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歸零(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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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心滿意足地娶到了悅兒,洞房花燭夜,娶到美嬌娘的男子都應該陶醉其中的夜晚,他也一樣,深深陶醉在其中。曆兒它卻攻擊了悅兒,那個時候妻子已然昏了過去,而她隱藏在暗處的護衛穿牆而過依然被曆兒用蛇尾掃傷,他大叫出聲,卻引得它猛地長嘶,桶粗的身軀根根菱片如鐵片般翹起,雙眼再度發出銀光,他當時想亦未想的拿出波骨針,直接射向了它,卻不料,它雙目中射出的銀光陡然偏向了他,腦袋頓時一陣暈眩,射出的波骨針自然偏了角度,射到了她護衛身上!
    他其實在娶悅兒的時候就已知道自己的妻子遠非那種養在深閨的女子,聰敏機智,暗中還有護衛隨扈,可也沒料到那人是如此了得的身手,隻見那護衛冷冷地看了一眼不過插入半寸的針(波骨針隻要射出就會植入骨中,絕難拔出,除非斬斷軀幹),對他啞聲說道:“你養著這條妖孽,遲早有一點會養虎為患,它的實力遠非如此。”
    話還未說完,曆兒似乎聽懂了人話,盤旋在地上的身軀陡然僵直,蛇頭隨著尾部的用力緩慢地升起,銅鈴般的大眼死死的盯著那護衛,那護衛也冷笑一聲,隨意就拔了身上的針,屋內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妻子,說道:“你要還把我當成主人,就給我立馬滾回洞穴去,否則。。。。。。”
    那護衛似乎回頭撇了撇他,而厲兒也停了下來,尾巴拍打著地麵,發出陣陣悶響,不料,意外發生了,它一下縮了下去,趴在他腳邊遊曳了一圈,竟然乖乖地退了出去。
    似乎很多年後,當他再次見到那魁梧如熊的護衛時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周身隱藏在床幃黑暗處,一雙眼眸卻黑亮如星,隱約有綠芒閃爍,渾身上下發出一種氣勢,硬是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氣場。
    但經曆過那件事之後,曆兒就一切如常,接下來的日子如春水般流淌而過,婚後與悅兒有過幾次不愉快,而那無非是她不懂他的心,她的眼中看到的是自家妹妹的惡毒,她的心中是對自己娘親和哥哥命運的不舍,自己急躁了一點。
    不久後就發生了竹林那一幕,曆兒攻擊了悅兒之後便消失不見了,仿佛從來沒在他身邊待過般,洞穴裏幹幹淨淨,那些個拿來喂養它的動物隻有被它絞殺死了,沒有被它吃掉的。悅兒再次昏迷過去,他請來了豐老先生為其醫治,不料失去的卻是未成型的孩子,那還是一團血肉的孩子,來不及睜開眼睛看一下父母便去了,還好悅兒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他亦未說明,畢竟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還未出世便夭折了。
    之後他越發的小心起來——直到昨日,不知名的霧氣帶走了悅兒,他如無頭蒼蠅般就那麼傻傻的到處奔走,內心深處惶惶如末日!
    那張蛇皮揭露了答案,曆兒的蛇尾和一般蛇不同,尾尖有著青色和白色圈紋,猶如多出來的一節碧玉,十分妖嬈的美麗,雖然那張蛇皮早被風幹,可那尾部的樣子與曆兒的蛇尾一模一樣!難道,它又回來了?
    就在他四下尋找的當口,十丈開外的山坳處冒出了一股青煙,轟隆作響,仿若從地底深處湧現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把山坳頂得裂了開來,就好似包子裂開般開了一道口子,煙霧四下一散便沒了,自己前方有大量灌木遮擋,就在閉了呼吸小半盞茶的功夫,從山坳開口的地方如簸箕大的腦袋的蛇頭一下冒了出來,全身烏黑的蛇身也全部展現,還未等他定睛看完,緊接著,洞穴內又升起一個蛇頭,青色的鱗片,尾尖白色圈紋,是,是曆兒!他的心不受控製般的劇烈跳動起來。
    這兩條大蛇互相挨在一起,看樣子親密無間,下一眨眼,青色、黑色光芒一閃,全部變成兩名女子,就那麼白條條赤裸裸地躺在了草叢上,無視天地間,舒展著身體咯咯笑著。
    其中黑蟒變幻的女子笑道:“妹妹,那女人終於得到了報應,你開心麼?”
    曆兒變幻的女子聽罷,黛眉一皺,道:“那賤人早800年就該活剝了她!”她頓了頓,想繼續說什麼,可又欲言而止。
    他卻在一旁聽得幾乎冷汗直冒,悅兒如何了?他終於知道那條巨蟒,自己養了10年的巨蟒竟然是妖精!
    那黑蟒幻化的女子冷哼一聲後,又歎息了一下:“聽你剛才這麼說,當年君上原來是為了救她,而散去了全身靈力?那該如何是好?長老們還以為他在閉關呢!”
    曆兒猛然跳起,對這女子嗬斥道:“緋嬰姐姐,我小梨敬你如姐,當年是非恩怨如今也就你我二人所知,若長老們知道在閉關中的君上不過隻是一堆他的骸骨時,那麼我們媧蛇族又將大亂,你千萬得保證不可把此秘密泄露出去!”
    那叫緋嬰的女子也一下站起,嚴肅的點了點頭,不過眼珠卻滴溜溜轉動了幾下,笑道:“啊呀,我的好小梨,好妹妹,別擔心了,我們媧蛇族的曆代繼承人閉關不閉個千把百年的都不好意思出來,這才不過20年光景,擔心啥呢,走吧,走吧。”
    曆兒也緩和了一下麵色,看了看四周道:“姐姐,我要回族中一次,這裏就拜托你了!”一個閃身不見了。
    緋嬰足足站立了一小會,才幽幽打了哈西,暗自說道:“我可得睡一會。”便在一旁躺了下來,不一會,微微的鼾聲起來。
    他此時一咬牙,悄然無息的站了起來,早已痊愈的雙腿此刻運盡全身功力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聲響,他知道對麵的女子不是人,是妖孽,是精怪!自己沒有勝算,唯獨一博而已。
    他就這麼一步一步挪動,在月亮躲進雲層四周一片漆黑時,他走到了山坳口處,他根本沒有回頭望一下那女子是否醒來,就跳了下去,他清楚地了解即使下麵是岩漿,他亦會跳!
    下方當然不是岩漿,但他寧願是岩漿,因為至少能讓他陪著悅兒一起痛。當他看到自己連一根頭發都舍不得她掉的愛人正被一個大她身軀4倍的石頭給壓在石壁內的情景,他忍不住狠狠拉住自己的頭發才能勉強壓抑住發自內心的叫喊!
    那要多痛多痛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唯獨一雙眼眸還能看著他,其餘的手臂、胸腹全部被壓得稀巴爛,血水混沌著白色的骨渣往下滴淌。
    他呆愣愣地站在滿是血汙的石板上,下一瞬間,撲了上去,往日穩當的手,如今怎麼連撫摸的動作都做不了呢?他用顫抖地左手硬硬地扶好顫抖的右手,才能小心翼翼地把悅兒的黑發給撫順了,他用啞言喚了她,悅兒。
    石頭還在沉降,血發出“波茲”的聲音,那是石頭擠壓碾至,那血似乎找不到出口似的狠命飆出!
    他的小妻子的那雙如最上等的黑耀石般的眼珠,一順不順地盯著他的臉,哪怕是在成親之日,他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妻子的眼眸有如此耀眼過,裏麵蘊含著太多東西,他狠狠擦拭著眼睛,希望能看清楚其中想說的是什麼東西。
    悅兒的眼眸此刻是溫柔的,好似三月裏的楊柳,仿佛身體的傷痛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惡作劇,她的眼眸裏看不到痛苦,脈脈地注視著他眨也不眨,他就這麼注視著她,她也這麼注視著他,時間似乎凍結,他的眼淚忍不住滴落至她的眼眸中時,悅兒的雙眼緩緩眨動了一下,定住不動了。
    他不可置信,繼續盯著她的眼睛看,不能眨動,千萬不要眨眼,可愈來愈多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傾注到悅兒的眼中時,那最最美妙的眼眸無聲無息,如一匹凝固的黑紗承接著他的淚水,又最終潑灑了出去。
    “啊~~~~~~~~~,不!!!!!”他再也忍不住了,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聲!石壁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喊聲。
    他瘋狂地推著壓在她身上的岩石,可那巨大的石塊不過微微震動一下後,紋絲不動。不,不可以這樣,這樣悅兒得有多痛苦,他一定要把她抱回家去,一定要!
    “別白費力氣了,我的好君上!”嬌笑聲傳來,是那個叫緋嬰的女子!
    他狠狠喘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緋嬰半依靠在石壁上,悠然地看著他此刻的狼狽與無助,笑嘻嘻的拿捏著發尾對他說:“勸您別費力氣了,她早就成爛泥了,何必呢。硬拖出來也不過都是一茬一茬的了,很難看哦。”
    “你是誰?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害我妻子!”他緊咬牙縫,從咬碎的齒間說出這句話。
    “喲,過了20年,您大人就不認識小的了。”緋嬰害怕似的退了一小步,手扶胸口,“您忘了,小人我可不敢忘啊,若不是您當年的‘仁慈’,小的我也不會到至今還窩在這一方天地內不敢出去啊。”
    緋嬰似笑非笑的走了過來,指尖一推大石,那石塊便嘎嘎的滾了起來,看著石下壓著悅兒,她挑了挑眉頭道:“當年您踩著我父兄的血上了位,如今,您卻連手中的劍都握不穩,小梨那丫頭還傻兮兮得以為你還是那個馳騁當年的你,我呸!”她啐了一口,剛好吐在悅兒的額頭。
    他怒不可揭,想一巴掌拍死她,她咯咯一笑,他就渾身沒了力氣,仿佛有根繩索綁緊了他,四肢都卷曲了起來。
    緋嬰咬著自己的指甲道:“投了一個胎,腦子也不好使了。唉,不過也是,失去那一身修為,你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不要再讓我問第二次,你們到底是誰!!”他冷絕的聲音如劍般刺出。
    緋嬰摔了發尾,上前一個巴掌,力道控製的剛剛好,打得人舒坦又不把他打死,她眯著眼睛享受著等待了百年的恥辱能在今天得到償還,不過他那剛才如野狼般瞪人的模樣倒還有幾分當年的神采。
    “你不記得我可以,可你也別忘記你自己啊。你當年可是我們蝸蛇族的第一勇士呢,驍勇善戰,開疆辟土,可惜,最後栽在了一個丫頭手上,還為了她放棄自身修為,助她投胎,可謂良苦用心,隻不過,沒了你的蝸蛇族,可是每況愈下啊。”緋嬰幸災樂禍的說著,還不是發出笑聲,仿佛自己的族群沒落是件開心的事情。
    她拍了一下手掌:“對了,告訴你,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這個什麼悅兒的懷了身孕,喏,那一堆肉就是,可惜還沒怎麼成型,要不然可是大補的聖品呢。”
    他木木的聽著,指甲嵌到肉內折斷了再繼續嵌入,他何嚐不知道自己妻子身體的變化,隻想等待節日一過,便好好為她請個大夫症斷一番,他等待的太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們的結晶出世,隻不過,這一切已經不需要了。
    他實在不明白緋嬰的那些話對他有何意義,什麼前塵往事的,隻要今生他與她一同攜手到老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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