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純真年代(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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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愛如山,母愛如海,而孩子就是山峰的那一抹晨光——石頭層層疊疊組成一座巍峨的山;甘**點滴滴彙聚成一條小溪,流入浩瀚的海洋。藍藍的海水緊係在山的周圍,山峰的那一抹晨光就是山與海的希望!
    深秋的溫度,總有那麼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覺。
    念恩今年九歲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家人一同出來旅行。她盼望這天的到來已久,要好好珍惜這份遲來的“禮物”。
    重疊的山巒,曲折的山坡,一眼望不到邊際。
    念恩拾級而上,站在高處俯視。腳底下一派秋色,被她盡收眼底。
    身後一個小男孩趕超她的速度,往上繼續爬了幾步台階,回頭朝她做了一個鬼臉,調皮地說:“大笨豬,瞧瞧我比你快!”
    念恩覺得這個陌生的小男孩可愛,順勢跟他開著玩笑說:“切!這有什麼。如果換作賽跑,姐姐一定會甩你一大截。”
    小男孩裝作沒有聽見,留下一個得意洋洋的背影,往山頂去了。
    “姐姐,你在嘀咕什麼?”念施追上來,顧不上喘口氣就詢問。
    “哦,沒什麼啦。”
    這時,李建賢和肖珍也跟了上來。兩人倚著護欄,呼吸急促,臉色泛紅,顯然已經累得不行了。
    念恩回頭,無意間發現父親的手搭在母親的肩上。這親密的動作還真是令她不習慣。平日裏父親早出晚歸,很少看見他的身影,除了每月按時給家裏拿生活費,他從未參與過她們的教育和成長。母親是全職太太,每天的工作就是細心照料她們的生活。
    深不可測的幽穀,令遊客們衝動地想要探索卻又畏懼止於步。
    念恩一家終於登上了山頂。念恩找了一個小角落,伏在石欄上欣賞風景。
    “念恩,你們快過來一起拍張照。”李建賢一臉歡喜地喊道。
    念施一溜煙地跑了過去,念恩慢慢地走過去。
    請遊客幫忙拍的照。一家人並肩緊湊在一塊。遊客熱情地指揮他們調整姿勢。念施笑得臉上結了兩個紅蘋果。念恩的嘴微微咧開,扭頭看看旁邊的父母,他們十分投入。隻聽見“哢”的一聲,一家四口的合照出爐了。
    念施趕忙接過遊客手中的照相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效果。
    遊客接受了他們的道謝,微笑離開了。
    念恩窺視了母親一眼,發現她今天的嘴就沒有合攏過。忽然一個閃念,她迫切地想進一步試探。
    “爸爸媽媽,我幫你們拍一張吧。”念恩奪過妹妹手中的相機,回頭對父母說。
    “好啊。”李建賢很爽快的答應了。
    母親倒有些措手不及了,磨磨蹭蹭地迎合父親。父親伸出手一把將母親攬在他胸前。這個親密舉動令鏡頭後的兩姐妹都愣住了。
    念恩雖然年幼,不太理解大人之間的親密關係,但是夫妻之間是否恩愛,她還是能夠感受到。
    “怎麼了,快點啊。”李建賢等急了,催促道。
    “哦,要開始了,準備好哦。”念恩結結巴巴地應答。
    透過屏幕,念恩瞧見父親的笑容像十五前的月亮,滿得快溢出來了。母親紅著臉,對著鏡頭有些不自然。
    傍晚時分,天空逐漸拉下了帷幕。
    兩姐妹同母親擠在後座。妹妹依偎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念恩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景色,思緒飄向今天所發生過的經曆。車裏安靜得讓李建賢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女兒們,他吹著口哨,眼睛直視前方的公路。
    夜晚,排列整齊的路燈,為步行者照亮了一片天。費秉誠走下公車,沿著一條種滿槐樹的蜿蜒小道走去。他背著雙肩包,一路昂首闊步前進。
    一輛泛著幽光的黑色轎車從他身後駛來,緩緩地停在他跟前。車窗開了,一位男子探出頭來,臉上充滿慈愛的笑容,嘴裏喊了一聲費秉誠的名字。秉誠聽見有人叫他,立即回過頭去,原來是父親。他喜出望外地應答了一聲,動身跑過去。
    費承德親自為兒子開了車門,接著又關心道:“最近待在爺爺身邊學習了不少東西吧。”
    秉誠饒有興致娓娓道來:“學了論語、大學、中庸,還有很多,爺爺講得可好了。”
    費承德哈哈大笑:“你爺爺這個老古董,將儒家文化視為珍寶,我小時候可沒少被熏陶,到了你這輩還是灌輸的這些。看來這跟香火一樣,是要代代相傳啊。”
    秉誠沒有接應這個話題,隻是有些失落地說:“爸爸的工作真忙,難得見上你一麵。”
    “爸爸剛上任,行事作風自然要十分嚴謹。你放心,爸爸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你。”說罷,輕輕地摸摸兒子的頭。父親寬大的手來回在秉誠頭上摩挲,讓他心底一陣溫暖。
    費承德突然正色道:“對了,明天是周末了。我要去省外一趟,你要去嗎?”
    秉誠的目光突然黯淡。擺弄著放在腿上的書包肩帶,輕輕地“嗯”了一聲。
    費承德豎起耳朵聽仔細了,拍著兒子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
    越野車在高速路上疾馳。天際線毫無征兆地壓下鉛灰雲層,轉瞬大雨傾盆,大顆雨珠飛濺而來,打濕車玻璃。濃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沒了公路兩側的樹林。
    “喲,雨下這麼大。”司機突然吱了一聲。便放慢了車速。
    “不要減速!”費承德感覺速度減慢,焦急地叮囑了司機。
    秉誠恍惚聽出了父親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弟弟的心情,而自己仿佛被忽視了。嫉妒的情緒悄然滋生,伴隨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落寞,漸漸在心底蔓延。
    車子徐緩地開進一棟老式公寓,在離單元門口不遠處的位置停下。
    司機將車停穩當,隨後連忙下車,撐起一把傘走到後麵接費承德。秉誠被父親拉近身邊一同遮住。司機自己撐了一把傘跟在他們身後。剛走了幾步,前方傳來一聲響亮的聲音:“爸爸!”
    費承德他們聞聲止步。透過雨幕,抬眼望去,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單元門口,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女人。他們似乎早就知道費承德今天會來,特意在那等候。
    費承德朝對麵的小兒子燦爛一笑。小兒子也默契地回以微笑,他冒著雨,匆匆地向這邊跑來。
    “允希,跑慢點!”費承德注意到他沒有看腳下的路,心裏緊張。林文嵐神色慌張地緊跟其後,生怕他摔跤。
    允希來到費承德跟前,急急地喘了口氣。費承德俯下身,掏出紙巾擦拭允希臉上的雨水,然後心疼地**他的頭說:“下著雨哩,就要注意安全。”
    “我想爸爸了,得跑快一點。”允希又急又激動地望著父親。
    父親摸頭的這個動作,讓一旁的秉誠大吃一驚,原來並不是他的專屬。林文嵐見到秉誠便放慢了腳步,與他保持一定距離。雙手交叉放在體前,禮貌性地對他笑了笑,隨即微微低頭沒說話。秉誠初次見到她,陌生感拉開了他們的距離,他沒有作任何的回應,隻是打量著允希,卻插不上什麼話。
    允希突然扭頭,注視著秉誠,靦腆地叫一聲:“哥哥!”
    費承德聽著愜意地一笑。秉誠聽見這酥酥的一聲“哥哥”,猝不及防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費承德在家裏陪允希吃了一頓便飯後,就匆匆離去。林文嵐拉著兒子下樓送費承德他們離開。
    費承德上了車,探出腦袋,叮囑道:“允希,要聽話哦,我們下次再來看你。”隨後跟林文嵐打了招呼。
    “爸爸。”允希不舍地喊道:“我等你來哦。”原本還有好多話要說,卻在這刻哽咽。
    車子啟動了,車窗也關上了。
    又是離別的時刻,情景依舊,每逢此時,允希的身心便被孤寂籠罩。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望著車子漸行漸遠。
    當車子轉彎的刹那,允希不知哪來的一股子衝勁,拔腿追了上去。
    “允希,不要跑,下著雨呢!”林文嵐在後麵驚慌失措地叫喊。
    允希沒有做聲,馬不停蹄地跑,想著多看爸爸一眼,心裏的失落感就會減淡。
    秉誠不經意間發現後視鏡裏的允希,不禁一怔,提醒道:“爸爸,你快看後麵!”
    費承德趕緊回頭,瞧見允希在後麵追趕。
    “費先生,需要停車嗎?”司機一臉心疼地問道。
    費承德正在猶豫的時候,允希阻止了前進的步伐。他突然憶起一件事,爸爸不喜歡別人耽誤他的時間,於是他不想做爸爸討厭的這個人。
    “不用了。”費承德見允希停下了腳步,這才應了一聲,內心湧起一種錐心刺骨的疼痛。
    秉誠繼續注視著後視鏡裏的允希,他將手舉過頭頂,用力地揮了揮,以示告別。
    片刻,費秉誠再回頭打望,已不見允希的身影,別過臉時,瞅見父親臉上掠過一抹愧疚的陰影。這時,他的腦海裏閃過一段記憶——父親曾經對他說過,無論是誰生的孩子都是他的骨肉,如果任意割舍一塊,他完整的生命就會缺陷。正是父親的這番話,自己一直試著努力去接受父親的所有。
    喧嘩的便利小吃店裏,紫蘇和父親麵對麵而坐。桌上擺放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紫蘇沉默在一旁,這種狀態持續良久。對麵的父親帶著悲傷而又無可奈何的神情,顫巍巍地把碗推到她麵前。
    “孩子,快吃吧。”他央求道。
    “我不要吃!我知道,等吃完這頓飯,爸爸就會離開我偷偷走掉,”一語未畢,順手端起碗往地上砸去,“我偏不吃!”碗摔碎了,麵條攤了一地。這響動引發周圍的客人注意到這父女倆。
    “你這孩子……”父親眼裏溢滿淚水,發出顫抖的聲音:“爸爸希望你過上好日子。”
    “騙人!”紫蘇語氣堅定,“離開了爸爸,我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說完就大聲嚎哭起來。
    艾父無言以對,靜坐在那裏。
    就在這時,一輛豪華汽車急刹在店門口。門一啟開,從車裏走出來一位打扮洋氣的年輕女人,後麵跟著一位猥瑣的老媽子,兩人一同走進店裏。
    “紫蘇,你不要哭了,你媽媽來接你來了。”艾父勸說著。
    艾母的視線落在紫蘇身上,沒有正眼瞧丈夫一眼。
    “紫蘇,你到媽媽這邊來。”她命令的語氣讓孩子躲避起來。
    “我不過去,媽媽是個壞蛋!”紫蘇破口大叫。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旁邊一群看客相互議論著。
    艾母頓時感到尷尬,心裏一股惱火,衝紫蘇吼道:“叫你過來就過來,哪有那麼多廢話。”將氣全灑在了孩子身上。
    “你對孩子就不能低聲一些嗎?”艾父心疼孩子,也衝她發火了。
    艾母幾步上去,把紫蘇硬拉到自己身邊,這次卻改變了態度,溫柔地說:“你聽媽媽說,到了那裏你就可以過著像公主般的生活,以後就再也不受別人的欺淩和冷眼了。”紫蘇使勁推開艾母,暴怒道:“你騙人!我討厭你!”
    艾母對她徹底沒轍了,便強拉著她離開。
    “你放手,我不要跟你走。”紫蘇瞪眼看著她,一股倔強的勁使了出來。
    艾母感受到阻力,對著身後的老媽子吼了一句:“你還愣著幹嗎,快過來幫忙。”兩人各一頭,扯著紫蘇的胳膊往外拽。
    “爸爸……爸爸……”紫蘇聲嘶力竭地呼喊。
    艾父眼睜睜看著女兒那渴望的眼神,卻忍痛勸說:“紫蘇,你要好好地生活,爸爸會來看你的。”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被撕裂成碎片。
    老媽子一把年紀了,力氣倒是足夠,生怕被太太譴責一樣,連拖帶拉地把紫蘇拉到車上。
    艾母安頓好紫蘇,又囑咐司機先送他們回去。隨後回到店裏,見丈夫在那裏默默地垂淚。
    店裏客人太多了,為了不成為笑柄,艾母把丈夫叫到外麵去。
    他們來到公園。艾母動作利索拿出了一張支票,遞到丈夫眼前。“這個你拿著。”
    艾父睥睨了她一眼,由先前的悲傷轉變為憤怒:“這是什麼意思?拿走!”
    “叫你拿著就拿著!”說罷,硬塞進他手裏。
    艾父觸碰到支票,感覺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把支票在手裏捏成一團扔在地上:“拿走!我還不至於窮困到連自己也養不活吧?”
    “你倒是給說對了,你就是這副窩囊廢的樣子。”艾母這句尖酸刻薄的話,扯下了丈夫最後一絲尊嚴。
    “夠了,你已經搶走了我的孩子,還要來侮辱我嗎?”艾父握緊拳頭,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好了,我也不想多費唇舌。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說著,俯身拾起那張褶皺的支票,攤平後擱在大理石桌上。“這個,你一定得收下。現在都一無所有了,得靠這些錢某個出路活下去。還有,紫蘇我會照顧好,你最好不要去找她。”
    “叫你拿走啊。”艾父又將支票揉成團,朝太太身上砸了過去,彈落在草堆裏。
    “隨你的便!總而言之,自己好自為之吧,再見了。”艾母倉促告完別,去馬路邊招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壓得艾父喘不過氣,失重地倒在草地上。當他的身體撞擊地麵時,心髒仿佛也一同被震碎了。
    史母帶著八歲的女兒,興高采烈地來到一家芭蕾藝術中心登記報名。今天對史母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她終於可以進一步地幫助女兒實現夢想。
    中心門前人頭攢動。史母護著女兒擠過人群,來到報名登記處。向前台的工作人員谘詢:“老師你好,我是來給女兒報名的,請問是在這裏辦理嗎?”
    “您好,請到這邊坐。”工作人員熱情招待,給她們倒了果汁。
    惠茹怕生,一見到陌生人就會心生膽怯。她一直緊緊抓住母親的衣角躲在後麵。
    “惠茹,快過來向老師問好。”史母笑著推著女兒到前麵去,可她就是固執不肯。
    “算了,我們聊吧。”老師勉為其難地說。
    “唉,這孩子就是這樣,真不好意思。”史母趕緊賠笑。
    “沒事的。在報名前,我想應該把收費政策跟你說清楚,你再做決定。”
    “可以,感謝你了。”
    惠茹趁她們談話期間偷溜了出去。路過一間寬廣的舞蹈室,她靜靜地站在門口,目光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到一群身著淡粉色芭蕾舞服的學員。她們站在牆麵同樣大小的明光鏡子前,腳尖微微繃直,身姿挺拔如天鵝。女老師站在一旁,目光專注,時而拍打著節拍,輕聲提醒:“注意背部挺直,腳尖再延伸一點,堅持住。”
    惠茹的眼神中閃爍著憧憬與渴望,仿佛有一束光從她眼底溢出,追隨著每一個舞者的動作。看著她們輕盈地旋轉,幻想著自己將來能像白鶴一樣,在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
    史母滿臉失落的找了過來,撞見惠茹正癡迷地凝視著舞蹈室裏的學員。
    “惠茹。”史母佯裝微笑,喊了她一聲。
    惠茹笑臉回應了一聲:“我在看姐姐她們跳舞,好美啊。”
    史母沉重地抬頭看了一眼,轉瞬臉上又增添了失落。
    “這就是媽媽說的要給我的驚喜對吧,我很喜歡。”惠茹露出滿意的笑容。
    女兒的懂事讓史母心如刀絞。她沒有想到先前在電話裏了解到的學費跟實際算出來的費用竟相差甚多,而多出的這部分隱形成本,是她根本無法負擔的。離開藝術中心,史母給女兒買了一塊愛吃的草莓蛋糕。為了她的健康,平時很少給她買這種高糖類的加工食品。
    惠茹津津有味地吃著甜食,一口接一口地送進嘴裏,還時不時地衝著母親甜甜地笑。
    念恩一早就接到堂姐十萬火急的電話,急衝衝地出了門,趕去赴約。
    敏玲見她姍姍來遲,有些生氣:“你怎麼這麼慢啊?”
    “公車上太擁擠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擠下車的啦。”
    敏玲看著念恩這一路跑來上氣不接下氣,也夠她難受的了。笑了笑說:“好啦,原諒你了,你快坐下歇息吧。”
    念恩趕忙靠著石桌坐了下來。等氣順了些,便好奇問:“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敏玲歎氣說:“除了我爸的事還會有什麼事幹擾我平靜的生活呢。”
    “又怎麼了?”念恩敏感地問。
    “我昨天去他那邊,撞見了那個女人,長得是年輕漂亮,可她也是剛離過婚的。沒想到我爸不僅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可能還破壞了人家的家庭,真是丟臉死了。”
    念恩對大人之間這層複雜的關係沒有任何的頭緒,她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慶幸道:“還好,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敏玲疑神疑鬼地看著念恩,提醒道:“我那天有偷聽到大人們談話,說你爸爸在外麵也認識了一位。”
    “不可能!你不要胡說。”念恩一口反駁道。
    “又不是我說的,你幹嘛衝我吼啊?”敏玲無辜地朝她翻了一個白眼。
    念恩開始膽戰心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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