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崖的月色慘白如骨。肖崇輕點崖壁突出的岩石，幾個起落就躍上祭台。葉冉的輕功不如她，在後麵喘得厲害，卻堅持要跟來。
    ”逞什麼能。”她回頭瞪他。
    葉冉扶著岩壁咳嗽：”怕你。。。莽撞。。。”月光下他的臉白得幾乎透明，唯有眼睛亮得驚人。
    祭台上散落著新鮮的血跡。肖崇順著血跡找到塊活動的石板，掀開後是條向下的階梯，腥臭味撲麵而來。
    ”赤蠍粉。”葉冉捂住口鼻，”下麵有東西。”
    地道盡頭是個寬敞的石室，牆上掛滿刑具。中央鐵籠裏關著個血肉模糊的人形，聽到動靜微微抬頭——是訪琴！
    ”你還活著。。。”肖崇劈開鐵鎖。
    侍女虛弱地抓住她的手：”阿蝶。。。被帶到靖國了。。。”她吐出半塊帶血的玉佩，”嶽皇。。。要拿孩子。。。要挾皇帝。。。”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頭頂開始簌簌落灰，葉冉一把拽起兩人：”快走！有人觸發了機關！”
    他們剛衝出地道，整座白鹿崖就轟然坍塌。漫天塵土中，肖崇看見數十騎黑影掠過遠處的山脊，為首者舉著火把，隱約可見金色麵具反光。
    ”赫連明。。。”訪琴嘔出口黑血，”他扮成。。。靖國太子。。劫走了阿蝶。。。”
    葉冉的劍”錚”地出鞘三寸：”不對。”他指向騎兵消失的方向，”那是去嶽國的路。”
    黎明前的醫帳裏，訪琴終於緩過氣來：”赫連明是雙**。。。他兄弟在靖國太子府當差。。。”她顫抖著撕開衣襟，露出胸口的烙印——與商販肩上一模一樣的鹿角紋，”我們都被騙了。。。”
    肖崇擰緊眉頭：”什麼意思？”
    ”劫走阿蝶的不是靖國太子。。。”訪琴劇烈咳嗽起來，”是嶽國皇帝派來的。扮成靖國太子。。。，嶽皇是知道阿蝶不是先帝之女，還是肯認這個妹妹，嶽皇意欲何為？”
    葉冉突然拍案而起：”我明白了！”他抓過鐵牌和地圖，”嶽國皇帝要挑起兩國戰爭——先假扮靖國太子劫走阿蝶，再以營救為名發兵。。。”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塗二渾身是血地衝進來：”二皇子！邊境急報——嶽國大軍壓境，打著營救西陵公主的旗號！”
    肖崇和葉冉同時看向案上的信物——染血的”鬱”字鐵牌、靖國軍餉錢、嶽國皇帝的密令。。。所有線索突然串聯成可怕的陰謀。
    ”他們要的不是阿蝶。。。”肖崇聲音發澀，”是要坐實靖國劫持嶽國皇嗣的罪名。。。”
    葉冉已經披上外袍：”必須趕在開戰前找到孩子。”他咳出一口血沫，”我去靖國，你回嶽國。”
    ”等等。”肖崇突然拽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
    葉冉轉身，等著她的下文。
    ”如果阿蝶真是你妹妹，”肖崇盯著他的眼睛，”你會怎麼選？”
    晨光透過帳簾的縫隙，在葉冉臉上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他輕輕握住肖崇的手腕，拇指按在她脈搏上：
    ”我選你。
    嶽國新帝的使節團抵達時，肖崇正在試穿新製的戰甲。落子慌慌張張衝進來，手裏捧著卷明黃絹帛：”可汗！嶽國。。。嶽國皇帝送來這個！”
    絹帛展開的瞬間，帳內彌漫開沉水香的氣息。肖崇盯著卷首的”討逆詔書”四個朱砂大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末尾的龍紋印——印泥裏摻著金粉，卻少了那股獨特的草木香。
    ”假的。”葉冉的聲音從帳外傳來。他披著件墨藍大氅，臉色比雪還白，”先帝的印泥配方隻有兩人知道——鬱貴妃和。。。”
    ”和誰？”肖崇猛地抬頭。
    葉冉的指尖點在詔書某處：”看玉璽邊緣的缺口。”他咳嗽兩聲，”兩年前嶽國宮變，真玉璽右下角磕掉了一小塊。”
    肖崇仔細辨認，發現印跡完整無缺。她突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鬱貴妃留下的血書——上麵蓋的私印邊緣確實有細微缺損。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靖國與嶽國交界的落魂淵。那裏標注著個小巧的蓮花符號，旁邊還有行褪色的字跡：「七月十五，祭品至」。
    ”中元節。。。”肖崇算了下日子，”十日後。”
    帳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葉冉閃電般掠到門邊，劍尖挑開帳簾——阿諾呆立在灑落的奶茶旁，腳邊躺著個摔碎的瓷碗。
    ”我。。。我來送茶。。。”少女結結巴巴地說。
    葉冉的劍紋絲不動：”送茶需要貼帳偷聽？”
    阿諾突然從袖中抖出把沙土！肖崇飛身上前卻撲了個空，少女已經靈蛇般滑出數丈，邊跑邊吹響骨哨。
    ”攔住她！”肖崇厲喝。
    塗二的黑羽箭破空而去，卻射中突然從草堆躍起的黑影——是個戴著青銅麵具的武士，用身體為阿諾擋下致命一擊。
    ”追！”葉冉劍光如練，三個攔路的刺客瞬間喉頭綻血。但阿諾已經跳上準備好的快馬，消失在草原盡頭。
    黃昏的落魂淵霧氣彌漫。肖崇趴在懸崖邊的岩石後，看著淵底若隱若現的火光。葉冉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帶著淡淡的藥香。
    ”十二守衛，三班輪值。”他指向某處岩縫，”那裏是入口。”
    肖崇數著巡邏間隔：”輕功最好的我也鑽不過去。”
    ”不必鑽。”葉冉從懷中掏出個瓷瓶，”赤蠍粉改良的煙霧彈，能讓人暫時失明。”他頓了頓，”但對你我也有效。”
    ”所以？”
    ”所以賭一把。”葉冉突然攬住她的腰，”閉氣。”
    兩人如大鳥般滑向淵底。煙霧彈爆開的瞬間，肖崇聽見箭矢破空的銳響。葉冉悶哼一聲，仍穩穩帶著她落在平台上。
    ”你中箭了？”她在煙霧中摸索。
    葉冉抓住她**的手：”擦傷。”他聲音緊繃，”前麵有鐵門。”
    黎明時分，肖崇將染血的”鬱”字鐵牌拍在案幾上，驚飛了帳外幾隻早起的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