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說歸說，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雲鬧鬧隻是一介勢單力薄的大學生，就算她手裏證據充分，也妄想跟資產上億的大公司抗衡，她杯水車薪一條路走到黑的固執勁兒對誰都不好，許詩他爸那種生意場上的老手可不是吃素的。
    金宇興高采烈地衝進實驗室，能源專業正在上課，王森副教授在講流體力學課第三章，主要介紹流體和固體界壁間有相對運動時的相互作用和流動規律，每個人麵前一個汽輪機模型，針對噴氣推進和火箭技術的應用，讓他們學以致用不靠想象。
    “楚涵，”金宇把楚涵旁邊的董雨蕭趕到旁邊的位置上，湊在他耳邊道：“下月底去不去杭州？”
    楚涵斜睨他一眼，“去幹什麼？”
    “外院的去搞實踐活動，說白了也就是去旅遊，好幾個學院都打算跟著一起去。”
    楚涵低頭攪弄汽輪機上的葉片，頭也不抬：“你就玩物喪誌吧。”
    “嘿！”金宇不容許比他玩物喪誌的人說自己玩物喪誌，“你左擁右抱的時候臉不會紅麼？”
    “老子左擁右抱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楚涵嗤之以鼻。
    金宇想了想，他和楚涵上幼兒園的時候參加過話劇演出，楚涵演左擁右抱的王子他卻演棵樹，那時候他可不就是穿開襠褲的年紀麼，便嘿嘿笑道：“咱哥倆三歲就一起泡妹，現下奔二了，可不能慫！”
    楚涵覷他一眼說道：“這麼快就落地成盒被人拒絕了？”
    金宇不顧王森老師的咳嗽提醒，聲音反而提高了八度：“哪跟哪啊？就是程倩要跟著雲鬧鬧去玩，我才要去的！”
    “金宇！”王森是個四十多歲的瘦高個，卻中氣十足像男高音，一聲怒吼把整個教室裏的汽輪機都震了一震，“誰允許你竄課的？！”
    楚涵看著被灰溜溜趕出教室的金宇，抿唇思索了片刻，低頭給宣可昊發了條信息。
    市政府給”NewCity項目”幾個部門的待遇都特別好，位於市政大樓三樓的自助餐廳裏燈火輝煌，正中央擺著兩排氣派的大理石桌，上麵擱著用保溫鍋盛著的各色菜肴，香氣撲鼻，現下過了飯點，吃飯的人少，容得挑三揀四的人從左走到右又從右走到左，精心挑選的白桃味酸奶拿了兩杯在手裏，又看著雕花高腳杯裏盛著的紫薯堅果奶昔移不動腳。
    雲鬧鬧伏在光滑的餐桌上閉目休息，校對了一個早上的文體資料，她眼目疲憊，腦子裏嗡嗡響，反饋著用腦過度的囂叫。
    一個冰冰涼涼的杯子觸了觸她擱在桌麵上的手，雲鬧鬧仍舊閉著眼睛，笑著往後縮了縮手，“別鬧。”
    縮回的手頓時被抓住了，粗糲的手指半分柔軟也沒有，雲鬧鬧的笑意僵在嘴邊，猛地抬起上半身，正對上趙書澤的眼睛，被鏡片藏住光芒的眼神有些示弱，趙書澤把帶過來的罐裝冰咖啡塞到雲鬧鬧手裏，輕聲道：“喝點咖啡提提神。”卻遲遲不願意放開桎梏住別人的手心。
    雲鬧鬧觸電一般往回掙脫，“我以為是程倩。”
    趙書澤生得一副好耐心，說白了就是臉皮厚，雲鬧鬧已經說的這麼直接仍越挫越勇，索性在她對麵坐下來：“你喜歡的人喜歡你嗎？”
    這是一個多星期前雲鬧鬧丟出去的導彈了，她原本以為早已把趙書澤那顆另有所圖的心炸得灰飛煙滅，沒想到煙花隻在他心裏飛舞過，絲毫沒有剮蹭到這位半點，反而被這位回投到自己身上。
    “我……”她沒有準備，被資料塞滿了的腦子還無法準確的運轉，答不出來。
    “應該不喜歡你，”趙書澤很有自信：“否則他怎麼不出來承認照片承認你，他是個膽小鬼，也是個懦夫。”
    雲鬧鬧張了張嘴巴，趙書澤笑道：“虞嬌自私無禮，驕傲虛偽，還擅於傷害別人，你就不想報複她嗎？”
    趙書澤沉默了一周，沒想到是在閉門造氫彈，雲鬧鬧臉都白了，垂到額前的發絲微微抖動。
    “或者換個說法，”趙書澤偏頭過來，聲音輕的氣若遊絲，“你就不想擺脫她嗎？她如果錦衣玉食星途坦蕩一輩子，你又會是什麼下場？你不會真想著靠讀書就能和她比肩吧？”
    趙書澤果然厲害，三兩句話便輕易地轉守為攻，還招招致命，一把掐住了雲鬧鬧的軟肋。
    趙書澤起身，“之前是我急於一蹴而就了，希望我們能從朋友做起，你會發現，我和你是一樣的。”
    看著趙書澤離去的背影，雲鬧鬧推開被硬塞到手裏的冰咖啡，那滋味凍得人在焦金流石的夏日一身涼意。
    一陣丁零當啷，程倩擱下抬了兩手的東西，瞪圓了眼睛道：“他又要幹什麼？”
    雲鬧鬧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塊水煮魚，沒頭腦地來了一句：“我和他一樣嗎？”
    程倩”嘖”道：“一樣個屁，他像君子劍嶽不群，騙了整個江湖。”
    雲鬧鬧被程倩不著調的形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