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玉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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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葉轉紅,落葉紛紛,轉眼又是一筆蒼勁的深秋色。
    火琳比我預想中的要晚回歸3天,回來後閉門不出,拿了東錠山山峰的雪水洗滌身體。
    “大座。”火琳對我的稱呼和別人的不同,她沐浴好後散發著一股沁心的氣味。
    她落座後,我注意到她的發尾少了一截。她凝起一縷苦笑:“人類,真的是個厲害的動物。”
    “為何這樣說?”我示意她喝口剛沏的茶。
    “大座,我很懷念我們當年的日子。”她把半濕的頭顱枕靠在我肩膀上,“可是我知道都回不去了。”
    “您雖然前塵盡忘,可是當我們表明了身份後,竟然沒有一絲猶豫就相信我們。”她嗬嗬一笑,“換作其他人,大概會被亂棒打出的。”
    “大座,您為什麼就如此相信我們呢?”
    我吐了口氣:“不知道。”
    她坐起了身,轉頭看我。
    我聳了聳肩膀:“我真不知道。仿佛大腦自動選擇過了,我被你們擄來,醒來後的一霎那,我的內心不由自主地就湧起了一陣喜悅。”
    “後來我和你對打,我的身手自己知道,不說江湖排名,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子。可是,那天你的手下留情,讓我放棄了打鬥,因為我知道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那麼你們抓我來幹什麼呢?我全身上下絲毫未損,也沒看出你們的惡意。”
    我喝了口茶繼續道:“小伐的輕功,老方的蠻力,你的舞蹈,我知道皆不是凡人所應該有的。或許說,自從我見過那死尼,咳,我的師傅褪下衣服後全身竟然是粗硬的白毛,我傻了幾天,說話都結巴了。”
    火琳撲哧笑了出來,我撇了撇嘴:“你別不信,她是故意嚇我的,還特地在晚上帶我到墓地裏去看鬼火。當然,怪事見多了的人,要麼就是嚇傻了,要麼就是我這樣的,見怪不怪了。”
    “這次委屈你了。”我斟了杯茶親手端給她。
    “大座,何必如此麻煩!叫老方,或者小伐哪天手癢了,作了那對母女算了。”火琳突然火了,桌子一拍,柳眉挑起,一改剛才的憂鬱。
    “你去如何?”我放下杯子淡淡道。
    她一下子軟了下來,眼神閃爍。
    “大小姐,老太爺有請。”丫環走上前來向我福了福。我的座位旁邊沒有一人,她有點疑惑的看了眼桌上猶自冒著熱氣的兩個杯子。
    我向隱身的火琳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爺爺是個儒雅內斂的人,新來的仆人剛開始以為他是個很好的主人,每天喜歡吟詩作畫,風趣無比。可誰知道在某些事情上他牟利的很,就好比現在。
    “跪下。”我甫進門,他就道。
    我順勢跪在地上,眼沒敢上飄。
    “告訴我,這段時間忙什麼了。”
    “您都知道了,還問我。。。。。。”我小聲嘀咕著,膝蓋移了移。
    “放肆!”老祖宗吼了出來,“看來平時老夫太寵你了,你現在竟然,竟然,咳咳。”
    “爺爺!”我緊張地抬頭望他,“您怎麼啦。”
    他拿手指指著我,氣得發抖。我內心沒一開始那麼篤定了,我這幾天回府不再如以往般整天呆在屋內,而是出府頻繁。知道爺爺會不放心派人跟蹤保護我,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算了。自認也沒幹啥事,最多到端王府門外溜達了幾次。
    他飛快抿了口我獻上的茶水,平了平氣,又看了看我,怒哼了一聲。我露出平時不大笑的笑顏,他瞥了一眼,從抽屜裏拿出一掛軸,丟了我。
    什麼東西?我拆開外麵的油質,打了開來。
    斯!
    我抽了口氣道:“蕭斕王朝啥時冒出那麼多優秀的畫家啦?”
    此畫軸不同尋常,一軸四畫,分別乃不同場景。
    第一場景,乃兩男子相遇的場麵,一人手持金扇風度翩翩,一人坐於椅中,姿態略有痛苦;第二幅,乃互相扶持圖,坐著的男子腿腳不便想站起,手拿金扇的男子上前近身幫助,兩人臉孔距離極近,病弱男子滿臉感激;第三幅意味深遠,金扇男子閑立在牆邊,粉牆烏瓦,男子長發一縷四散風中,而陰影處另外一男子在凝視;第四幅,人物切換,變成一男一女,男子手拿柳條脈脈看著女子的背影,頭頂一輪圓月。
    我咽了下口水,默默地合上了畫軸。
    “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未曾想到。”
    爺爺怒瞪我一眼:“起來,莫裝作可憐樣。你娘就被你騙了17年。”
    我吐了吐舌頭,站起來獻媚地先斟滿茶水。
    爺爺歎了口氣:“你可知此子何人矣?”見我一臉茫然,他解釋道,“你雖為女子,對外世人以為你大門不出,可私下老夫可並不讓你久居深閨,你可記得我朝三公子?”
    三公子並非指三位公子,而是一個人。他的身份極為特殊,生來便帶殘疾,雙腿不可直立,可卻智慧超常,傳聞剛生下來便可言語,吐了兩個字“茲碧”。他是當今聖上親胞弟肅親王蕭淨的第三個兒子,但卻是個私生子,娘親的身份極為尊貴,不過是我蕭斕王朝的敵國炟井王朝的長公主。這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公主,有緣相聚無緣相守,那時估計兩人是郎才女貌,風流不俗,一見傾心,卻又礙於身份都不告訴對方,直到做了出格的事,成就了那段露水姻緣。話說,炟井把這長公主嫁入我朝暫時緩解兩朝敵對情緒也好,可惜的是還未等和親隊伍出發,長公主內心長期壓抑,身體薄弱,早早產下茲碧,便撒手而去。這茲碧由炟井皇帝撫養至10歲,又被我朝皇帝接來撫養至今,身份雖頗尷尬,但畢竟是皇室血統,大家也就這麼稱呼下去了。
    “那爺爺,您是怎麼得到這一幅圖的?”我其實很想知道的是這衰男為何會把目光投注於僅僅萍水相逢的我身上?而且。。。。。。
    “而且為何他知道你乃易容?為何又能知道你真正的麵容?”爺爺一針見血地道。
    “孫女不知。吾當時明明。。。。。。”我搖頭,內心第一次感覺到有點力不從心。
    “悅兒啊,悅兒,汝平時被老夫慣壞了,目中無人自然不知你早已破綻百出。”爺爺來回踱了幾步,“你當時可用香?可配‘玉色’?”
    我啞然不語。香用的是初雪梅香,配的是玉色齋的尾戒。初雪梅香對於平民百姓不用說聽,連聞都很難有機會聞到,位於蕭斕王朝極北處皇室供養的樹齡1200年的極品白梅樹初春所開的第一捧梅花所提煉的香粉,味道幽雅綿長卻又古樸端莊,且不在極為近的距離內是全然聞不到的。而玉色齋乃上京城最為出名的首飾鋪子,我當時佩戴的一款尾戒叫做玉蘭滴,它不是顧名思義的白色,而是紫中透烏的潤亮珍珠色,而花瓣上有一株葉子上顫顫地頂著半滴紅色露水,十分妖豔。
    我啞語的原因是,初雪梅香隻給女人用,玉色齋的玉蘭滴世上僅有5款,顏色款式各不相同,若有心想查的話,定然知道買主是誰。他先聞到了香,然後假裝摔倒,讓我帶他回客棧,又在我近身時注意到了那枚玉蘭滴。
    “你不肯嫁那端王爺,好,無妨,家譜是自個的,弄個新名字進去也不是啥天大的難事,白家小姐到底有幾個,外人不知深淺,隻要端王認為自己娶的那個沒錯就好。可是三公子身份特殊,又把你的麵貌在你絲毫不知的情況下細細畫出,這份心思和功力啊。哎。”
    我再次打開畫卷,畫中的我微翹的右手小指沒有玉蘭滴,他並不想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卻又明白道出他當時觀察的很仔細。最後一幅圖的女子儼然就是我,無十分像,亦有九分。他的手裏拿了根柳條,明確的表達了對我有了淑女之思,天上一輪明月,意味更明顯。
    “他令下人傳畫給老夫,雖沒有點明,就說了一句,望白家小姐能讓他家公子報當日之恩。”
    可惡的家夥!早知當日我把他丟在茅廁即可,還花了那三文錢幹嗎!
    “爺爺~”我張口被他截斷。
    “悅兒,爺爺能縱容你一次,是因為按照你的性格嫁入皇室不適合,你看似精明,然則內心善良,端王極具王位競爭優勢,白馥兒那丫頭,哎,雖也是我的孫女,可我實在不喜,但其王妃之位已做穩,又身懷皇家血脈,日後,日後不容小覷,當年老夫下了一步臭棋啊。”
    “爺爺!”我走上前抱住他的肩膀,和小時候一樣依偎在他懷裏,“您請放開懷!悅兒雖不懂事,可自問自保還是無難事。至於三公子的問題,悅兒回去好好想想,後天再答複於您,可好?”
    我冷冷一笑,白馥兒到底有沒坐穩那位置還兩說呢,這17年來,我除了外表冷漠些,在別人眼裏還算溫柔端莊,可是爺爺知否,被我蒙騙的大概不是隻有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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