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羌不疑有他，可在看久了小孩兒那張波瀾不驚的漂亮臉蛋，心下總有一些擔憂，便大著膽子補了一句：
    “我可以把你救出來。”
    所以，你不能騙我。
    這話說的有點歧義。
    嚴羌的言下之意，他會進入困鎖牧玄的那片禁地當中，想方設法解開兩人之間的血契，還自由給他。
    但牧玄恰恰相反。
    他雖不清楚嚴羌的真實想法，但是從這個人嘴裏說出的話，他是斷然一句也不會信的。
    到這兒，他那雙狹長的眸子，透著一股子邪氣，稍稍彎了起來，做出乖順的模樣附和著青年的話。
    “我信任你。”
    出乎嚴羌意料，經過床上小孩兒一番言簡意賅的解釋，他確實知道了結界陣眼的位置。
    悟清行事謹慎，為人還多疑，陣眼的位置極易會被攻擊，以其脾性，要麼會將陣眼徹底藏匿起來，要麼便是派其餘人周圍守著。
    可聽完小孩兒的話，陣眼的位置不可說是明顯，更像是被人刻意暴露了出來。
    聯係起之前悟清巡查時，望向他那副始終莫名的眼神，他突然反應了過來，悟清恐怕在懷疑他，甚至刻意露出破綻來試探他。
    嚴羌愣神的功夫，手背冷不丁地覆上一陣冷意。
    小孩兒緊緊抿著泛白的嘴唇，微微仰起下巴，眸底映著床邊燭火晃蕩的光，絲絲縷縷的紅色暗芒浮了出來。
    他攤開手掌，掌心徐徐聚起一股黑色的魔氣，可還沒能維持一瞬，立馬就化作飄渺的煙氣散了開。
    隨著小孩兒孱弱的眉尖微微蹙起，嚴羌感覺到落在他手背上的力道重了一些。
    “聽過那些傳聞……不，該說是事實才對，現在殺了我，或者等我湮滅於天雷劫當中，任一個都是比你去救我更好的選擇。”
    “救我，你一定會死。”
    牧玄眯起眼睛，緘默不語地看著嚴羌的表情變化。
    有一半話藏起來沒有說。
    如果這個人現在退縮，哪怕是現下虛弱到難以凝神的狀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殺死對方。
    權當是，欺騙他一遭以後，為此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嚴羌看著對麵床上，坐直了還比他低一頭的小孩兒，他此刻真的好想擺一麵鏡子出來，讓那小孩兒看看，他此時此刻是什麼一副表情。
    恐怕他隻要當下退縮，便能直接讓他身首異處。
    青年無奈地歎了聲氣，抬高手懸停在小孩兒頭上，忍了又忍，還是落下去揉了揉對方的發頂，回道：
    “我像是這麼怕死的人嗎？”
    “你不是嗎？”
    牧玄像是被逗笑了，嗓音裏還帶著幾不可察的笑腔，無論幾時，他笑起來給人總是十足的嘲弄感。
    此刻也不例外。
    嚴羌臉上一熱，反手握住了小孩兒涼的嚇人的手掌，把人打量了半晌，又再開口問道：“你還能堅持多久？”
    血契雙方會共享傷害，嚴羌見這小孩兒一臉快撅過去的模樣，不免有些擔憂。
    好歹也處了幾天，稍微有了那麼一絲絲的父子情誼，順手救了這個小屁孩兒也不是不行。
    嚴羌明智地沒有說明他此趟前往禁地的真實目的。
    “命硬，死不了。”牧玄答。
    青年望著他，“嘖”了一聲。
    可不是命硬嗎？牧家上下那麼多的人最後就活下來你一個獨苗，這份殊榮誰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