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大步流星的追到11樓，跑到血紅色蝴蝶的旁邊，蝴蝶下，一個年邁的老人躺在地上，頭顱被撬開般破了一個大洞。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漆黑的病房角落，一個女護士拿著刀，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極力想要穩住顫抖的身軀絲毫掩飾不住她內心的惶恐。
    看到有人來，護士連忙扔掉手裏的刀。刀在地上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響，隨後落在了海棠腳邊。
    “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不是我，不是我！”女人血紅色的眼睛裏留著淚，神色慌張，捂著頭衝著海棠大喊。忽然，她站起來跑到窗口，一把拉開窗戶。
    大量的冷風一股勁的湧入房間，護士腳下一頓。
    海棠見勢不妙，想要衝過去，女護士直接將一隻腳邁出窗口，指著海棠大喊，“你別過來！你別動！”
    “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我剛剛，我剛剛也不知道怎麼了！”女孩後悔的哭訴著，她看向海棠，“你別說出去行嗎？我銷毀證據就沒事了，求求你了。”淚水劃過臉頰，低落在地。月光下，女護士的臉早就沒了一點血色。
    “我家裏還有孩子，我母親還住院需要錢，我不能沒有工作。”女孩自言自語的說著。
    海棠真的想說，被惡靈附身，她活不了多久。可話到嘴邊，又怎麼也說不出口。且不說她信不信，光是她一家人的性命全都擔在她身上，知道自己活不了可能還是會跳下去。
    “你先下來，我保證不會說！”海棠向女人伸出手。
    “你發誓！你發誓我就不說！”窗口的女人將另一隻腳也放出窗戶，一陣寒風刮過，散落的發絲在臉上輕輕拍打，有的和淚水混在一起粘在臉上。
    海棠見狀，立馬伸出手，“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說。我要是說，就讓我死於非命！世世代代不能投胎，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做不了人！”
    護士看了海棠一會，或許是少年的真誠打動了她，這才抬起腳準備回來。
    這時，關著的門鎖“哢擦”響了一聲。
    海棠感覺到危險。
    窗口的女護士手一鬆，腳下一慌，一瞬間從窗口墜落。
    海棠狂跑到窗口，隻看見冰冷的石板路上，一個驚魂未定的屍體，眼神錯愕的看著天空。
    海棠向著門打出一掌，完好無損的門憑空炸裂，發出木頭斷裂的聲響。原本漆黑的走廊刷的一下，聲控燈全部亮起。隻有空蕩蕩的門口，掉落了一堆木頭屑。
    海棠一個閃身來到門口，走廊盡頭的樓梯口，拐角處有個人頭正盯著這邊看。看樣子有一米八的個子，鐵青凹陷的眼睛，如地獄般看著海棠。
    海棠正想追，猛的一回頭，這才發現身邊的葉璿早就沒了身影。
    身後也傳來陣陣低沉陰森的笑聲。
    走廊裏的燈又同時滅掉，黑暗裏的海棠，慢慢的攥緊了手。
    葉璿跟著男孩一路抵達衛生間，剛剛那個眼神，他總覺得男孩能看見自己。這麼多病人，偏偏自己注意到了他。難道說，他就是回憶裏的主角？
    不對，師父說過，年紀小的孩子死掉，一般不會變成惡靈。他們的執念和怨恨，還不足以支撐他們變成惡靈。葉璿想到了男孩的父親，難道說，這場車禍另有隱情？
    葉璿正思考時，就聽見衛生間裏兩個大男人的對話。
    “哎，就前幾天那個出車禍的男的你見了嗎？家裏那麼窮，怎麼好意思來治病的！”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大叔，隻是張對著所有人笑嘻嘻的臉，此刻寫滿了厭惡。各種汙言穢語從他嘴裏張口就來，咒罵的話更是一句接著一句。
    另一個看起來瘦瘦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當然見到了，你看他那親戚，都她媽趕上趕集的人多了。我們還得專門給騰出個地方給睡覺，一天天的，樓道都被他們睡的不寬敞了。”
    “也是個可憐人啊。”大叔搖了搖頭，癲了癲腿，係好皮帶，“我也是看他們可憐，本來有一半治愈的可能。但看他們那麼窮，等治好人，家裏估計以後連鍋都揭不開。”
    “咱就當做一次好人，我直接給他們說治不好了。咱們少費點心，他們也少費點錢唄。豈不是一舉兩得，嘿嘿。”大叔最後的笑，著實有些猥瑣。站在一旁的葉璿聽不下去，掄起拳頭就砸了過去，“畜牲！”果不其然，拳頭從他們的身體穿了過去。
    這時，角落裏廁所的門被重重的推開，“啪”的一聲撞在另一邊的牆上，讓原本就單薄的門看起來搖搖欲墜。
    男孩紅著眼睛，咬著牙齒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門。
    兩個大男人看著這個男孩，眼神明顯有些躲閃。
    “你們這些殺人犯！”男孩嘶吼著衝了過去，盡管個子矮小，連變聲器都沒過，聲音還略顯稚嫩。可他的眼神裏，布滿絕望和仇恨。堅定的步伐和如同一隻小狼崽般的氣勢，也讓兩個大人被震懾了幾秒。
    男孩伸著手撕扯著兩個大人的衣服。
    然而畢竟還小，大叔一巴掌扇在男孩的臉上，一個通紅的掌印立馬出現在男孩臉上。嘴角也溢出一絲鮮血。男孩片刻愣神，又立馬揮著拳打了過去。
    身後的葉璿隻想叫男孩快點跑，這兩個衣冠禽獸的人，發現事情敗露後指不定能做出什麼。可這終究隻是一段回憶，自己做什麼都改變不了現實。
    大叔兩巴掌就把男孩臉扇的通紅，血從嘴角流出，再被一巴掌拍的滿臉都是。另一個人也對著男孩拳打腳踢，每一拳都在男孩的身體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男孩腫脹的眼睛睜不開，委屈的嘴角向下，流著淚用瘦小的拳頭攻擊著眼前的大人，“你們還我爸爸，你們還我爸爸。”
    “殺人犯，你們都是殺人犯！”男孩無力的反抗霧最終化作一聲聲揪心的嘶吼。他拚命的喊叫著，哭聲響徹整個衛生間。
    見狀，兩個男人也慌了起來。大叔則是直接將褲子裏的手帕拿出捂住男孩的嘴，男孩巴掌臉大的手一把就止住了男孩的聲音。另一個人又使勁在男孩的肚子上來了兩拳。不堪重負的男孩最終還是倒了下去。
    “死……死了？”葉璿看著慘不忍睹的這一幕，顫抖的走上前去確認。惡靈如果是孩子，他可能也能理解了。
    這時，大叔鬆開手帕。眼前的年輕人有些慌張，沒說話，抹了一把汗看著大叔。
    大叔，“沒死，先關起來。”
    葉璿提起的心在這一刻終於放鬆，男孩還那麼年輕，他不希望男孩有事。
    大叔和眼鏡男將男孩放進了醫院的雜貨間，綁住了手，封住嘴就走了出去。
    葉璿坐在男孩旁邊，看著傷痕累累的男孩，心也隨著痛了起來。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當男孩聽說自己家因為窮，醫院就放棄一個鮮活的生命時的感受。但當這一幕幕發生在眼前時，隻有無助和痛心。
    “多想，安慰安慰你。”葉璿看著男孩說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也越來越黑。男孩醒來時，又一次流下眼淚。可能是身上的傷太痛，每動一下都小心翼翼的。
    他掙脫掉手上的繩子，抱著頭縮在雜貨間的角落。
    這時怕黑？葉璿看著角落裏的男孩，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忽然，男孩神色開始慌張起來。他顫抖著站起身，借著月光在黑暗裏著急的摸索著來到窗口。看著比自己都高的窗戶，他拉開一把椅子，頭在門和窗戶的方向不斷的徘徊。猶豫再三，最終小心翼翼的邁出了雙腳。
    葉璿也聽到了，門外響起了“噔，噔，噔，噔。”的腳步聲。
    接著是轉動門鎖的聲音，還有低聲的咒罵。
    大叔和眼鏡男一同進來，一隻手拍向開關，“啪嗒”一聲，漆黑的房間瞬間亮如白晝。
    “人呢！”大叔爆出一句粗口，“臥槽，這小兔崽子。”說著就解開領結，一腳踢在一邊的雜貨上。
    眼鏡男感覺到一陣冷風，看向未關緊的窗戶，三步並兩步跑了過去，一把拉開窗戶看向外麵，“在那！在那呢！”
    窗戶外，大雨滂沱，男孩兩隻手環保住下水道的管子，驚恐的看向窗戶。踮起的腳尖隨時都有可能脫離窗台的邊緣，雨水將他的衣服和身體粘在一塊，顯得人更瘦小了。
    葉璿站在窗邊，咬緊牙關，皺起眉頭，屏住呼吸，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大叔跑到窗戶邊，看見男孩狂笑起來。
    畜牲般的笑聲讓男孩腳下差點空掉。
    “你有本事就給老子跳，老子看看今天摔不摔死你！”大叔邊放狠話，邊狂笑不止。猙獰的麵孔在電閃雷鳴中更為恐怖。
    男孩看了眼腳下，現在已經是半夜，樓下沒有亮著的燈。世界到處都是雨聲，和男人的叫罵聲。
    他又一次流下了眼淚，這裏是十一樓，跳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可看著魔鬼一樣的醫生，他怎麼也沒辦法回頭。
    聽著大叔的嘲笑，男孩閉緊眼睛，死死地環扣著雙手，雙腳一跳離開了窗台。
    大叔和眼鏡男同時震驚。
    葉璿心跳噔的一下停止。
    雨天，柱子很滑，絲毫沒有摩擦力。男孩身體重重的向下摔去，雙手死死的卡在了固定水管的鐵板上。
    男孩瘦小的身子卡在半空中，顫抖的更厲害了。他艱難的踩著窗台，換手繞過鐵板，接著再重重的砸下去。
    很快，手被一厘米厚的鐵板硬生生的鑿出一條道來，血源源不斷的湧出，再被大雨洗刷。血肉模糊的手下，露出森森白骨。
    男孩最終在第四樓沒有堅持下去，鬆開了手倒進雨裏。
    葉璿看著這令人窒息的一幕幕，死死的看了大叔和眼鏡男一眼。想也沒想，朝著窗戶就跳了下去。
    他發誓，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兩個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