了上去,除了幾個跑著追張寬的,其餘的人都圍上來了。
身體撞上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像片浮雲一樣飄起來,再狠狠地墜入了地。骨頭砸在地上的聲音,混鈍而尖銳。
餘下的隻是一種重複,痛的重複,肚子,腿,胳膊,伴著各種材質的鞋,像是鐵匠鋪裏的錘煉。
痛有時候比恨更解決問題,當身上的痛融成一體的時候,湧上來的解脫徹底的讓人想放棄。
蘇樺緊緊地抱住了頭,餘下的去感受痛,這是一種遲遲未能統一凝聚的痛,有種酣暢淋漓的爽。
血是從頭上流下來的,不知是誰竟然穿著釘鞋,狠狠的一腳刮著臉麵最後落在了後腦勺,血一下子湧了出來,讓蘇樺一直閉著的眼睛也濕潤了,身體最後撐起的那股蠻力一下子散了。
蘇樺軟到了地上,綣成了一團,隱隱的竟有種衝動,希望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那些不知原因就能聚起來的力量不要停,再狠一點,那個踢在胃上的腳再重一點,那個打在身上的拳頭再重一點,也許這就是上天早給的旨意,就是今天,他十六歲的生日,給他一個終結,從此不再讓心膽怯,疲憊。
從此不再無所依靠。
蘇樺放下了抱著頭的手,那些過癮的痛疼把他的身體碾碎了,他隻是努力地想看看天,看看天,是不是天藍,風輕,是不是像那些他無數次會想起的日子一樣,那些日子裏有他的笑聲,破碎在一連串的幸福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