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飯是在家裏吃的，還是和平常一樣，各人有著各人的心思，一家人在一起，反而更像應酬。葉子穆有些心不在焉。
    尹莫非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他們的談話，也不作聲，隻有葉爺爺問話的時候才慢慢答兩句，一抬頭，忽然看到了葉子穆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直射心底。心中一驚，又低下頭埋首吃飯。
    心竟有些慌了。
    盡管爺爺一再挽留，莫非最終還是決定要回去。老人便不再好說什麼，隻是心疼的看著她，命李叔送她回去。
    葉子穆又看看她，舉手投足，連同每一個動作都是帶著淡淡的拒絕，隻覺得心裏有些堵，拔都拔不開。
    “還是我送吧，李叔也累了一天了。”葉子穆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夠爛。見她沒說什麼，便當做是默許。說著便披上外套，跟著她往外走。
    身後是老人重重的歎息。
    葉子穆本來話就不多，以前總是被莫非纏著，耳邊從沒有片刻的寧靜，而今寧靜來了，他卻不知道是喜是悲。車裏的靜默讓他很不舒服。
    “怎麼搬出來住了？”
    “這邊離學校要近一些。”說罷，隻是看著窗外。車窗上印著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的斑駁下重疊在一起。尹莫非扭頭看了看坐在手邊的人，忽然有些恍惚，就像好多年前，她坐在他旁邊，仿佛這幾年的歲月都白長了，而變得，隻有人心而已。
    很普通的一個小區，毫無特色可言。老爺子怎麼會放心讓她一個人住這兒，葉子穆搖搖頭，慢慢把車停在樓下。
    “我自己上去好了”尹莫非看他跟下來，卻並沒有邀他上去的意思。今晚還有些稿子要趕出來，說不定又要通宵，她不想再讓任何人為她的事擔心，特別是他。
    “謝謝你。”
    “跟我說這三個字，不覺得奇怪嗎。”
    葉子穆定定地盯著她的眼眼睛，劉海有些亂了，他伸出手，幫她梳理整齊。卻感到她明顯一僵。就是這一瞬，葉子穆聽到自己心底有處破裂開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隻是相對著靜靜的站著，彼此很近，就連呼吸都能聲都能聽得到，尹莫非忽然覺得煩躁急了，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她扯遠，抓也抓不住。
    “莫非。”
    打破沉寂的是另一個聲音。有個影子從樹下急匆匆的走出來。葉子穆轉向他，又恢複成一貫冷冰冰的樣子，隻是看似漫不經心的將來人打量了一番，看到他有些微怒的神情，便模糊的猜到了他們的關係，隻覺心頭一緊。
    倒是她，看不出任何情緒，不解釋而且顯得並不在意。
    “莫非這是？”顯然還是個孩子，很沉不住氣的樣子。葉子穆覺得有些好笑。
    “我哥哥。”
    倒是她的話，讓他心頭一涼，我哥哥，是。他有些自嘲的看著來的人麵色轉好，卻忽然沒了心情再繼續待下去，隻是有些略微的刺痛，不知在哪裏，蔓延。
    轉身離開。忽然覺得諷刺極了。這就是她不願留在爺爺家的原因，這就是她不願意讓他上去的原因了。
    車子像箭一樣飛出，片刻便沒了蹤影。尹莫非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眼睛在那條路線上不斷重複。
    “莫非”
    “找我有什麼事。”
    “我在這兒等了你一個晚上。”
    “有什麼事嗎？”還是那句，帶著不冷不熱的調子，聽不出一點兒感情。
    “莫非我······我不奢求你能現在就接受我，可是至少也要給我一個機會。”他揣度著她的臉色，一米八多的個子，在她麵前卻顯得異常矮小。“不要再這樣冷冰冰的看我好麼？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人，但至少······”
    “蘇毅帆，我今天很累。”說完，便不再看他，隻是轉身走進去，徒留一個空空的背影在原地。
    蘇毅帆怔怔地看著她，卻不敢再跨上一步。尹莫非的周身總是散發著一種疏離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著迷卻又不敢亂來。這該是個怎樣的女孩兒？從大學開始，已經認識她快兩年了，記憶中她總是與別人保持有很遠的距離，同是學設計的孩子，卻帶有同齡人都不曾有的涼意。不是傲氣，卻看似很難接近。沒有親密的朋友，沒見過她的家人，除了今天這個哥哥，雖然帶著淡淡的倦意，然而神色上看，卻又絕不是一般的人。
    他抬起頭，見樓上燈亮了起來，隻得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