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跟著鄭太平熬了兩個晚上了，丁石卻咬死了不開口，除了吸毒以外，其餘的事情一問三不知，臨了了還聲稱要告警察刑訊逼供。
    “他媽的老子要是刑訊逼供的話得把你打的你媽都不認識。”鄭太平腳踩椅子已經徹底放飛自我，熬了兩夜的眼睛腫的像桃子，比丁石還要像被刑訊逼供過的人。
    楚涵低著頭一頁頁地翻看證據資料，他傷好後就被鄭太平調來跟這個案子，證據資料也是下午才送到的，看到現在眼睛都看疼了，被鄭太平中氣十足的聲音吼得大夢初醒，他合上資料，離開審訊室去倒咖啡，站在咖啡機旁邊等那兩分鍾的時候，手機卻響了，是個很長的境外號碼，他盯著號碼看了半晌，打算等它自己掛掉，忍不住腹誹如今電信詐騙竟然猖狂到這個地步了，半夜四點鍾給他打電話。
    可來電遲遲未掛，不知怎麼地，楚涵的心像是被人隔空揉搓了一下跳得很厲害，甚至有幾分不安，他鬼使神差地滑開了接聽鍵，對著靜謐無聲的話筒說了一聲：“喂。”
    對方悄無聲息，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他拿下手機看了一眼，並沒有被掛斷，他歪著頭，盯著那不斷跳動的秒數，奇怪又難言的感覺一瞬間到達了頂峰。
    然後，在秒數跳到第二十五秒的時候，對方掛了電話，他分明聽到了哢嚓一聲，像是電視裏出現過的那種老舊電話的聽筒卡在免提上時的聲音。
    “楚涵，愣什麼呢？”郭小軍從隔壁的審訊室走出來，同樣頂著一副有個枕頭能立馬睡著的臉，“你也熬不住了吧？竟然喝起平民咖啡來了？”
    楚涵沒理他，收起手機端起咖啡：“還沒審出來？”
    郭小軍搖頭歎氣：“肖坤堅持不認識丁石和那小孩，說他隻是去買貨，正好毒癮犯了，就蹲那兒解決。”
    楚涵點點頭：“肖坤是癮君子，熬了兩夜都不改口供，現場又的確發現少量毒品，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郭小軍也讚同：“所以我打算結了供詞，回去睡個覺。”
    楚涵和他點點頭就端著咖啡進了丁石的審訊室，天一亮緝毒隊的人就要來提丁石，他再不招的話，那個殺人案就又得變成懸案了。
    進去的時候監控被關了，鄭太平雙手提著丁石的衣領把他拽起老高，手腕被手銬扯得發青，大腿也卡在了審訊椅上，疼地嗷嗷直叫。
    “說還是不說？”鄭太平朝著他吼，“現場發現了你的毛發和精液，還想抵賴？”
    “警察大哥，那個女的是雞，我去嫖娼而已。”
    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了，他們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之前，丁石是不可能會招的。
    楚涵拍了拍鄭太平的肩膀：“鄭隊，出去抽支煙？”
    鄭太平怒火未歇，在丁石臉上狠狠砸了兩拳才長籲了一口氣，丁石捂著臉趴在審訊椅上不敢再說要舉報他們之類的話，鄭太平滿意地在他腿上踢了兩腳才跟在楚涵後麵走出了審訊室。
    “丁石這個混蛋是搞毒的，把命拴在褲腰帶上闖蕩江湖，我懷疑他身上不止這一條人命。”鄭太平拿出支煙來點著了塞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
    一個月前南市的槐花小區出租屋內發現一具女屍，被人折磨致死，死前曾跟人發生過性關係，現場提取到的毛發和精液比對都與曾有過案底的丁石相符，丁石是上了南市緝毒隊首抓名單的人，他們刑警隊不分白天黑夜地蹲守了大半個月才逮到，可審一周了，半個字都沒審出來，他咬死了就是去嫖個妓，完事就走了，其餘都跟他無關，目前看來，他既有受害人死亡時間的不在場證明，走訪調查也發現受害人的確是從事非法娼務的人，毆打折磨受害人的凶器也沒有找到，就算上了法庭，也會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提起刑事審判，如果排開毒品交易這個路子的話，最多隻能以非法嫖娼的罪名進行罰款拘留罷了。
    那他們刑警隊可就太失敗了，相當於這個把月竹籃打水一場空。
    “能不能從那小孩入手？”楚涵說道。
    “那小孩已經送去福利院了。”鄭太平叉著腰，“何況他比丁石還要嘴硬，要不是會嗷嗷哭叫，我還以為他是聾啞小孩。”
    “鄭隊，”楚涵沉吟道：“讓緝毒隊的帶走丁石吧。”
    鄭太平揉揉臉，苦得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說得好像我們有的選。”
    楚涵兀自說下去，“現場證據顯示受害人臨死前吸食過量毒品，丁石和受害人發生過性關係，受害人被毆打折磨過，除此之外，我們找不到凶器，丁石也有不在場證明。”
    鄭太平疲憊地點點頭，楚涵是一周前才被他調來跟這個案子的，還算熟悉案情。
    “鄭隊，你說現場會不會有第三個人？”楚涵把手搭在紙杯邊沿慢慢摩挲，“受害人是淩晨三點五分死亡的，而丁石兩點五十五分的時候在案發現場兩百米的咖啡廳點了杯咖啡，攝像頭也拍到他進入咖啡廳和離開咖啡廳的時間，這一點是做不了假的。”
    “對啊，”鄭太平點頭，“可嫌疑人下手很重，也不排除他離開現場之後受害人才因器官衰竭而死亡的可能性。”
    楚涵點點頭，這是之前公認推測的結果，他把手上的資料翻到現場照片和法醫報告那一頁，“受害人的死因是心肺衰竭，主因是流血過多，身上的傷口多達七十八處，有刀傷也有鈍器傷，卻都不致命，嫌疑人目標很明確，他就是想折磨受害人，可這跟丁石的側寫不相符。”
    鄭太平皺眉，“丁石的側寫說的什麼？”
    他之前大致看了一遍，但沒往細想。
    楚涵遞上去，“丁石心狠手辣好色好毒，是典型的外傾穩定型人格，他和受害人發生性關係的主要目的就是泄欲，受害人沒有陰道損傷，這和導致受害人慢性死亡的諸多外傷有著明顯的區別。而會實施慢性折磨的人格大多都屬於內傾神經過敏型，此類人心機深重，部分有潔癖，做事對人執著專一，占有欲強，表現出典型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這便是為什麼隻有丁石和被害人發生過性關係，而第三人沒有，他或者她是通過折磨受害人來達到性高潮。”
    鄭太平瞧著楚涵發了會兒愣：“你擱這兒跟我講刑偵故事呢？”
    楚涵就知道他不會信，也就沒有多言，合上資料夾說道：“他要不是緝毒隊的目標，那我們現在就得放人，緝毒隊來帶他走，還能替我們拖延時間，查出是否有第三人的存在。”
    鄭太平眉頭皺得很深，他並不是全然不相信楚涵的話，隻是這和他們一直以來的推論相去甚遠，“楚涵，你講這些有根據嗎？”
    楚涵搖搖頭：“都是猜測，得查。”
    鄭太平一拳捶在牆上：“那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楚涵從資料夾裏抽出一張照片，“你看，這是受害人的傷口照片，是不是很熟悉？”
    鄭太平拿過照片仔細看了看，“看不出來。”
    “你當然看不出來。”楚涵笑了笑，這個傷口跟那小孩插在他背上那一刀的傷口都成短小的十字型，這種刀刃很少見，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小孩用來刺他的那把刀應該就是凶器。
    鄭太平一拍大腿，“丁石狂妄自大，根本就沒有把凶器扔掉，還轉手把刀送給了小孩。”
    楚涵點點頭，“讓人去醫院取一下傷情照片回來比對吧。”
    鄭太平轉身就走，半道又折返回來：“那你要去哪兒？”
    楚涵把證據資料扔他懷裏：“我回去睡覺。”

    作者閑話：

    大年初三要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