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塗五你看我，我看你，幹瞪眼，閑著也是閑著。
    我在屋外穿樹繞林的轉著玩，塗五緊記著師傅的囑托我去哪，他去哪，隻把他轉的氣喘如牛，在穿花繞柳這塊的相比較，他和我是相差甚遠，隻不過他這人倔的怕人，我若不收手，他怕是累死也不會停。
    “五哥，你歇會吧。”我拍拍他肩膀，他倔強的站在我旁邊，身形筆直，這就是葉冉帶出來的人，死也要站著死。
    師傅的須臾和片刻直到夜幕低垂，仍未見回轉，我坐不住了，有著向外的心思，卻苦於被塗五看緊，脫不開身，雖說我能跑，但打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兩人一個下午就在切磋與閃躲中來來往往，我弄的一身粘膩。
    ”五哥，我去沐浴。“塗五雖不說話，可並不傻，他知我沐浴是假，另有圖謀，也不答話，但也不讓我進房，看情形我再有動作，怕是要被他扣了脈門，呆坐一晚了。
    幸得我一直都是男女不分，我佯做熱的不行，將上衣開到領口，繼續向下拉扯，塗五嚇的連連擺手，眼不敢直視，霎時間，趁機翻身躍上屋頂，幾個縱身借夜色遮掩向外飛身而去。
    此刻我顧不得向後張望，今夜的靖都非比尋常，太子大婚之夜，滿城燭火通明，各地官員紛紛進都朝賀，奇珍異寶，各處獻技，上一回和小公主說起時，她就說了靖都有一個郡，專出雜耍班子，各類奇巧異技，還有什麼吐雲噴火，口中生人，真真的匪夷所思。
    當時端木季還笑我們若是膽小，就不用看這樣的幻術，小公主和我都對他不予理會，繼續討論對百戲的熱衷，我們這些小兒女的心思，哪裏是他這位嶽太子能悟道的。
    今日本就是想纏著師傅去街市看熱鬧，卻偏偏他一時回不來了，我若不趁機去走一趟，這個靖都又是白來了。
    我繞著院落兜了一圈，又偷偷潛回馬廄，牽了匹馬從側門一溜煙的跑了，待塗五發現時，我邊騎邊轉頭向他喊道：”去去就會。“然隻能見黑夜中他的一團黑影。
    飛馬疾馳，尚為時不晚，街市上正是人潮湧動，猶如上元燈節一般，四麵八方湧來的百姓，舉家帶口，在街市中穿梭，或看，或賞，或買，或食，我混在人群中感受這不一樣的氛圍，第一次一個人在街市行走，無所顧忌，為所欲為，因還是男子打扮，在胭脂水粉攤前，隻敢偷望一眼，卻不料無巧不巧，碰到馥芷姑娘。
    我忙迎上前施禮：”姑娘也是來湊熱鬧的嗎？“
    馥芷手拿仕女撲蝶團扇，兩個小丫環陪在其身邊，淡粉色抹胸外罩淡粉色羅衫，淡粉色八幅羅裙，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頭上的步搖顫顫微微，月下觀美人，別有風韻。
    馥芷用扇遮麵，輕輕一聲淺笑：“這不是上次那位小官人，今日出遊，怎的一個人？”
    我挺立了身形回道：“一人也好，兩人也罷，都是形單影隻，恰巧碰到姑娘，一人恰好，您說是吧。”
    我這改不掉的太監毛病，見個姑娘就想對食。
    馥芷那一身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味，勾的我跟著她身邊舍不得離開。
    “小官人，那日去青樓，可曾想喝兩杯啊？”馥芷這一說惹的我對青樓無限遐想，是該找個姑娘感受一番。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去臨水閣小酌一杯。”此次出行，大有收獲。
    馥芷用團扇打了我一下：“小官人，我可不敢帶壞了你，回頭葉公子找我麻煩，我是兜不起的，我看你還是打道回府吧。”
    我纏著馥芷隻去臨水閣小棲片刻，喝盞茶而已，馥芷無奈：“小官人，這纏人的本事也是自家修煉的吧。你若真個是個男子，女子都逃不過你的掌心了。”
    我瞪圓眼睛看著她，寫滿問號？
    馥芷嗬嗬笑出來：“別人看不出來，我一青樓出身的，還能看不出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再調戲一番，對方卻早已識破。
    馥芷還是守信的，把我帶回臨水閣，我在她閨房四下張望，東摸摸西看看，小丫環上了香片，我揭蓋正想品嚐，卻隻見另一位小丫頭對馥芷耳語，我自做君子模樣，對著牆上的古琴觀望，佯作對他們主仆二人耳語不關心。
    馥芷站起身來，輕言道：“麻煩小官人暫避一下可好，我的恩主片刻便到。”
    我一聽有點好奇，但又想這樣的隱私還是不看為好。
    “那小可先行一步。”我剛準備下樓，被馥芷攔住：“怕是要撞見，你就藏身在床下吧，切勿出聲。”
    我心道這也算是得償所願，聽聽青樓女子如何接客，這也是一樁美事。
    我身形敏捷的鑽進了床下，又將鞋踏往裏拉了拉正好可以遮擋外界視線，正是偷窺，偷聽的好妙處啊。
    剛藏好，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隻見馥芷為那神秘男子解了披風，又聽得倒茶的聲音，那人喝了口茶，方才慢悠悠的問道：”芷兒這幾日可想我？“
    馥芷隻是淡淡的說：”令公子大婚之日，你跑這一趟實屬不該。“
    透過鞋子踏看見馥芷的身體傾斜了過去，男子應該是把她扯進懷裏了，我在床下斂聲屏氣，不敢有絲毫喘息之聲。
    男子似有手腳亂動之嫌，馥芷似有不願，輕輕的喚道：”三郎，你搶了你兒子的心頭愛，把我藏匿此間，長此以往，你就不怕走露風聲。“
    男子住了手腳，輕哄道：”芷兒，略過些日子，選秀之時，我讓人把你送進宮來，就可常伴左右了。“
    馥芷正色道：”你倒不怕你兒子日後喚我母妃？“
    男子咬了牙道：”今日大婚完後，他就該好好過他的日子，朝野之事尚輪不到他議論，誰給的膽子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馥芷又歎氣道：”何苦來呢？父子為我反目成仇，原是多好的親情。“
    男子並不搭話，隻是聽到一些”吸吮“之聲，我更是臉紅耳赤，恨不能現時就死了算了。
    隻見一男一女兩雙腳，朝床邊慢慢挪步過來，我心下大惱：肖崇，這下你可真心滿意足了，再也不用隔著紗看男女之事了，可這真的要雲，雨起來，可怎生是好。
    錦帳中兩人堪堪坐下，尚未寬衣，門外的丫環輕叩門環：”姑娘，老爺的隨從有要事稟報。“
    男子那飽脹的欲望化身一團怒火，怒斥：”明日再稟，滾。“
    馥芷溫柔相勸：”三郎且聽聽何事吧，不可誤了大事。“
    男子沉吟片刻：”也好，我去去便回。“
    男子走後，我在床下長長籲了口氣，馥芷坐在床沿輕語：”你且暫忍，我想個法兒將他誆騙回去。“
    ”姑娘，我這會還不回去，怕家裏鬧翻天了。“我灰頭土臉的伸出頭來望向馥芷。
    她笑道：”放心吧，你的行蹤我已告知葉公子了。“
    突然樓下腳步聲急起，我忙爬回床裏。
    ”姑娘，老爺有事先回去了，讓您好生歇息。“我聽的真切，想爬出來，又怕對方折了回來，繼續趴著不動。
    ”姹紫，將小官人請出來吧。“馥芷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情，麵無表情。
    這一番折騰，我弄的狼狽不堪，加之夏日悶熱，身上汗濕透了。
    ”姑娘，時辰不早，我要趕緊回去了。“我急急就要離開，卻被馥芷攔住。
    ”今夜就睡此地吧，我著人給你沐浴更衣，此時回去，我亦不放心。“馥芷正和我說著話，不大會功夫，外間的龜公突然跑了過來。
    門環敲的急碎。
    ”姑娘，大事不好。“龜公那尖厲的嗓音在黑夜裏猶為恐懼。
    姹紫趕緊打開房門厲聲道：”龜爺，這是你能亂叫的地嗎？“
    龜公來不及解釋，對著裏間道：”靖宮城內有人謀反了，宮裏，太子府一片狼籍。“
    啊，小公主此刻應該在太子府了。
    我和馥芷道一聲：”先行告辭。“馥芷在身後亦未攔住，我穿房越脊，一個呼哨，我的馬飛奔而來。
    夏夜的風吹的一身清涼，站立馬身四下觀望，隻見除了市集處隱隱綽綽的燈火，正東麵皇宮處一團大火，西南方向即太子府明火執仗，我將馬頭帶轉過去，越靠近太子府，就聽到刀槍廝殺聲由遠至近。
    我將馬隱在暗處，自己飛身從房脊之間躍了過去，我隻想去救一下小公主，至於太子府因何幹戈四起，我已毫無興趣。
    翻入太子府院牆內，才發現自己是從後院翻入，前院的兵士還在抵抗，後院暫無人打鬥，我趁著黑夜，借著月光，向前摸索，直至抓到一個躲於假山裏的下人。
    我沉聲問道：“太子妃在哪裏？”
    下人已然被這一場突變嚇的肝膽俱裂，聲音抖不出一句整話，我將靴裏匕首拔了出來，壓在他脖上道：“再不說，宰了你。”
    好半天終於從隻言片語搞清楚了太子妃的住處，我對著他後脖猛擊一掌，打昏了過去。
    在黑暗中慢慢視線明朗，沿著院落牆根一點點向小公主下榻之處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