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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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竹林的小別院,婆婆尚未休息,我因席間隻吃了兩口太子季遞來的食物,現在饑腸轆轆,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師傅請婆婆給做點吃食讓我裹腹。
我四下看看,未見葉冉的身影:“師傅,葉冉是不是最近舊疾犯了,睡了?”
師傅剛準備說些什麼,那位多日不見的瓷麵人就推門進來了。
“此疾隻犯在冬天,春以後就無礙了。”葉冉果真麵色比之前多了幾分紅潤,唇色也是粉的,比之初見時的蒼白,兩副模樣了。
日後還是少在背後說人吧,特別是說這位葉二皇子。
不大會,婆婆把薄粥,清淡小菜送了過來,葉冉也不知何時這般嘴饞,跟著我吃了一碗粥,我很好奇,這位不大進食的人如今也人間煙火了。
葉冉食畢,很優雅的拿起下人遞來的水漱了口,到底是進了都城,和當初在軍營中的舉止大是不同。
“魏賢,你把肖崇又從局裏拉出來,何必做局?”我看著師傅又望望葉冉,欲問還是住了嘴。
師傅喃喃自語:“終是一手帶大的,若有閃失,還是罷了。”
葉冉搖頭失笑:“草原王,名不符實。”
“再想良策吧。”
”良策“葉冉驟然道:”與南人聯手如何?“
”你也娶個南女吧。“我猛想起梁宣帝靠著娶南女穩固疆土。
葉冉眼中精芒一閃,五月的天,我感覺脖子上冷的起了雞皮疙瘩,連忙縮了縮脖子,閉嘴不語。
”其實崇兒此計也不錯,反正你要的是靖,日後稱帝,多幾個側妃也平常。“師傅竟然讚同我胡說八道的計策,我得意的向葉冉揚起頭。
葉冉將茶蓋在手中翻著玩,譏諷道:”有其師必有其徒,蛇鼠一窩。“
我趕緊回過去:”你與蛇鼠為盟,不過是狼狽之典。“
葉冉不接我話茬,拂袖而去。
”崇兒,去睡吧,明早為師檢查你功課。“師傅說完也回屋了,屋內剩下我一人,望著燭火呆呆出神,我是如何被拉進局的,是那日太子尋上門的時候就已經是局中人了嗎?縱觀這幾日在太子季處並未有危機感,送去太子季處是局中局嗎?
我此時回來,對葉冉很不是不喜,為了一個靖皇之位,攪的十裏八鄉狼奔豕突,把一個看似繁華的都城弄的雞飛狗跳,那日劫持小公主一事,也是你出的力吧。
兵戈既興,饋餉不繼,根本一虛,則有蕭牆之憂,可懼也。葉冉莫不是想讓靖一場大戰,皇室之爭,橫屍遍野,兵戈既起,民不聊生。
我一心隻想做個碌碌無為的平常人,隻想做個等人投喂,聽點八卦消息的小宮人,太監的路現在是堵死了,做宮女,也沒有誰的庇護,每天三更睡五更起,這不符合我的睡眠時間,做局現在也用不到我了,混吃也不容易了,看著葉冉勢在必行的態度,此次進都城做了哪些手腳,不日必將引起不小的動蕩。
葉冉看似漫不經心,雲淡風輕,可胸中溝壑萬千,靖三十三郡,他了於指掌,從駐軍到將令,再至糧草幾何,何人好色,何人好財,何人好大喜功,何人是官迷,何人家眷是否在身邊,何人家眷中有奸情。
我實不知葉冉的細作怎的如此厲害,從細枝末節處著手,將一幹將令最見不得人的隱私都悉數攬盡,這一番心機,不知靖太子是否可與之抗衡,他隻和師傅二人進都,未帶一兵一族,但卻在靖這片土地上,把日後的契機撒播下去。
雞叫頭遍時,我就被師傅喚了起來,一番切磋下來,終究是內力不濟,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改變的,貴在堅持二字,師傅又要授我射藝,想我荒廢的十多年歲月中,六藝未有一藝有所成,未成想,如今卻要一樣樣的撿拾起來,幸好禦藝也算小有所成,雖不能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但自救和逃生,還是掌握了,這也算是學會了一門紮實的技藝。
經露水出至嫩葉枯,從早到午,我練的雙臂脹痛,弓未開,人先廢。
偏偏今天葉冉也閑著無事,跟著師傅一起教我射箭,師傅隻讓把姿勢擺起來,他倒好,將小沙包架於我肩上,我累的汗如雨下,一炷香明明暗暗,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時間冗長的沒盡頭。
師傅將肩上小沙包拿了下來,看了看說道:“又不是草原上女子,不學也罷,連弩盡可自保。”
葉冉撇撇嘴,陰陽怪氣道:”慈母多敗兒。“
師傅自不理會,我雙手放下,一直打顫,抖個不停,師傅本不予理會,又轉了過來,替我揉捏。
葉冉很是看不上我們師傅二人言行舉止,挽弓搭箭連發三箭,箭穿箭的釘在靶心,隻知他拳腳功夫厲害,沒曾想還是個神箭手。
“肖崇,我這射箭的功夫出自你師傅真傳,珠玉在前,你不可懈怠。”說罷將手中的弓放在我手中,遞了眼神鼓勵。
我頓覺騎虎難下,硬著頭皮又端正站姿,將弓拉開。
後來我射藝練的有模有樣了,但一想起師傅和葉冉這一人一鬼,一黑一白的搭配,總覺得自己又被他們套路了。隻是當時確實有一股氣頂著自己撐著練了下來。
我打量著師傅和葉冉每日除了教我習武練箭,都無事可做,這一趟來靖都,莫不是專程找個地方因材施教,哪裏不行,偏偏是靖都,我不明白。
離靖太子李聃大婚隻有三天,回想被端木季帶去見小公主恍若昨天,不想三天後,小公主就要嫁做人婦了,雖說是太子妃,也是有婆家的人了,也不知道靖這個婆家會讓小公主有好的歸宿否,唉,聽天命罷了。
幾天不見的塗二,塗五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葉冉和師傅自帶他們去書房說話,我觀他兩人風塵仆仆倒不象是隻在都城內轉悠了幾天的模樣,滿臉長途奔波的疲乏。
這番長談,直到月偏西方才結束,我想借著送午飯進去聽個一二,怎耐隻讓了婆婆和阿公二人進去,將我拒之門外,此次事情非同小可。
離小公主大婚之日的臨近,靖都城內一片繁忙,各家各戶都掛了燈籠,整個都城沉浸在一片詳和喜慶的氣氛之中,閑來無事,每日被葉冉摧殘的生無可戀,我問葉冉:“你弟大婚在即,再生個小皇子,靖帝怕一輩子都記不起你是誰了吧。”
提靖帝對葉冉來說,尚不如塗二,塗五親切,嗤之以鼻,從牙縫裏冷哼一句:“冉隻有母。”
我繼續死纏爛打:“自古天地皆陰陽生萬物,你母為陰,無陽何來你?”
師傅本打算坐壁上觀,聽我越說越不象話,言道:“崇兒,為師帶你打獵去,可好?”
我一蹦三尺高,顧及不上引葉冉鬥氣,拉著師傅就去牽馬,葉冉恐怕早就習慣與我相處的模式,也不介意我說些大逆不道的歪邪之語。
靖安己卯年季夏,六月初六,宜出行,嫁娶,祈福,求嗣,忌,安葬,衝牛煞西,朱雀須用鳳凰符製,否則諸事不宜。
小公主出嫁之日,天氣晴和,豔陽高照,我想去城中瞧瞧熱鬧,雖不能直接觀禮,但在街市上看看大婚的熱鬧也是好的,隻可惜葉冉帶著塗二出去辦事,要不或可讓塗二帶去臨水閣找馥芷,臨水閣的背麵正對著臨街處,恰好可以看到迎親隊伍經過,想到端木季曾說小公主大婚後,便送我回師傅處,我不由後悔和師傅回來,每日黎明即起,聞雞起舞,不過收獲頗豐,已不是當初那個弱不經風,身體孱弱的病嬌之身了,和師傅過招也有來有往,當然這一身逃跑的輕身功夫已至上乘之境了,和師傅並駕齊驅已非難事。
“師傅,今日小公主大婚,莫若去街市看看熱鬧。”街市定然是熱鬧非凡,舉國歡慶,城中百姓皆自家中奔至各迎慶路口,一睹車馬鸞駕,華麗的車輦橫無際涯,浩浩蕩蕩的擺成一條長龍一眼望不到頭。
靖人好豔色,但大婚卻是暗紅色婚服,滾邊的黑色鑲金壓著暗紅色婚服顯得格外凝重,莊重肅穆,把大婚的喜氣壓製住,不明白靖為何有如此怪異的習俗,想必是和靖開國的高祖皇帝平生遭遇有莫大的關係。
我隨意的一問,冷不防看見師傅全身華服,平日的隨意穿著,換成了寬袍大袖,發也挽起被一根玉簪穿過,這與師傅平日風格截然不同。
“師傅,你這是去哪裏?”我驚了,盡然心還動了,這也太驚為天人了,師傅聚了葉冉的清秀,端木季的英氣,既不失儒雅又兼具了王者的風采,劍眉鳳目,風姿卓絕,一舉一動之間行雲流水,似一卷流動的畫卷,在我的認知中師傅不是緊衣護腕就是一身甲胄,這樣一副行走山水的模樣讓我不由臉上染了緋紅,我,肖崇還有害羞的一天。
“崇兒,師傅與故人有約,去去就回。”師傅回眼看向門口站立的塗五:“塗五,此間煩你照料,須臾便回。”
塗二和塗五真是黑白無常投胎,一個不會說謊,一個不會說話。
和塗五待著,還不如塗二,好歹塗二還可以逗一逗,尚能回話,這塗五,如同麵對一尊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