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黑幕籠罩下的仙界萬籟俱寂，小鬼卻一直沒有蹤影，我著急的在門前踱來踱去，難不成出了什麼意外？
    又過了一個小時，我耐不住了，正欲去尋他，突聽得一陣急促輕微的腳步聲，似乎還不止一個人。
    屏息凝神朝聲源處望去，那夜色掩映下略略踉蹌的身影不是小鬼是誰！
    大驚迎上去，才看清小鬼肩上還馱著一個女子。
    當機立斷，為防暗處隔牆有耳，什麼都沒問，先默不作聲幫他分下一半重量，一起把人馱回了攬月軒的東廂房。把人放到床上仰麵躺好才看清，這女子居然是昨夜夜宴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落梅仙子。此刻她呼吸平緩，臉色略白，沒什麼外傷。
    我回過身打量著翳枝，小鬼麵色如常。
    “怎麼回事？”不想驚動辛礫，我語調低沉。
    “翳枝幸不辱命，打探到了塗白的下落。”
    “白在哪？”刹那間把一切拋到九霄雲外，急急抓住翳枝。小鬼抬頭，眼裏似乎閃過一絲失落的神色。
    “在碧桐閣東麵的一個廂房裏。主子放心，塗白公子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隻是……”
    “隻是什麼！”
    翳枝沉默了一陣，似乎在思索著措辭。“塗白公子似乎有點水土不服，氣色不太好，翳枝去的時候他正在床上昏睡。司空蕊想是怕主子知道，暗暗找大夫來診治，針藥也沒斷過，卻都沒有起色。”
    手攥成拳，司空蕊！
    “白這樣有幾天了？”
    “聽她說，有四五日了。”翳枝一指床上昏迷不醒的落梅仙子。
    四五日？那不是自從我被軟禁白就病了？司空蕊還說他很好！
    可這又跟落梅仙子有什麼關係？她不是昨夜才到的嗎？
    “翳枝去的時候這女子正從關著塗白的房裏出來，我是伏在屋頂聽到她說‘怎麼四五天了還不見好’，然後又聽她道‘姐姐隻怕也不想他好吧’。翳枝想她也許知道內幕，就把人打暈帶了回來。”
    我點點頭：“做得好。”視線轉移到床上的女子身上，此時她仍然雙目緊閉似沉在昏睡中。
    “落梅仙子，既然醒了就不用裝了。”
    女子眼睫微顫，緩緩睜了開來，帶點窘迫和羞怯，巧然一笑：“葉公子怎麼知道我醒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不若黃鶯般婉轉，倒也自有百靈鳥似的清脆。
    “仙子呼吸節奏有變。”明明剛放到床上不久就醒了，沒揭穿她就是想看她裝到什麼時候，“既然仙子剛才也聽到了，還勞煩你為在下解惑。”
    “解惑？從何解起？”落梅仙子眨眨眼，表情極無辜。
    好吧，你要裝，我們就從頭一個個問起。
    “請問仙子是哪日到的翠仙居？”
    “七八日前吧。青渺請我來幫她做點針線活，這有什麼奇怪。”繼續裝無辜。
    “那仙子怎會出現在白的房中？”
    “落梅略通醫術，那位小公子身體不適，青渺拜托我去看看。”
    “那為何仙子說司空蕊不願白治好病？”
    這次落梅仙子瞪大了眼，倒似真的很訝異。看了我半晌，繼而又癡癡笑起來。“落梅聽聞那小公子和葉公子關係匪淺，可是當真？”
    “如何？”挑眉。
    “難道公子不知，青渺想與公子雙修，又怎願他人插足中間？”
    雙修？我疑惑地看向翳枝。翳枝麵色很難看，上前一步在我耳邊低語：“就是成親。”
    “什麼！司空蕊想和我成親？！”大驚之下也沒注意控製音量，大聲驚問了出來。
    “怎麼？青渺沒和公子提起嗎？這可怪了，日子都定在下月初六了，那夜請我們喝酒不過是想先和公子見個禮。我到這就是為了幫青渺趕製喜服的。”
    司空蕊？和我成親？下月初六？
    我隻感到荒謬莫名，這怎麼可能！她不是說過了下月初六就放我走嗎？再說就算我現在是男兒身，但過去當了十八年的女人我怎麼也不會去娶一個女人啊！
    “她為什麼要嫁給我？”過大的震驚讓我恍惚，問題問得像夢囈。
    “嗬嗬，這還有為什麼？仙界誌同道合達成雙修之宜的真人也不在少數，葉公子一表人才青渺看上你也不奇怪。”說完又暗自嘀咕，“誰知都沒給你說一聲，難道她打算霸王硬上弓嗎。”
    聲音很小，還是被我聽到了。
    霸，霸霸王硬上弓？！怎麼個硬上法？？我一頭的黑線……
    怎麼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是眼前這個落梅根本就是通篇胡謅？
    我有預感，事情將會越來越亂了。不行！這個仙界不能再呆下去了！反正白的下落也找到了，幹脆想辦法救出白然後趕回妖界。至於那迷魂之術，我就不信了，六界之大除了司空蕊還沒人能解開它。
    打定主意，轉目看向那落梅仙子：“多謝仙子相告。今夜之事，還勞煩仙子保密。”
    落梅仙子也是個聰明人，利利落落站起，含笑一福：“當然，我可不想他日青渺找我算賬。今夜我和公子沒見過？”
    “今夜我一直在窗前賞月，沒見過其他人。”
    落梅仙子最後無限嬌羞的瞥了我一眼，開門而去了。
    “主子。”看著人走遠了，小鬼不安地在身後喚我。
    “嗯？”
    “主子就這麼放她走了，不怕她去告密？”
    我沉吟半晌：“這人不能殺了也不能關起來。這個落梅仙子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她提到幫司空蕊做針線就是暗示我她們關係匪淺，若是她出了什麼事勢必會引起司空蕊懷疑。我也相信她的理由，她應該還不想被司空蕊找上麻煩，會遵守保密的諾言。至於她是不是還另有打算就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了。放心，我還不至於被她嬌弱的外表所欺騙。”
    轉過身，目光炯炯的望著小鬼：“翳枝，就要鬧場大的了，你好好休息兩日，養足精神。若是和司空蕊等人正麵衝突起來，大不了我們攪它仙界個天翻地覆。”
    翳枝大概從沒見我這般精神奕奕的模樣，一愣，隨即躬身答道：“翳枝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