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打了輛車去吃火鍋，程倩像變了個人似的，也不喜歡逗樂了，全程扮演無臉男，除了往火鍋裏撈牛肉這個動作之外，毫無存在感。
    雲鬧鬧也不擔心，隻要她不鬧著回內蒙就是好事。
    “你見過安樂嗎？”伊凡問雲鬧鬧。
    雲鬧鬧搖頭：“安樂來南市了嗎？”
    “好像是，反正他兩周前離開了小石溪，說要周遊天下一圈之後再回去。”
    雲鬧鬧羨慕的要命，這聽上去的確是安樂那種自由爛漫的人會做的事。
    “羅老板，把那塊肉給我夾過來。”程倩支使著羅輕。
    羅輕卻沒聽見，兩隻眼睛來來回回地往伊凡和雲鬧鬧身上瞟，程倩”嘖”一聲：“人家說話關你什麼事兒啊？集中注意力好不好？”
    程倩一開口，惹得三人都看向羅輕，羅輕”偷窺”敗露，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然開口就問：“鬧鬧，這位是您男朋友嗎？”
    問出口就後悔了，一時衝動可能要毀了他的夢，羅輕暗暗頓足，可覆水難收。
    沒想到另外三人都笑了起來，尤其程倩笑得前仰後合，這就是程倩最大的優點，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容易陷入憂思重慮。
    伊凡卻膽小地連連擺手，“別害我啦，她男朋友聽見會揍人的。”
    鬆了一口氣的羅輕氣息又堵了上來，“鬧鬧，你真有男朋友了？”
    程倩哼道：“羅老板，我怎麼覺得你對我家鬧鬧不懷……”
    話未說完，一雙手突然蒙住了雲鬧鬧的眼睛，雲鬧鬧陷入漆黑，感到這手溫潤，帶著些許粗糙，還有一股香菜的味道。
    “猜猜我是誰？”那人小聲道，是個男聲，聲線裏天生帶著笑。
    雲鬧鬧一下子掙脫開，還未轉身就喊出了”陽哥”。
    被稱為”陽哥”的男人叫做白知陽，比她們要大五六歲的樣子，一身灰黑色的休閑裝配上他燦爛的笑容，整個人都溫暖得很。
    雲鬧鬧高興壞了，“陽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白知陽也很高興：“鬧鬧，你過春節怎麼沒回家？我還去找你來著。”
    雲鬧鬧有些不好意思：“學校有事兒就沒回去，但我過年前給阮姨寄過吃的，她收到沒？”
    白知陽點點頭，他對雲鬧鬧的家庭情況知根知底，當然清楚她不回家所為何故。
    雲鬧鬧把白知陽介紹給眾人，白知陽是阮姨的小兒子，大學畢業後考進了南市科技中心工作，來往對話中才知道這家火鍋店竟然是白知陽的姐夫開的，他閑暇時間會過來幫忙，所以兩手才會有香菜味。
    “長得也是一副鄰家哥哥的模樣，”程倩小聲湊在雲鬧鬧耳邊說，“暖男一枚，鑒定完畢。”
    雲鬧鬧哭笑不得，好在程倩終於不鬧著回家了。
    西山別墅裏的氣氛有些凝重，楚涵前腳剛把楚青從醫院接回家洗了個澡，楚振東後腳就來了，氣急敗壞地站在客廳裏仰頭看著默不作聲的楚涵：“你小子能耐了，利用我的關係去調查三年前的事，你要把你爸氣到腦溢血才罷休？”
    楚青坐在臥室裏看書，是雲鬧鬧給他買的《十一種孤獨》，但楚振東的聲音仍然不可避免地傳到耳朵裏。
    “我查三年前的事，跟我爸有什麼關係？”楚涵故意反問。
    楚振東”嘖”道：“你小子別跟我搞這套，跟你爸沒關係你查他公司的賬做什麼？要不是阿衡那小子說漏了嘴，我遲早得親手把你和他兩個人送進牢裏麵去。”
    楚涵轉身靠著欄杆，把背留給楚振東，他靜靜地看著枝形落地吊燈打在天花板上的迷幻光影，就憑楚振東這個反應，他就有把握自己調查的方向八九不離十。
    酒吧裏的陸冰突然離去，留下莫名其妙的隻言片語，沒什麼背景的趙書澤三天就辦好了留學文書，還有人往酒店打電話警告他，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巧合的太過於離奇了，陸冰說他也是受害者，剩下趙書澤這一個嫌疑人，卻有貴人相助三番五次脫身，放眼整個南市，既跟當年那件事有利益牽扯，又具備如此高超能力的人，除了楚衛國還能是誰？
    “小叔，”楚涵冷聲道，“當年的事有你的份兒麼？”
    楚振東好半天沒答話，楚涵揪著的心都快碎了的時候才聽他吼道：“他媽的楚涵你這個混小子在說什麼呢！？”
    楚涵轉身扶著欄杆：“男子漢大丈夫，自己說的話要認。”
    楚振東冤枉死了，氣得渾身發顫：“楚青是我侄兒，我會害他？”
    楚涵冷哼：“有的人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楚振東從包裏掏出一卷資料朝楚涵砸了過去，“你讓阿衡黑進自己家的公司查賬，這就是他查到的結果，你爸是清白的，不管是明賬還是暗賬，他都和陸冰或者趙書澤沒有過任何交易，本來查這些是違法的，但你混小子越說越不像話，我就擔著犯法的危險，讓你心服口服！”
    楚涵撕開文件袋拿出一遝厚厚的資料來，但沒細看就扔往一邊，從楚振東手裏過過一遍的東西他看都懶得看，“楚衛國幾十億的身家，給兩個小混混一點零用錢，不走賬麵也是常有的事兒。”
    楚振東見這小子油鹽不進，氣得不行，挽挽袖子就準備衝上樓揍人，沒想到聽見房門哢噠一聲，楚青滑著輪椅從臥室裏出來了，他麵色蒼白，看上去極度疲憊：“小叔，你來了？”
    楚振東趕忙答應一聲，心裏疼地不行，自己這個侄兒從小溫柔，可謂打不得罵不得，人人都把他當玻璃王子似的捧在手心，沒想到有一天會遭這樣大的罪，讓原本就心疼他的人更是心如刀割，所以楚振東不願來西山別墅，每次看到楚青這樣他一堂堂七尺大漢就想流淚。
    “哥，”楚涵有些後悔，剛才就忙著跟楚振東吵架，也忘了壓低聲音，肯定被楚青聽了去了。
    楚青從桌上夠到那個文件袋，滑動輪椅來到垃圾桶前扔了，當著楚振東的麵求楚涵：“小寒，你別查爸爸了好嗎？”
    楚涵不答話，他知道以楚青的性格，就算楚衛國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他也不會怪他，隻會怪自己活該。
    楚青滾出兩顆淚來：“小寒，你再查下去就是在折磨我。”
    楚振東叉著腰重重地歎一口氣，楚涵卻說：“哥，你什麼都不用管，我查不查的你用不著知道。”
    楚青卻朝著樓梯口狠命地滑了一下輪椅，楚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地心髒差點蹦出來，他在輪椅前輪滾到第一台樓梯時堪堪拉住，楚振東也一步蹬三級地爬了上來，兩人驚魂未定，嚇得麵無血色。
    楚青平時柔弱溫順，來這麼一下，整個人都激動地渾身顫抖，雙頰通紅，他拉著楚涵，一字一句道：“小寒，如果你再查下去，哥哥就從這裏摔下去，一次摔不死，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沒法看著我的。”
    楚涵蹲在地上捂著臉，他這幾日累極了，查楚衛國的賬查趙書澤的航班查陸冰的下落，他不甘心，他堂堂楚涵被一個狗東西趙書澤玩弄於股掌之間，他也急於證實此事跟楚衛國到底有多少關係？卻沒想到越陷越深，他仿佛離真相隻有咫尺距離，但楚青卻要讓他放棄。
    “聽你哥的吧。”楚振東拍了拍他的肩。
    是啊，查來查去，他都快忘了，這件事本身就是為了楚青在查。
    “好。”他沙啞地應了一聲，起身下了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西山別墅。
    楚涵在會展中心門口等了三小時，抽了兩包煙，早晚的天氣已經很涼了，煙霧混入空氣裏，像是被凍住了一般要好一會兒才會散去，他在街邊的垃圾桶上摁滅最後一支煙，從車裏拿了瓶礦泉水喝，邊喝邊想，如果雲鬧鬧再不出來，他得逛到街尾那兒再去買一包煙。
    一身白T黑褲的雲鬧鬧從會展中心走出來的時候，沒來由地打了個冷噤，誰想得到中午出了大太陽，傍晚卻陰得這樣厲害，霧靄蒙蒙的像是要下夜雨。
    “鬧鬧，鬧鬧，”有人追著她跑了出來，她回頭一看，是市政府的會務秀梅大姐。
    “你這孩子，走的時候也不跟我說一聲。”秀梅大姐四十多歲了，圓臉短發，很幹練的模樣。
    雲鬧鬧忙道歉，秀梅大姐從包裏撈出一個信封遞給她：“明兒會議閉幕了，你的任務完成的可棒，這是你的會期生活補助，我早上還想著要給你呢，一忙就忘了。”
    雲鬧鬧不知道還有會期補助這茬，雙手捏著信封眉開眼笑，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你們學校其他人的補助都讓你們老師統一帶回去了，你的任務最重，得單算，是我們領導專門囑咐的，就拿去好好的玩幾天吧，眼看也要開學了，耽誤了一個假期，爸爸媽媽都想了吧？快去快去，回頭咱們在小石溪計劃組裏還得見麵呢！”秀梅大姐打機關槍似的喋喋不休半晌，也不等雲鬧鬧答話，擺擺手就回去了。

    作者閑話：

    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