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雲鬧鬧站起來收拾好東西，“我去把住院費退了。”
    錢包被雲晚霞拿走了，剩下的會費補助就放在裏麵，不退住院費的話，雲鬧鬧連吃飯都成問題。
    程倩看著雲鬧鬧淡定從容的樣子，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她怎麼能攤上這樣一個媽！
    住院費退了預交的200元，可彩超及切片檢查的600元退不了，單子被雲晚霞撕了，收費室那個胖大媽還說，就算單子沒撕，隻要出單了那也是退不了的，態度極其傲橫，惹得程倩差點和她吵起來。
    折騰一通，又把報交通事故的單子交到糾紛處理科，離開醫院已是兩個小時後的事兒了，她倆找了家肯德基坐了一會兒，程倩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雲鬧鬧，這一連串的事兒簡直刷新了她的三觀，雲鬧鬧一宿沒睡，臉色蒼白的像剛出院的是她。
    “對不起啊程倩，”雲鬧鬧輕聲道，“沒想著要去曼穀的，下次我倆一起去好不好？”
    程倩想不到這個時候看上去隨時都要暈倒的雲鬧鬧還想著要給自己道歉，連忙擺手：“傻丫頭，你玩的開心就好，我也就是過過嘴癮而已。”
    雲鬧鬧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你怎麼樣？顧朝那事兒算是過去了嗎？”
    程倩愣了一下，頂著一副永遠過不去的臉說：“誰是顧朝？我早忘了，我的新目標是南藝校草。”
    雲鬧鬧笑了起來：“南藝校草是誰啊？”
    “不知道，”程倩攪著可樂，百無聊賴道：“等開學我去找找，你得陪我。”
    雲鬧鬧笑著點頭，包裏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楚涵，先是怔了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接起來很輕地說道：“早啊，醒了嗎？”
    楚涵聲音有點啞卻帶著笑，應該是剛睡醒不久，“早，睡得好麼？”
    雲鬧鬧看了一眼程倩：“睡得特別好，程倩的舍友們都沒回來，我倆聊到半夜才睡。”
    程倩望著窗外，麵無表情。
    “沒被打吧？”楚涵起來了，能聽見他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聲音。
    “沒，”雲鬧鬧握緊拳頭，裝的無事人一般：“就罵了我幾句，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行，今兒我喊了金宇和宣可昊出去打球，打完球一起吃飯吧。”楚涵的聲音時近時遠。
    雲鬧鬧不知自己怎麼了，眼眶突然就熱了很想流眼淚，她咬住下唇，努力笑了笑：“不了，我得陪程倩去逛街，馬上開學了，我的宿舍也換好了，還要去買點東西。”
    楚涵沉吟半晌，“好吧，有事打給我。”
    “好。”
    掛之前楚涵加了一句：“有點想你。”
    雲鬧鬧什麼也沒說，摁斷了通話鍵，抬眼便看到程倩一臉憂傷地看著她。
    “怎麼了？”
    “鬧鬧，”程倩拉過她的手，“戀愛不是這樣談的，你要這樣下去的話，你們遲早得分。”
    “怎麼？”雲鬧鬧咬了咬牙，“你還想談那種生死相依貧富不離的戀愛麼？”
    程倩皺起眉頭：“他愛你的話，他會幫你的，雖然沒有你說的那麼詩意，但你談戀愛是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找個人幫幫你嗎？”
    雲鬧鬧搖搖頭：“不要，我要的是和他一起並肩山巔，而不是拖著他陪我在泥溝裏滾。”
    程倩還想說話，雲鬧鬧的電話又響了，竟然是羅輕，羅輕在電話裏很激動，前言不搭後語，直到丫丫接過電話三言兩語才講清楚。
    雲晚霞竟然拿著雲鬧鬧錢包裏的收據去找羅輕退她投資到奶茶店裏的錢！她用報警來威脅羅輕欺騙女大學生，還拿出了自己是雲鬧鬧親媽的身份來鬧，羅輕害怕她真的找來警察，到時候鬧得人盡皆知會引起幾所學校的不滿，斷了他做生意的路子，隻好把錢取出來給雲晚霞了。
    雲鬧鬧和程倩趕到輕茶奶語的時候，羅輕焦躁地等在門口，見她們到了，連忙懊惱地向雲鬧鬧道歉，還問雲鬧鬧要不要報警，他是不是被人騙了？
    雲鬧鬧看了一眼羅輕手裏拿著的收據和一張戶口本複印件，什麼也沒說，雲晚霞還真是運籌帷幄，喝醉了酒被車撞進醫院去了，還能隨身攜帶個戶口本啥的來訛她最後這點錢。
    她無力地往地上一蹲，這還真是雲晚霞的風格，不把她親生女兒玩死，她就不甘心。
    程倩差點炸了，和羅輕大眼瞪小眼半晌，要不是看羅輕比她們大，她能當場跳起來打羅輕，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連電話都不打就給雲晚霞退錢，萬一真是騙子怎麼辦？
    羅輕自知理虧，被程倩數落的一字不吭。
    程倩越說越來勁兒，雲鬧鬧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現在全身上下怕是隻有剛剛退的那200塊錢住院費，哪有這樣的媽？一點生路都不給自己的女兒留。
    雲鬧鬧扶著膝蓋站了起來，對羅輕說：“我上樓收收東西就下來。”
    羅輕欲言又止，雲鬧鬧獨自上了樓，程倩無能為力地在原地站了三分鍾，經過這一天一夜的見識，她特別想給媽媽打個電話，跟她說她是世上最好的老媽。
    雲鬧鬧靠在沙發床上哭了，她把臉埋進自己帶來的小被窩裏悄聲無力地流眼淚，她灰頭土臉的樣子太過於悲慘，不想讓人看見，更不想被人同情。
    ……
    楚涵給顧朝打了三次電話對方都是關機，宣可昊小口小口地抿著酒：“聽說顧老大去長沙了。”
    楚涵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什麼時候的事？”
    “跟程倩吵架的第二天，跟著一幫哥們兒去音樂會了。”金宇嘟囔道，對顧朝拒絕程倩非常不滿意。
    “你真慫，”宣可昊戳了戳他的腦門，“程倩受了傷正脆弱呢，你不趁機上還為別人可惜，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怎麼不是？”金宇爆了，“男人幹不出趁人之危的事兒！”
    宣可昊狂笑：“說的就像你打得過程倩一樣。”
    楚涵全程沒說話，從早上開始他就覺得胸悶氣短，這會兒聽著兩騷包吵架更是氣都喘不上來，索性起身把包廂裏的窗戶推開了，站在窗邊點了一支煙。
    宣可昊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怎麼啦？出去一趟還沒搞定我們的小可愛？”
    楚涵笑著罵了他一聲，宣可昊鼓掌：“心情不錯，我可要浮想聯翩咯。”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頓時裏外的人一同愣住，吳瑞軒退出去看了看包房號，又探個頭進來。
    楚涵朝他揚了揚手：“就這兒，沒錯。”
    金宇”嘖”一聲想發作，被宣可昊使了個眼色忍住了。
    吳瑞軒猶豫了一會兒才在空著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楚涵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說道：“明兒就開學了，咱宿舍提前聚一聚。”
    宣可昊搞不懂楚涵是怎麼想的，竟然把吳瑞軒和金宇這兩個死對頭叫到一起，那不是提供場所和機會吵架嗎？
    楚涵扒過金宇的肩，扭正了他橫眉豎眼的臉，“你是不是我兄弟？”
    金宇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是可以為你兩肋插刀的兄弟！”
    楚涵突然想起在小石溪的時候他嘲諷安樂插兄弟兩刀才對，沒想到金宇也這麼土，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把一副扛刀就要上的金宇笑得火冒三丈，“楚涵你大爺的，你玩我呢？”
    楚涵邊笑邊說：“是我兄弟的話，就幹一杯。”
    話畢，他舉起酒杯來，示意宣可昊和吳瑞軒也一起，吳瑞軒臉色冷淡，但心中卻翻起了滔天大浪，楚涵這是……在幫他？
    金宇迫於壓力，瞪著眼睛哼哧了半天，隻好也跟著舉起了酒杯，幹杯的時候卻把頭扭往另一邊，不情不願的樣子別扭的要死。
    雖然氣氛不太對，但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宣可昊又是天生的氣氛組老大，反正楚涵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要無條件地接納吳瑞軒，他對GAY又沒啥大的意見，很快便扒著吳瑞軒的肩膀高歌起來了。
    吳瑞軒很難受，礙於對楚涵的感激，他默默喝酒什麼也沒說，也忍了又忍才沒把宣可昊的爪子從自己肩頭撥開。
    離開飯館的時候，宣可昊和金宇都喝大了，兩個人擁著走路你搖我晃地倒還挺和諧。
    “迎新晚會上我就唱這首！保準要收一遝妹子的情書。”金宇嗚哇嘰啦地大喊大叫，誰都聽不出來他在唱什麼。
    楚涵結完賬發現吳瑞軒靠在玻璃門那兒等他，吳瑞軒喝了不少，雙頰微微發紅，他朝楚涵笑了笑：“你叫我過來，我以為又有事兒呢。”
    楚涵看了一眼邊走邊打滑的宣可昊和金宇，“吃飯也是事兒。”
    “謝謝。”吳瑞軒輕輕地說了一聲。
    “該我謝你，”楚涵認真地說，“你幫了我很多次。”
    吳瑞軒沒再吭聲，楚涵見他站著不走，問：“不回宿舍嗎？”
    “不，”吳瑞軒低聲說道，“回我……男朋友那兒。”
    楚涵沒說什麼，點了支煙就走。
    吳瑞軒呆呆地站在路燈底下，染了紅暈的臉頰讓他更加軟弱，他目視著楚涵的背影，心頭湧上難言的孤獨。
    楚涵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走兩步便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夾在手上的煙汩汩冒著霧。
    “那個，”楚涵說的有點難，“沒必要非給自己找個那樣的男朋友。”
    吳瑞軒瞳孔震了一下，但楚涵已經走遠了，他咽下一口苦水，特別想哭，也特別恨，楚涵是個通透人，說的明明白白卻又故意不清不楚，怎樣活不是活，為什麼非要犯賤找個那樣的男朋友來自我侮辱呢？
    可他這人，走就走吧，何苦來招惹自己？他不想把一年來的心路曆程再走一遭。

    作者閑話：

    這一章寫哭了~每個人都那麼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