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某隻兔子所賜，第二天我光榮的頂著一雙熊貓眼哈欠連天的出現在翳枝麵前。翳枝驚訝的看著我，又看看我身後垂首而立的白，張張嘴，終是明智的什麼都沒說。
    “好了，我們走吧。”
    四處望了望，隻有我們三人。猶疑了下，還沒開口，翳枝已經接道：“寽覺將軍一大早已經回魔界了。”
    “哦。”走了啊。心底有股淡淡的失落，是因為沒來送我嗎？什麼時候這人對我的存在感這麼強烈了。
    一路無話。小鬼自是安排了高級的交通工具－－即我到鬼界第一天所看到的那個沒有輪胎的扁車子，現在我才知道它叫“輦”，卻一直不知道它能懸空高速移動的原理是什麼－－載著我們離開了這鬼界老大的居所。
    坐在輦裏，出神的望著窗外。
    昨夜白那句出人意料的話，讓我在無語到極點的同時，盡管不想承認，心底有那麼一刹那有種微微鬆口氣的感覺。不敢去深思這種感覺的原因，隻是欲蓋彌彰一聲大吼：“睡覺！”不了了之，結果一夜無眠。
    窗外景物飛速倒退，正如時間，一去不複返。回頭想想真是不可思議，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訴我我會變成一個男人，並且喜歡上一隻兔子，我一定會直接打瘋人院電話叫他們來接人。瘋人院，嗬嗬，結果是我進了瘋人院……會不會有天醒來，發現這一切都隻是我做的一場夢，沒有癡傻的兔子，沒有倔強的小鬼，也沒有那個玩世不恭的寽覺……
    甩甩頭，又在胡思亂想了。
    “大人，要下輦了。”翳枝恭敬的一聲喚叫回了我的神智。看著他那般恭順的樣子和口口聲聲的大人，皺皺眉，糾正了千百遍怎麼這小鬼就這麼倔。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大人，叫梓影。”
    “不可，真神地位高貴，我隻是您的仆人，尊卑不可廢。”依舊是那般有條不紊公事公辦的口吻。
    “你－－哎，算了。既然你要強調主仆關係，那就不要叫大人，叫主子。”倔驢就是倔驢，不是三天兩頭拉得回來的。我決定采取迂回戰術，主子聽著怎麼也比公事公辦的大人親切多了。
    “……主子。”小鬼看著我，頓了兩秒鍾，倒是沒抗議這個新稱呼。
    “嗯。”果然順耳不少。
    抬腳下了輦，四下一顧，不是上次我從鬼屋出來的地方。“這是哪？”
    “回主子，為了防止陰魂四散亂跑，鬼界結界都是道路曲折重重障礙的。直達的是單向的，也就是妖界鬼屋可以直達鬼界，鬼界要到妖界卻必須經由仙界。”
    什麼這界那界的，直要把我繞昏頭。“那要到仙界不是直達了？”
    翳枝搖搖頭：“尋常鬼眾受不了仙界仙氣，剛踏入仙界就魂飛魄散了。何況通向仙界的結界也不是好打開的。”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那這結界在哪？”
    “就在輪回盤附近。前麵不遠了，主子請隨我來。”
    “輪回盤？”對了，來一趟鬼界雖然沒投成胎，但這輪回盤都沒見過未免太說不過去，“不急，我們先去參觀下輪回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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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輪回盤，鬼界的高科技又讓我大開了一回眼界。說是“盤”，其實是棟摩天大廈－－真正的摩天，仰平了脖子隻見高聳入雲不見頂，不是21世紀那些什麼東方明珠，埃菲爾鐵塔，帝國大廈可以比擬的，一扇扇的墨藍玻璃窗反射著陽光，燦爛明亮晃得人直睜不開眼。
    據翳枝介紹，大廈有百層，每20層為一界，神沒有前世來生，不在輪回中。最底下20層是鬼界的分流機構，即每月通過新鬼考驗的會安排在這投胎。上麵依次是人妖仙魔。每層樓又被隔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每個房間代表了一個種族供通過考驗的生魂選擇，但投胎後一輩子是禍是福就難預料了。而隻有特殊人物，比如一生行善的聖人，或者後台硬到連閻王都要忌憚三分的人物，可以進入每界獨有的一個單間，金煌閣，詳細選擇下世身家背景，陽壽姻緣。
    神界既然十分神秘，翳枝的身份想必也是機密。不過他顯然有什麼密令信物之類，是以大搖大擺的帶著我和白就進去了。
    我饒有興味的穿梭在曲折迂回的走廊間，看到無數的生魂在排隊等候投胎。我跟領導視察一般，不斷穿過人群，完全無視眾鬼的白眼。遇到沒關著門的房間探頭探腦一窺究竟，隻見房間裏沒什麼桌椅床櫃，卻有許許多多精密儀器，房間中央頂立著一個在我看來像大試管的玻璃罩，翳枝說投胎時魂魄就在那裏麵，周圍連接的精密儀器自然會幫你尋找肉身。
    那還真是有趣，比老舊故事裏的奈何橋跳輪回池有意思多了。“孟婆湯呢？不用喝嗎？”
    “不用，鬼界早沒有那玩意了，這些儀器會自發消除前世記憶，更安全可靠。”
    那是，魂魄往裏麵一站就被與世隔離了，要怎麼折騰還不由得這些鬼差？
    有翳枝做向導，帶著塗白一路晃晃悠悠逛到了妖界的地盤。說來妖界那麼多妖怪，我還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種，當下興味盎然的一個個房間看過去，從狐妖，蛇妖，狼妖到花妖，草藥，樹妖，不是動物就是植物，還真是沒什麼意思。猛然冷不丁看到一個石妖。
    “石妖？石頭也能成妖？”
    “吸收天地精華的靈石也是有可能的。石妖全身硬如鐵甲，力量大，戰鬥起來無論攻守都能立於不敗之地。不過這樣的肉身不好找，這個種族在妖界算是上族了。”
    “哦￣”了然的點點頭，立於不敗之地倒是不能盡信，常言不是道水滴石穿嗎。再往前兩步，又是那個見過的金煌閣了。在人界的樓層看了，裏麵設施和普通房間無二，不過多了兩排按鈕，讓人選擇自己的出身罷了。
    想來如果投胎的人還能保留前世記憶，知道一生爭名奪利，卻原來在一開始就注定了命運，該是多大的諷刺。
    撇撇嘴，轉身欲走，卻聽身後一個無比熟悉的充滿了驚喜的聲音驀然響起：“景三兄弟？！”
    難以置信的轉回頭，眼前激動無比，一把撲上來的黃黃胖胖的人影，不是貓撲是誰？
    “景三兄弟你沒事吧？”貓撲撲前的去勢被目前我的導遊兼保鏢的翳枝攔住，大貓瞪圓了眼掙紮個不停，“你們是誰，別攔著我！”
    “放開他。”翳枝依言鬆了手。貓撲終於撲到麵前，拉著我的手就不放心的上下前後打量起來：“兄弟這兩天你到底去哪了，一點音信都沒有！我都快急死了！快讓貓撲看看，有沒有哪摔著碰著了？”
    豈止摔著碰著，簡直是九死一生啊，這貓撲果然還是那麼大條。不過大條歸大條，此刻見他急切的拉扯著我的衣服要“檢查”，關切之情溢於言表，真情流露，我心裏不禁暖暖的。
    “好了好了，我沒事。這兩天的事改天有空再告訴你。對了，你怎麼在這？通過考驗了？”
    “哪能啊，考驗不是被那個傻B牛頭耽誤了嗎。”傻B牛頭……旁邊這麼多人看著，敢如此毫無忌憚的大概也隻有這傻貓了，“是葉大哥要投胎，我來送送他。”
    “葉大哥？就是你說救我命那個？他也在？”
    “是啊，就在那個屋裏。”貓撲一指，正是那金煌閣。
    暗吃一驚，就算那葉大哥又找到個炙炎果，後麵兩次考驗怎麼說也應該沒過，怎麼會在金煌閣裏？莫非真是有硬得讓閻王忌憚的後台？
    心裏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我緩步向那門扉半掩的金煌閣走去。
    剛湊近，門中一道金光閃過，隻來得及看到一個模糊地背影，金煌閣又恢複空無一人的寂靜。太不巧，沒趕上。
    隻是，驚鴻一瞥間的那個背影十分熟悉，該不會是……
    悚然，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