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天多雲轉晴，氣溫15￣22度，風向……”
    百無聊賴的開著電視機，裏麵是天氣預報主持人標準的職業化女聲，平淡沒有起伏。窗外是天清氣和，吱吱呀呀的鳥兒在樹梢叫個不停。房間裏是淡淡的藥水味，四麵雪白的牆壁，單調，而壓抑。
    吱——
    開門聲輕輕響起，我沒有回頭。
    “小影，這些天還好？”
    我淡淡轉眼看了眼眼前畫著精致淡妝的年輕女人，沒有說話，繼續轉頭看著窗外的鳥兒。
    “梓影，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媽問你呢！”中年男人的聲音帶著憤怒和尷尬，大概氣我太不給他麵子吧。
    媽？我有這樣的隻比自己大十歲的媽嗎？
    “梓影！”
    ……
    “算了算了，別生氣，小影還是孩子，那麼較真幹嘛。小影離家在外近兩年，我們也沒什麼時間相處，相信日子久了我們就能相互了解了。那……”女人轉過頭看著我，遲疑了片刻，“小影，你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再和你爸來看你。”
    聽聽，你爸，叫得多親熱。
    高跟鞋特有的踏地聲響起，跟著是皮鞋聲，關門聲，我知道他們走了。無力的把自己扔回床上，看著和牆一樣白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觀眾朋友們，歡迎您鎖定我們的人物訪談節目。本期我們請到的嘉賓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房產大亨，葉翱先生。有請葉……”
    不耐煩地拿起遙控器，一把關了電視。
    我叫葉梓影。桑梓的梓，影子的影。據說十八年前，我出生的那個夏天，醫院裏一棵梓樹正鬱鬱蔥蔥茂盛得緊，梓樹的陰影透過產房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在我母親的身上，枝椏之間光影斑駁，我母親看著心喜就為還沒出生的我取名叫梓影。
    可惜，那個據說是很溫柔賢惠美麗的女子在我還沒見到她時就去世了。因為我，難產而死。
    這些，都是我血緣上的父親告訴我的。
    剛才那個電視上的嘉賓，房產大亨葉翱，也就是剛剛出現在這個病房裏的中年男人，就是我血緣上的父親。我，則是他可有可無的女兒，用途為哪天想起了要表現一下父愛就像剛才一樣來看看。而那個蹬著高跟鞋，穿著時尚衣裙，畫著精致淡妝的年輕女人，則是我法律名義上的媽媽。
    多麼可笑！隻比我大十歲的媽媽！
    我真不知道除了錢，這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還能看上我那個中年發福，頭已謝頂，麵貌一般，大了她將近三十歲的父親什麼地方！不，也許她還看上了他的血和肉，我有些惡意地想。明明事實擺在眼前，那個男人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她迷得團團轉！真不知他炒房賣房的精明都跑到哪去了。我就是看不慣那個女人，踩著高跟鞋靠近我，用她散發著名貴香水味的手輕撫我的頭，做足了賢妻良母的樣子，其實心底肯定恨不得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到時好少個人跟她分家產。嗬，就我現在這樣子，還怎麼可能跟她爭家產，這個女人能做到這一步真是絕了。
    我又不自覺回想起很多年前，那時我還很小，父親也不是什麼房產大亨，隻是個養家糊口的小職員，每天早出晚歸拚命掙錢。盡管很辛苦，但是父女倆相依為命，倒也溫馨快樂。後來父親聽了好友的建議，辭了工作下海經商，本以為不會有太大出路，沒想到倒真被他抓住了時機，靠借來貸來拚湊的一點微薄資本賺了錢。後來他的生意就如日中天，蒸蒸日上，越做越大做到了現在的房地產。我的生活條件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但我們父女倆相處的時間卻越來越短，親情也愈發淡漠。直到我上高二那年，他帶回了我現在名義上的媽媽，我搬出了那棟豪華的大宅。
    無聲的歎口氣，這些陳年舊事總是壓得我心頭隱隱作痛。起身走到床邊，樹上的鳥兒還在不知人間疾苦地歡快的叫著。
    這是間醫院。
    準確的說，是心和診療基地。是A市最好的最著名的心理醫院。
    或者再準確一點，一個以絕好的環境，一流的管理，頂級的費用，收容介於精神病與心理變態之間的病人的地方。
    為什麼我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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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你看到那個人了嗎？”
    “什麼？”
    “就是那啊，你看看，站在長椅旁邊的人，看起來很落寞呢。”
    “小影，你說哪？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可是，明明……”
    “小影，說謊可不是好孩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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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影，吃飯了！”
    “哦。……啊！”
    “怎麼了？”
    “我坐到了什麼東西……爸，我家什麼時候養了隻貓啊？”
    “貓？”
    “是啊，我椅子上啊，你看。”
    “……小影，你怎麼了？椅子上什麼都沒有啊？”
    “什麼？它明明就在那啊，誒，它跑了！”
    “行了，別胡鬧了！快坐下吃飯，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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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某一個不經意地轉頭——“欣然，你身上那個是什麼？”
    “哪個？”
    “就是那個啊，”手指著她的書包上麵，“上麵那個白白的，耳朵尖尖的東西，你新買的娃娃嗎？誒？它有三隻眼？”
    “……阿影，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誒？可是真的有啊！”
    “阿影，你怎麼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你真該去看醫——”
    “欣然！小心！”
    吱——
    小轎車猛地踩下刹車，而欣然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緊急送往醫院搶救，欣然的命保住了，腿卻永遠留下了殘疾。
    後來，欣然轉學去了外地，我學生時代唯一一個好友就這樣離開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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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到大，這樣的事不知道發生過多少，而直到那天……
    “小影，來，這是你的新媽媽。”
    “媽？她多大？”
    “小影！怎麼這麼沒禮貌！”男人微皺了眉，不滿地看著我。
    “嗬嗬，沒關係，這孩子說話很直爽呢，真可愛。”說著女人就伸手捏我的臉。
    猛地掙脫：“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女人的手頓時僵住，笑容也僵在臉上。
    “小影！”
    “本來就是！難道爸你沒看見她身上有個奇怪的髒東西嗎？”
    “怎麼說話呢！茜，你別在意，這孩子從小就被我慣壞了。”茜，就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小影，還不快道歉！”
    我沒錯，為什麼要道歉！我分明看到她身上有個奇怪的黑漆漆的獨眼的東西，碩大的眼珠……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它它它……居然還伸出了一條長長的紅紅的舌頭！
    “啊啊啊啊——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