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就走，逃也似地遠離，兩眼昏花不辯方向，那女人卻一眼就看到了她，恁是走出一百多米還被踩著高跟鞋狂奔的女人一把抓住了。
    她的長指甲嵌進雲鬧鬧蒼白的手臂上，雲鬧鬧回頭看她，倉皇地以為她的那幫子”迷弟”也跟了過來，幸好身後無人，身旁來來往往竟是過客。
    “你翅膀硬了，見著我了還跑？是不要我這個媽了麼？”雲晚霞橫眉冷豎，一改方才的風情萬種。
    雲鬧鬧硬生生地掙脫開來，讓雲晚霞剛做的貝甲在她細嫩的肉上拉出一條劃痕，細細密密地出著血。
    “你瘋啦！”雲晚霞嚇了一跳，捧著指甲哈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指甲在雲鬧鬧這裏受了大氣。
    微痛讓雲鬧鬧從驚惶中鎮定下來，她冷冷道：“你來做什麼？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雲晚霞滿臉緋紅一臉得意：“你新爸爸在南市做了個項目，我跟來玩兒，突然就想起我女兒不也在南市上學嗎？然後就給你們老師打了個電話，她告訴我你在忻園的呀。”
    雲鬧鬧來不及惡心”新爸爸”這樣無聊的措辭，怒道：“誰讓你總是給我們老師打電話的？”
    雲晚霞”哼”道：“誰讓你關機的？我打不通你的電話。”
    雲鬧鬧抿唇不說話，她嫌心煩，的確把手機關了。
    “走吧，我的學霸姑娘，老娘帶你去吃好的。”雲晚霞看上去心情不錯，攬住雲鬧鬧的肩往校門口走去，“你六級和專八一起過了？真厲害呀姑娘。”
    雲鬧鬧沒說話，怪不得雲晚霞站在廣告牌底下，那上麵正好張貼著兩個月前的考試成績。
    從小到大，雲晚霞對雲鬧鬧和顏悅色的時候少之又少，但她每回考試得了好成績，又遇上雲晚霞沒被男人甩的時候，都能得個表揚。
    直到上了車，見著了那所謂的”新爸爸”是個圓臉憨厚的老頭時，雲鬧鬧才終於相信雲晚霞這回突然出現的確不是來跟她要錢的。
    老頭開著一輛寶馬三係，帶她娘倆去了市中心的旋轉餐廳吃自助，對雲晚霞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雲鬧鬧雖然全程冷臉，但內心深處還是第一次對雲晚霞的生活感到一絲心安和期盼，心安在於她終於不再流連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小白臉了，期盼在於她希望雲晚霞能就此安定下來，也不失於一種幸福。
    “我女兒可厲害，學習好名聲大，”雲晚霞跟老頭炫耀，“學校裏知道她的人可多了，追她的人要排隊，什麼姓楚姓王的一大堆。”
    雲鬧咬住叉子尖，抬眼望著雲晚霞：“你聽誰說的？”
    “他們呀，”鬼知道她說的”他們”是”哪們”，雲晚霞噼裏啪啦說個不停：“我還看到照片了呢，那男孩長得蠻不錯，配我姑娘呀可以了可以了。”
    雲鬧鬧咬唇，老頭沒話找話：“我現在的老板就姓楚。”
    “真討厭，”雲晚霞撒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老板最牛行了吧。”
    “是當真牛，他家在南市那可……”
    “了不起了不起，”雲晚霞嘲諷，“那再有錢還不是一日三餐一生百年！”
    “是的是的。”老頭樂嗬嗬地附和。
    雲晚霞是在十七歲遇到虞文海的，十八歲生下了雲鬧鬧，現在才三十六七歲，她愛玩愛鬧，幾乎是不顧一切地自私自利，竟就保養地比同齡人還要年輕，再帶點撒嬌胡鬧的小孩心性，惹得老頭憐惜得緊。
    “鬧鬧，你趕緊的啊，別耽誤了大好青春，那姓楚還是姓王的男孩就不錯，先玩玩嘛。”雲晚霞扭頭化作街頭雞媽，一開口就慫恿自己的女兒開門迎客。
    雲鬧鬧歎口氣，“你再多說兩句，剛墊過的鼻子就要歪了。”
    雲晚霞瞪大了眼睛，“這麼明顯的？”
    雲鬧鬧不理她，站起身來去拿喝的，聽到雲晚霞在她身後跟老頭膩歪：“真這麼明顯嗎？那醫生跟我說他做的鼻子全港第一，天然得很呀。”
    站在料理台前看著琳琅滿目的西點，雲鬧鬧一時怔忪，她從褲兜裏摸出冰涼的手機，打開等了一會兒，有好幾條消息湧了進來，但楚涵不在其中，她略有些失望，都懶得回程倩消息就把手機揣回了兜裏，可當她接了一杯水喝下半杯後才發現失望的情緒已蔓延開來，她愣怔了一會兒，不想琢磨這失望的緣由和去處。
    還未回到膩膩歪歪的兩人桌前，手機就嗡嗡嗡地震動起來，似乎就等著她開機呢。
    她連忙拿出手機來一看，失望的情緒又增幾分，惡心燙手的感覺湧了上來。
    雲鬧鬧沒有想到，第一個警告她的人會是趙書澤。
    趙書澤和她兩兩相對，一人占據口譯室的一邊，晚霞把天邊映的通紅，給冰冷的機器也暈上了一層綿軟的光芒。
    “虞嬌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你去招惹楚涵會是什麼下場你想過嗎？”趙書澤急吼吼地說，似乎怕說的輕了，虞嬌的秉性就彰顯不出來。
    他自認照片被拆穿，成了眾人笑話的對象，惱羞成怒之餘還帶了些急於拉人入陣的迫切，可在雲鬧鬧眼中，他書生般柔弱的表象之下，已儼然是一副左右逢源玩弄女孩的惡心，他招惹自己是為利益，玩弄陳雅是泄私欲，種種累加，趙書澤還不知道自己這番苦口婆心已變成了雲鬧鬧寒心想吐的根源。
    “學長，”雲鬧鬧左手插在褲兜裏把手機摸得發燙，說出的話卻冰冷寒涼：“我今早看見你了。”
    仍在腦中極力編造措辭勸說雲鬧鬧的趙書澤頓時愣在當場，一番腹稿啪嗒碎成一團渣，他遲疑半晌，不死心地問：“我……你在哪兒看到我？”
    雲鬧鬧直截了當，替他省去編謊的力氣：“你和陳雅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趙書澤差點咬到舌頭，就像當年虞嬌罵他”懶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那個瞬間一樣，他對雲鬧鬧的希望也在此刻支離破碎。
    “沒關係的，”雲鬧鬧循循善誘，“你和陳雅好了是好事兒，應該說出來讓大家祝福。”
    “我沒跟她好，”趙書澤被”祝福”二字擊中，誤以為粉碎的希望還剩一點兒，急切地解釋，“我想的都是你，我的表白從沒變過。”
    “是嗎？”雲鬧鬧鎮定自若，像是在演一場戲，“學長是廣撒網抓大魚的那種人嗎？表白期間亦享受自由，還可招惹別的女孩？”
    趙書澤聽出了些吃醋的意思，有些欣喜地往雲鬧鬧近前走了兩步：“我不是，我去幫她補習口譯，是她勾引我的，她脫光了纏上來，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我是個正常男人。”
    “是嗎？”雲鬧鬧輕啟嘴唇，淡然處之。
    “當然，如果我喜歡她……我也不會要求她去你床上做了。”趙書澤破罐破摔，想置之死地而後生。
    雲鬧鬧掐斷了褲兜裏的錄音APP就打算走。
    趙書澤攔住她：“你別走。”
    雲鬧鬧答應跟趙書澤見麵，就為了他方才那兩三句話，現下目的已達，多說無益。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他一把抓住雲鬧鬧的手腕，“即使我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你還是覺得我很渣，是不是？”
    雲鬧鬧想要掙脫，趙書澤卻越抓越緊，離近了看，雲鬧鬧才發現他的眼眉嘴角都還有未散去的淤痕，想起那晚小樹林的事兒，雲鬧鬧躊躇半晌，不知該不該由自己問出口，便發了一時的愣。
    可就這麼一會兒，趙書澤以為她心軟了順服了，竟就兩手上來將她抱了個滿懷，雲鬧鬧愣了一下，隨即嗅到一股早上在床上聞到的味道，頓時一陣惡心，想吐的不得了。

    作者閑話：

    咱們的書澤也太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