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聽金宇在隔壁桌朗聲大罵，“你個不要臉的死gay。”
    楚涵愣了一下，臉色變得很難看，轉頭便看到吳瑞軒從三樓下來，頭發還是濕的，像是剛洗過澡的模樣。
    吳瑞軒臉色比楚涵還要難看，他站在樓梯正中央，扶著欄杆的手因為微微用力而變得發白。
    金宇純屬沒事找事，指桑罵槐，他邊笑邊推搡身邊的一個黃毛，“你個娘娘腔不是gay是什麼？”
    黃毛知道金宇在這附近霸道慣了，也不敢生氣，笑著接了他的話。
    吳瑞軒咬唇站了一會兒，慢慢走了下來，平靜地繞過台球室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對角的樓梯下去了。
    宣可昊揮杆過去照著金宇的背打了一下，“你有病啊？”
    金宇”嘖”了一聲，“我說他了麼？我又沒指著他！整天到處賣，還不讓人說麼？”
    楚涵”啪”地一下把台球杆砸在台球桌上，看都沒看一眼金宇便走了。
    顧朝點了根煙叼在嘴裏，透過煙霧眯著眼睛看楚涵的背影，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勸你以後別再這樣幹了。”
    楚涵心裏煩，插著兜撞開棉布門簾走出去的時候，差點把門外那人給撞倒在地。
    吳瑞軒顯然是氣狠了，一出門就無法控製地顫個不停，都忘了自己還擋著門呢。
    二人對視一眼，吳瑞軒通紅的雙眼刺的楚涵心髒有些疼，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跪在地上的楚青。
    “我沒有賣。”吳瑞軒蹲在地上，慢條斯理地抽一根中華，顯然把金宇那些沒譜的話都聽了個遍。
    楚涵靠在冰涼的牆上，玩弄著吳瑞軒給他的煙，沒說話。
    星光台球廳的三樓有幾間單身公寓，是老板特地裝修了對外出租的，附近學生多生意人也多，難免有些野鴨子野雞什麼的租下來行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又剛剛洗過澡，不怪金宇想歪了。
    “gay也不是洪水猛獸，人人都賣。”吳瑞軒嗆了一下，聲音有些難言的沙啞，“更不是不要臉，也沒有病！”
    他越說越激動，咳得很厲害。
    他站起身來，把香煙摁到手心裏滅了，滋滋的灼燒聲聽的楚涵沒來由地心慌。
    “我男朋友住在三樓，”吳瑞軒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我隻是委屈的太久了，特別想找個人解釋一下，但現在解釋完了，又覺得沒必要，反正大家各走各的路，誰也不靠誰吃飯，他侮辱我就侮辱了唄，我也沒掉肉。”
    吳瑞軒頭也不回地走了，楚涵還在玩那根香煙，耳邊回蕩的卻還是香煙燒在手心裏發出的”滋滋”聲，當年楚青摁在身上的那些煙疤，也是一個個”滋滋”來的吧。
    雲鬧鬧費勁兒地走到星光台球廳樓下時，看到的就是楚涵靠在牆上低著頭玩一根香煙的模樣，她找了個借口讓趙書澤先回學校，忍痛走了過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楚涵沒背包的樣子。
    “你又沒帶我的手機是嗎？”她疼得滿頭大汗，卻還咬牙忍著，但心裏的委屈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這樣耍人有意思嗎？”
    楚涵抬起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看著她，靠在牆上的示弱感讓他的冷意收斂了好些。
    “你不是把手機押給我，抵了昨晚的開房費嗎？”楚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話曖昧得緊，雲鬧鬧沒來由地看了一眼周圍，往下壓了壓聲音：“你少胡說八道，我那手機值兩千塊，房間也就一百八，你怎麼不去搶？”
    楚涵太想笑了，早上這姑娘走的時候還哭得稀裏嘩啦，一副手機賞你了的壯烈，這才沒幾個小時，就把小算盤打的噼裏啪啦響。
    他故意眯了眯眼睛，“你竟然裝醉？讓本少爺背了你一路？還陪了你一宿？”
    雲鬧鬧臉一紅，咬唇道：“我沒有，隻是……隻是剛好聽見那一聲而已。”
    楚涵忍笑忍得好痛苦，雲鬧鬧卻惱羞成怒，“就算它值八千，我也不要了。”
    看著雲鬧鬧轉身要走的樣子，楚涵趕忙上前一步拽了她一把，沒想到雲鬧鬧這麼不經拽，身子輕的跟片樹葉似的，飄零無依地撞在路邊的護欄上。
    楚涵趕忙鬆手，雲鬧鬧卻已經疼得直不起身來。
    “你沒事吧？我沒用力……”楚涵彎下腰去看雲鬧鬧疼得滿頭大汗的樣子。
    雲鬧鬧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才慢慢撐在護欄上站直了，就這麼半分鍾不到的時間，她的臉色便蒼白如紙，嚇得楚涵一時呆愣。
    雲鬧鬧一句話也不說，看了楚涵一眼就走，可沒走兩步，腰背上的劇烈疼痛把她整個身子都扯的像是要散架了似的，她冷汗涔涔地看了一眼周圍，在想怎麼才能找輛車把自己送回學校去。
    楚涵卻跟了上來，皺眉道：“你沒事吧？”
    雲鬧鬧不說話。
    楚涵看她一臉痛楚，又單手叉腰，眨了眨眼睛問道：“我知道了，你是那個不舒服！”
    雲鬧鬧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楚涵很不爽，“怎麼？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雲鬧鬧隻好說道：“不是，我背上有傷，剛才碰到了。”
    楚涵愣了一下，隨即就想到昨晚她被顧嫣然推到酒桌上的那一幕，頓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說到底，這還是得怪他。
    他在雲鬧鬧前麵蹲下來，“來吧，本少爺再背你一次。”
    雲鬧鬧看著少年藏青色衛衣後背上繡著的”loveandpeace”，想的是，就算斷了一條腿，也不能爬上去，為了風味食堂的一句話，他能折騰自己那麼久，再欠人情的話，這遙遙無期的四年大學就別想安生。
    沒想到楚涵壓根沒等，兩手搭在她小腿上微微用力，在她驚呼聲中就穩穩當當地把她背起來了。
    “放我下來。”雲鬧鬧認真的。
    “你知足吧，”楚涵”嘖”了一聲，明顯也不高興，“要不是我……我真他媽的欠了他個傻x。”
    雲鬧鬧沒聽懂，還以為他罵自己，“你是不是有病？”
    “我……？”楚涵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別跟個小丫頭計較，“我是不會背你回學校的，看見那路口沒？送你到那兒打車，讓你同學出來接你。”
    雲鬧鬧不吭聲了。
    楚涵走了兩步，沒忍住，“那什麼國貿會很重要嗎？”
    雲鬧鬧反應了一瞬，氣道：“你看我手機？”
    “你那破手機整天震來震去的，你以為我想看？”楚涵火冒三丈。
    “還我手機！”雲鬧鬧咬牙道。
    要不是考慮到她背上有傷，楚涵還真想把這油鹽不進的丫頭直接扔在這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