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朵娜在樓下瞧著那兩個進了房門，心覺奇怪，正要跟過去，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攬住了她的腰，一股濃重的酒氣襲來，“小妞。”溫朵娜一回頭，一張黝黑的臉就撞上來，衝她嗬嗬傻笑，還炸了眨眼睛，“美人，去哪呀？來陪大爺喝兩口。”
    “……”溫朵娜剛要推人，目光撞上黑人的臉立馬無語，“梁今？”
    “喲，美人認識小爺呀。”梁今笑得更歡，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更好呀，來人，上酒，今天我就跟這位姑娘好好玩玩。”
    旁邊立馬有丫頭過來送酒壺，走之前還偷偷瞄了一眼溫朵娜，看她是女扮男裝才灰溜溜地走了。
    “來來，美人，我們走。去，去喝酒。”梁今開始大舌頭。
    溫朵娜這下是真無語了，這丫頭居然真喝醉了，她兩隻手扶著梁今往樓上走，“大爺，你喝醉了。”
    “沒，我沒喝醉。”梁今擺擺手，“我還能走直線給你看呢！”梁今豎起一根手指，對著溫朵娜說話，頭卻越偏越遠，冷不丁地就撞上了旁邊一個要下樓的公子，那公子一身錦衣華服，一看就知道開頭不小。
    韓寄今天一大早就被他娘趕出來，正帶著一身火氣，看著梁今就狠狠推了一下，“哼，酒鬼。”
    “你，你說，說什麼？你敢看不起我……小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梁今鬆開溫朵娜，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溫朵娜頭皮發麻，急忙拉著人往上拖，“大爺，你不是說和我喝酒嗎？來我們去喝酒。”
    “放，放開，小爺我，是不是酒鬼，爺今天非要跟他一比高下，來來……”
    “來你個鬼。”韓寄一臉嫌惡，本著大人不計小人過，甩來梁今的手就要走，奈何梁今抓得死緊，被他一帶，人就摔了下去。
    沒等溫朵娜反應過來，兩個已經當著她的麵滾了下去，摔作一團。韓寄摔得頭暈眼花，手上還不忘護住梁今的頭，可謂是風度翩翩，等他從暈的七葷八素裏醒過來，梁今趴在他身上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喊了聲，“哥。”
    “你，你要幹什麼？”韓寄腦子裏警鈴大作，頓時覺得不太對勁，兩隻手握住她的腰就要推她，可是這男人的腰也太細了，就跟女人一樣，韓寄想著，手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梁今早醉地連哥都不認識了，看著韓寄，就嘟起嘴巴往韓寄臉上親了一口，委屈地抽抽鼻子往他頸窩裏鑽，“哥，梁今好想你，你到哪去……唔！”
    溫朵娜一個手刀把人砍暈了。她抱歉地把梁今從韓寄的身上扒出來，“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有緣再見，我一定讓人給你賠禮道歉。”
    韓寄早傻了眼，他堂堂大將軍的兒子居然被個男人占了便宜，還是又黑又瘦的男人，他呆呆地看著溫朵娜把人擋在肩上麻利跑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站起來振臂一呼。“來人，給我把那兩個人抓起來。”
    官兵一轟而入，逍遙自在的溫柔鄉一瞬間變成了人人逃竄的蜂窩，尖叫聲此起披伏，求饒聲連綿不絕。
    沈拂衣在屋子早聽到了聲響，看著好奇的陸雲崢在屋子轉來轉去，問了句，“要是你被官兵發現在這，你會不會有事？”
    陸雲崢一愣，“按照本朝律例，凡是參加科考的秀才都不能隨意進出煙花場所。而且要是娘知道了，她會拿搗衣槌拍死我。”
    沈拂衣想不到大胡子拍人的場麵，不過一定很精彩，陸雲崢被發現了那是相當的麻煩她是知道了。她一腳踹開窗戶，抱住陸雲崢的腰，說了句抓緊，人已經飛上屋簷，把人放下了，陸雲崢嚇得不行。
    “你在這待會，我去找人，一會就回來。”沈拂衣撕了塊裙角往臉上一綁，提著劍下去了，沒過一會她就帶著溫朵娜和梁今上來了。
    溫朵娜跑地滿臉通紅，兩隻手還扶著不省人事的梁今，可謂是狼狽不堪。
    “溫朵娜，你沒事吧？”
    “可算是逃出來了，梁今這丫頭真不讓人省心。”溫朵娜鬆了口氣，看看毫不在乎的沈拂衣，在看看麵如土色的陸雲崢，心裏立馬就明白自己在這是礙事的了，她曖昧地一笑，“拂衣，天色已晚，梁昨還擔心著，我就帶梁今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看著溫朵娜擋著梁今走遠，沈拂衣坐到陸雲崢身邊，“小雲，你沒事嗎？”
    陸雲崢搖搖頭，“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怎麼會有事呢？”
    “……”沈拂衣靜靜地看他逞強，“那我們就回去吧。”說著她就要抱陸雲崢的腰，陸雲崢渾身一僵，麵色白得更厲害了，他顫顫巍巍地拉著沈拂衣的衣裳，想抱緊又不敢，隻能這麼僵著。
    沈拂衣一陣好笑，拍拍他的背緩聲說，“小雲，你就那麼嫌棄我？”
    “不，我剛才……”
    “可是你方才還抱著我的，那麼緊的……”沈拂衣委屈地道。
    陸雲崢臉上頓時發紅，“不，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拂衣，這這這，情勢所迫，不是不是，我是說，我沒有嫌棄你……”
    “你沒有嫌棄我？”沈拂衣嗬嗬一笑，把臉湊到他麵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那你就攬著我好不好，我擔心你一會沒抓緊掉了下去。”
    陸雲崢木木地點點頭，猶豫著，手卻搭在沈拂衣的肩上，像個羞答答的姑娘，依偎在那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露水英雄身上。
    沈拂衣得意洋洋，扶著陸雲崢站起來，走了兩步，足尖一點，踏著燈籠，往遠方飛去。
    “到了。”沈拂衣輕聲說。
    陸雲崢睜開眼睛，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已經到了泉州鯉城的大街上，濃鬱的夜色還殘留著敲鑼聲的餘音。
    “你家人該是等你久了，回去吧。”沈拂衣笑著放開手，還沒走遠，手就被陸雲崢拉住了，她疑惑地看過去，陸雲崢就是不鬆手，悶悶道，“跟我一起回去。”
    “……”沈拂衣一愣，“我還有事。”
    陸雲崢臉一白，低下頭，手指也一根根鬆開，倒有點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沈拂衣急忙抓住他快鬆掉的手，笑盈盈地看他渾身一僵，驚喜地抬頭看著自己。“那麼舍不得我呀？”
    陸雲崢下意識就要縮回手，掙脫了一下，過來一會反過來握住沈拂衣的手，“嗯。”
    “……”還以為他會紅著臉支支吾吾地把自己推開，然後回去呢。沈拂衣歎氣，這一招措不及防，唯實厲害。“你何時回京城？”
    “後年科考在即，我打算參加院試，步步為營，還要拜訪恩師，該是十月就走了。”
    “我也要去京城。”兩個人默默放開手，沈拂衣拍拍小紅馬，“十月我便來，你等我。”
    陸雲崢點點頭，“好。”再看過去，那個女孩已經策馬揚鞭，朝著不可知的朝霞去了。不稍一會，深巷子裏冒出幾個黑衣人，個個蒙麵，其中一個跪下抱拳。“公子，要小的去追嗎？”
    “不用。已經找到就可以，總歸走不掉。”
    “公子，韓大人昨夜在麗春苑抓捕少女人販朱大成，現在已經帶回衙門招供。此外，大夫人差人傳來消息，要少爺速回府邸。”
    “她倒是心急，這麼著急我的婚事，如今連我去去哪都管。陸家沒了她這個興風作浪的狐狸，還就沒了熱鬧看。”陸雲崢不高興地癟癟嘴，“準備回府。”
    沈拂衣又一次踏上了回教宗的路上，不過這次是坐馬車，裏麵還有桃雪和自家哥哥。
    沈十千笑眯眯地道，“拂衣，你動作倒是快，才不過一月就替為兄找了一個妹婿，為兄很欣慰呀。”
    桃雪翻了個白眼，“師兄，你可省點心吧，您那四海為家招蜂引蝶的本事還是留著教給您兒子吧。”
    沈十千點點頭，“有道理。”說著桃雪又翻了個白眼，還多出了一個切字。
    沈拂衣伸手拿了一盒點心，“這是哥哥你不好，如不是哥哥不肯好好把事情交代清楚，桃雪哪會這般耍我。”她輕不可聞地歎氣，“這樣下去，哥哥你心心念念的雪蘭小姐就要老死在宮中了。”
    桃雪突然覺得一陣陰寒。
    拂衣嘴裏歎氣唏噓，眼睛卻看著自己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神色。
    嗬，這臭丫頭陰我——桃雪目瞪口呆，趕緊跪倒在地，“是屬下辦事不利，未能及時告訴右使真相，耽誤了營救嫂子的行動。”
    一句嫂子果然取悅了沈十千，他方才暗下來的臉色很快好了起來，“小事小事，此事還不能操之過急，不等到明年怕是成不了。”
    “為什麼？”沈拂衣一頭霧水，“聽你們來回折騰，我都覺得此事水很深，哥哥，你要保護的人到底是誰，總不會是朝廷裏那位大官吧？”
    沈十千和桃雪對望一眼，齊齊看向沈拂衣，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拂衣被他倆看得渾身發麻，“再看下去我就走了啊。立刻立，馬上馬的！”
    “去去去——”沈十千毫不客氣地拍了拂衣一下，“剛想誇你就打回原形了。你猜對了一半，桃雪，你說。”
    桃雪點點頭，走到沈拂衣對麵拿上一個小茶壺往嘴裏一叼，跟客棧裏那個說書的一模一樣。“上回咱們說到長宜公主年過十八，至今待字閨中，等著自己的有緣人。女子年歲一長，自然就會招致風言風語，皇上很是為公主的婚事擔心，下令隻有長宜公主成婚，她身邊的宮女才能成婚。”
    沈拂衣皺皺眉，“皇上想公主身邊的宮女為婚事推波助瀾的心思我是明白了，可是保護人跟公主嫁人有什麼幹係，難不成我要保護的人就是公主的心上人？”
    桃雪勾勾唇，“不算是。這宮裏除了皇上，自然就有皇後，皇後可不比皇上好說話，準備給公主親自說一門婚事。公主自然是萬般不願，那位公子兒時也有了一門婚事。奈何兩家人裏應外合，狼狽為奸，把這門親事給定了。”
    說了半天說不到重點上，沈十千插了一句，“問題就是這門婚事和公主的心上人。”
    桃雪一巴掌把魔教教主拍走，繼續說書，“話說上……”沈拂衣卡住了那句話，恍然大悟，“公主心上人知道公主訂婚準備對未婚夫公子痛下殺手先斬後奏談情說愛舉案齊眉，然後再與公主私奔江湖遊走人世拋妻棄子追求真愛？”
    桃雪焉了，“你們能不能給我點麵子，把話說完。不過話沒毛病。公主的心上人乃是江洋大盜，最喜歡欺男霸女一刀一個小朋友。”
    沈拂衣道，“為了防止心上人犯罪，要雇傭魔教去保護未婚夫。長宜公主這個腦子沒毛病吧？”
    沈十千嗬嗬，“敢說五公主腦子有毛病的，怕是隻有你一個了。”他從懷裏抽出一份畫帖甩給沈拂衣，“你看看，我們查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沈拂衣翻了翻，第一頁就是桃雪親手畫的一幅畫。錦衣華服，青絲三千，劍眉星目，一把竹扇，萬般風華。簡直就是人上人仙外仙呀，“未婚夫都這樣了，不知道公主的心上人長什麼樣子，才會讓公主拒絕這門親事。”
    桃雪沒好氣地說，“那就是江洋大盜江陽。”
    “……”沈拂衣眼睛一亮。
    桃雪一眼道出真相。“要偷親帶到房間去親，事先跟你說，這用的不是防水的顏料，別毀了。”
    沈拂衣為難，“這肯定一晚上就廢了，要不你再畫一副結實的，或者咱們直接做個人偶，要做什麼事也方便地多呀。”桃雪眼睛一亮，和沈拂衣討論起用什麼東西可以做出這個以假亂真的人偶出來。
    兩個人一邊討論一邊奸笑，笑得沈十千心裏直發毛。最後無奈看天，是他的錯，怎麼不提前把妹妹和師妹嫁出去，害得她們現在都要用這種方式疏解。
    討論了一個多時辰，沈拂衣敲定了計劃，把材料寫成一個單子教給屬下去辦。她看著畫裏好看地不像人的人咯咯笑，“我即刻啟程，一點快馬加鞭前往京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