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純真年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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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愛如山,母愛如海,而孩子就是山峰的那一抹晨光。
石頭層層疊疊組成一座巍峨的山;甘露點點滴滴彙聚成一片海洋。藍藍的海水緊係在山的周圍,山峰的那一抹晨光就是山與海的希望!
“幼小而純真的心靈應該投入溫暖的港灣,被嗬護。”
深秋的溫度,總有那麼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覺。
念恩今年九歲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家人一同出來旅行。她盼望這天的來臨已久,要好好珍惜這份遲來的“禮物”。
重疊的山巒,曲折的山坡,一眼望不到邊際。
念恩拾級而上,站在高處回頭探望。腳底下一派秋色,盡收眼底。
一位小弟弟趕上越過了念恩。上前爬了幾步台階。
“笨豬,瞧瞧!我比你快!”說著,做了一個鬼臉。
念恩不由地微皺眉,悄聲說:“切!這有什麼。如果換作賽跑,我一定會甩你一大截。”
“姐姐,你在嘀咕什麼?”念施追趕上來,顧不上喘口氣就詢問。
“哦,沒什麼啦。”
這時,李建賢和肖珍也跟了上來。兩人雙手叉腰,喘著粗氣。
念恩回頭不禁發現父親的手搭在母親的肩上。這親密動作還真是令人不習慣。平日裏父親早出晚歸,很少看見他的人影,除了每月按時給家裏拿生活費,他從未參與過她們的教育和成長。母親是全職太太,細心照料她們的生活。
深不可測的幽穀,令遊客們衝動地想要探索卻又畏懼止於步。
念恩伏在石欄上俯瞰腳下的風景。
“念恩,你們快過來一起拍張照。”李建賢站在對麵歡喜地揚聲喊道。
念施一溜煙地跑了過去。念恩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是請遊客幫忙拍的照。一家人並肩緊湊在一塊。遊客熱情地指揮他們調整姿勢。念施笑得臉上結了兩個紅蘋果。念恩的嘴微微咧開,扭頭看看旁邊的父母,他們十分投入。隻聽見“哢”的一聲,一家四口的合照出爐了。
念施趕忙接過遊客手中的照相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拍的效果。
遊客接受了大家的道謝,微笑離開了。
念恩窺視了母親一眼,發現她今天的嘴一直沒有合攏過。忽然一個閃念,念恩迫切地想要做一件事。
“爸爸媽媽,我幫你們拍一張吧。”念恩搶過妹妹手中的相機,回頭對父母說。
“好啊。”李建賢很爽快的答應了。
母親倒有些措手不及了,磨磨蹭蹭地迎合父親。父親伸出手一把母親攬在他胸前。
這個動作令鏡頭後的兩姐妹愣住了。
念恩雖然年幼不太懂得大人之間的親密關係,但是陌生和熟悉的動作還是分辨得出來。
“怎麼了,快點啊。”李建賢等急了催促道。
“哦,要開始了,準備好哦。”念恩結結巴巴地應答。
透過屏幕,念恩瞧見父親的笑容像十五的月亮,滿得快溢出來了。母親紅著臉羞澀地對著鏡頭。
傍晚時分,天空逐漸拉下了帷幕。
兩姐妹同母親擠在後座。妹妹依偎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念恩望著車窗外,浮想今天所發生過的情景。車裏安靜得讓李建賢從後視鏡去瞥了一眼女兒們。他吹著口哨,眼睛直視前方的公路。
夜晚,排列整齊的路燈,為步行者照亮了一片天。
費秉誠走下公車,沿著一條種滿槐樹的蜿蜒小道走去。他背著雙肩包,一路昂首挺胸地闊步前進。
一輛泛著幽光的黑色轎車從他身後駛來,緩緩地停在他跟前。車窗開了,一位男子探出頭來,臉上充滿祥和的笑容,嘴裏喊了一聲費秉誠的名字。秉誠聽見有人叫他,立即回過頭去,原來是父親。他喜出望外地應答了一聲,動身跑過去。
費承德親自為兒子開了車門,接著又問他:“最近待在爺爺身邊學習了不少東西吧。”
秉誠饒有興致娓娓道來:“學了論語、大學、中庸,還有很多,爺爺講得可好了。”
費承德哈哈大笑:“你爺爺這個老古董,將儒家文化視為珍寶,我小時候可沒少被熏陶,到了你這輩還是灌輸的這些。看來這跟香火一樣,是要代代相傳啊。”
秉誠沒有接應這個話題隻是有些失落地說:“爸爸的工作真忙,難得見上你一麵。”
“爸爸剛上任,行事作風自然要嚴謹些。你放心,爸爸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你。”說罷,輕輕地摸摸兒子的頭。父親寬大的手來回在秉誠頭上摩挲,讓他心底一陣溫暖。
費承德突然正色道:“對了,明天是周末了。我要去省外一趟,你要去嗎?”
秉誠的目光黯淡。擺弄著放在腿上的書包肩帶,輕輕地“嗯”了一聲。
費承德豎起耳朵聽仔細了,拍著兒子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
越野車在高速路上極速跑著。天空忽然卻下起了雨。蒙蒙細雨驟然籠罩著公路兩邊茂密的樹林。雨水滴答落下來,飛濺打濕玻璃。
“喲,下雨了。”司機突然吱了一聲。便放慢了車速。
“不要減速!”費承德感覺速度減慢,焦急地叮囑了司機。
秉誠恍惚聽出父親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弟弟的心情。
車子徐緩地進入公寓大門口。
司機將車停穩當,隨後連忙下車,撐起一把傘走到後麵接應費承德。秉誠被父親拉近身邊一起遮住。司機自己撐了一把傘跟在他們身後。剛走了幾步,遠處跑出來一個瘦小的身影,樂嗬嗬的站在那裏,隨後響亮地叫道:“爸爸!”
費承德和秉誠站住腳,隔著雨舉目望去,一個小男孩齜牙笑迎他們,旁邊站著一位年輕女人。他們似乎早就知道費承德會來特意在那等候。
費承德對著小兒子粲然一笑。允希淋著雨快速地朝這邊跑來。
“允希,跑慢點!”費承德瞧見允希都不看腳下的階梯,心裏十分恐慌。林文嵐神色慌張緊跟其後,生怕他摔了。
允希來到費承德跟前,急急地喘了口氣。費承德彎下身,掏出紙巾擦拭允希臉上的雨水,心疼地撫摸他的頭說:“下著雨哩,就要注意安全。”
“我想爸爸了,得跑快一點。”允希又急又激動。
秉誠熟悉父親的這個動作,原來不是他的專屬。林文嵐見到秉誠便放慢了腳步,與他保持一定距離。雙手交叉放在體前,禮貌性地對他笑了笑,隨即微微低頭沒說話。秉誠初次見到她,沒有作任何的回應。一旁注視著允希,卻插不上什麼話。
允希突然扭過頭來望著秉誠,靦腆地叫一聲:“哥哥!”
費承德愜意地一笑。秉誠聽見這酥酥的一聲“哥哥”,猝不及防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大家在一起吃過一頓便飯後匆匆離去。林文嵐拉著兒子下樓送費承德他們離開。
費承德上了車,探出腦袋,叮囑道:“允希,要聽話哦,我們下次再來看你。”隨後和林文嵐打了招呼。
“爸爸。”允希戀戀不舍地喊道,“我等你來哦。”本來還有好多話要說卻在這刻哽咽了下去。
車子啟動了,車窗也關上了。
又是離別的時刻,每逢這一時刻,允希的整個身心就會變得孤寂,一切還是一如既往的情景。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望著車子漸行漸遠。
當車子轉彎的那一刻,允希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勁促使他拔腿追了上去。
“允希,不要跑,下著雨呢!”林文嵐驚慌失措地叫喊。
允希沒有做聲,馬不停蹄地跑,想要送爸爸一程,這樣心裏的落寞就會淡然。
秉誠不經意看見後視鏡裏的允希,不禁一怔,半晌:“爸爸,你快看後麵!”
費承德趕緊回過頭,允希追趕在後麵。
“費先生,需要停車嗎?”司機一臉心疼的問道。
正當費承德猶豫的時候,允希阻止了前進的步伐。他突然憶起一件事,爸爸不喜歡別人耽誤他的時間,於是他不想做爸爸討厭的這個人。
“不用了。”費承德見允希停下了腳步,這才應了一聲,內心湧起一種剮心的疼痛。
秉誠繼續注視著後視鏡,允希將手舉過頭頂揮手告別。
片刻,費秉誠再回頭望後視鏡,已不見允希的身影,別過臉,發現父親臉上掠過一抹愧疚的陰影。這時,他的腦海裏閃過一段記憶——父親曾經說過,無論是誰生的孩子都是他的骨肉,如果任意割舍一塊,他完整的生命就會缺陷。正是父親的這番話,自己一直試著努力去接受父親的所有。
喧嘩的便利小吃店。紫蘇和父親麵對麵而坐。桌上擺放著兩碗熱呼呼的麵條。
紫蘇沉默在一旁,就這樣的狀態持續良久。對麵的父親帶著悲傷而又無可奈何的神情,顫巍巍地把碗推到她麵前。
“孩子,快吃吧。”他央求道。
“我不要吃!我知道,等吃完這頓飯,爸爸就會離開我偷偷走掉,”一語未完,順手端起碗往地上砸去,摔碎了,“我偏不吃!”
“你這孩子……”父親眼裏溢滿了淚水,“爸爸希望你過上好日子。”
“騙人!”紫蘇語氣堅定,“離開了爸爸,我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說完就大聲嚎哭起來。
艾先生無言以對,靜坐在那裏。
就在這時候,一輛豪華汽車停止在門口。門開了,從車裏走出來一位穿著時髦的年輕女人,後麵跟著一位猥瑣的老媽子,一同走進店裏。
“紫蘇,你不要哭了,你媽媽來接你來了。”艾先生極力勸說。
艾母的視線落在紫蘇身上,沒有正眼瞧艾先生一眼。“紫蘇,你過來媽媽這邊。”她命令的語氣讓孩子躲避。
“我不過去,媽媽是個壞蛋!”紫蘇破口吼叫。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旁邊的客人看在眼裏相互議論著。
艾母一時感到尷尬,心裏一股惱火,衝她吼道:“叫你過來就過來,哪有那麼多廢話。”將氣全灑在了孩子身上。
“你對孩子就不能低聲一些嗎?”艾先生心疼孩子,也衝她發火了。
艾母急步走上去,把紫蘇硬拉到一邊,這次卻改變了態度,溫柔地說:“你聽媽媽說,到了那裏你就可以過著像公主般的生活,以後就再也不受別人的欺淩和冷眼了。”
紫蘇使勁推開艾母,粗暴道地吼著:“你騙人!我討厭你!”艾母對她沒轍了,便強拉著她離開。
“你放手,我不要跟你走。”紫蘇瞪眼看著她,一股倔強的勁使了出來。
“你還愣著幹嗎,快過來幫忙。”艾母對著老媽子吼了一句。
“爸爸……爸爸……”紫蘇拚命地叫喊。
艾先生看著女兒那種渴望的眼神,他忍痛勸說:“紫蘇,你要好好地生活,爸爸會來看你的。”艾先生此刻的心就像是被劊子手正一刀一刀地戳著他。
老媽子一把年紀了,力氣倒是足夠,像是生怕被太太譴責一樣。連拖帶拉地把紫蘇拉走。
艾母安置好紫蘇,又囑咐司機先送他們回去。隨後回到店裏,見艾先生在那裏默默地垂淚。
因為店裏客人太多了,為了不成為笑柄,艾母把艾先生叫到了外麵去。
來到公園,艾母動作利索拿出了一張支票,遞在艾先生麵前。“這個你拿著。”
艾先生睥睨了她一眼,由先前的悲傷轉變為憤怒:“這是什麼意思?拿走!”
“叫你拿著就拿著!”說罷,硬塞在他手裏。
艾先生觸碰到支票,感覺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把支票抓在手裏揉捏成一團扔在地上:“拿走!我還不至於窮困到連自己也養不活吧?”
“你倒是給說對了。沒錯,你就是這副窩囊廢的樣子。”
“夠了,你已經搶走了孩子,還要再三來侮辱我嗎?”
“好了,我也不想多費唇舌。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說著,俯身拾起那張皺皺的支票擱在大理石桌上,“這個,你一定得收下。現在都一無所有了,得靠這些錢某個出路好好過活下去。還有,紫蘇我會照顧好,你最好不要去找她。”
“叫你拿走啊。”艾先生抓上支票捏成團朝艾太太身上砸了過去,彈落在草堆裏。
“隨你的便。總而言之,自己好自為之吧,再見了。”招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艾先生頓時變得頹廢,倒在了草地上,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比死還要痛苦。
史母匆忙趕來學校。今天是個好日子,總算可以讓女兒的夢想如願以償了。
“媽媽。”惠茹歡欣一路跑來,上前一把抱住母親。
惠茹跟隨母親去藝校報名。
“你好,我們是來報名的。”史母跟前台的客服小姐打了招呼。
“哦,請坐。”客服小姐熱情服務,給她們倒了果汁。屋裏走過來一位女老師。
惠茹很怕生,見到陌生人就會害怕一直躲在史母身後,躊躇不前。
“惠茹,快過來向老師問好。”史母笑著硬拉女兒向前推,可她就是固執不肯。
“算了,我們聊吧。”老師勉為其難地說。
“唉,這孩子就是這樣,真不好意思。”史母趕緊賠笑。
惠茹趁他們談話期間偷溜了出去。路過一間寬廣的舞蹈室。舞者對著牆麵同樣大小的明光鏡子專注地在排練,旁邊站著一位女教練,拍打著節拍隨機指點她們。
惠茹伏在欄杆上。憧憬的目光注視著這些舞者,羨慕她們,也渴望自己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像白鶴一樣自由自在地在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中翩翩起舞。
史母滿臉失落的找了過來,撞見惠茹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那些舞者。
“惠茹。”史母佯裝微笑。
惠茹笑臉回應了一聲:“我在看姐姐她們跳舞。”
史母沉重地抬頭看了看,轉瞬臉上又增添了失落。
“這就是媽媽送給我的驚喜吧?”惠茹很知足地說,“我很喜歡媽媽的這個驚喜。”
聽著這話,史母的心底徒有種刀絞的痛。她也沒有想到廣告上的學費跟實際算出來的費用相差這麼大。走出了藝校,史母給女兒買了一塊她愛吃的雪糕。平時怕受涼都不買給她吃。惠茹吃著甜食十分滿足,一口一口舔進嘴裏,時不時衝著母親笑笑。
念恩接到堂姐敏玲的電話急衝衝地來到屋前的小公園。一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敏玲見她姍姍來遲,有些生氣:“你怎麼這麼慢啊?”
“公車上太擁擠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從人群中擠出來的啦。”
“好啦,原諒你了,你快坐下吧。”
念恩趕忙靠著石桌坐了下來。
“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敏玲歎氣說:“除了我爸的事還會有什麼事幹擾我平靜的生活呢。”
“又怎麼了?”念恩敏感地問。
“我昨天去他那邊,撞見了那個女人。你不知道她也是剛離過婚的,長得很年輕。沒想到,我爸竟然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真是丟臉死了。”
念恩默默地想了一會方才說:“還好,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敏玲疑心似的看著念恩,“我記得我那天偷聽到大人們談話,說你爸爸在外麵認識了一位。”
“不可能!”念恩一口反駁道。
“但願不是這樣。我又沒有一口咬定這件事,你幹嗎衝我吼啊?”
念恩開始膽戰心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