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讓杜瀟湘去參觀密室真的沒關係嗎？”抬頭問坐在身邊的穆邪，微微皺著眉。
    “你是擔心穆林宮的秘籍，還是擔心杜瀟湘？”穆邪低頭算是回答。
    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向後靠在椅背上沉默。
    “不管怎麼說，就是想先支開他。他也應該明白的。”穆邪見我沉默，執起杯飲了一口茶，輕聲說。
    “嗯。”點頭，抓起茶壺往茶杯中倒水。
    “可以說了吧。為什麼逃婚？”穆邪看了看茶杯，問道。
    手指一顫，茶水濺出了少許。
    “師傅，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問得那麼隨便啊？好像我都是在自尋煩惱一樣。”一邊嘀咕著，“又不是我逃婚，我是被人劫持的誒。”
    “少跟我打哈哈。”穆邪放下茶杯看我一眼。
    “拜托……你不要說這麼直白好吧。逃太子的婚要誅九族的誒。”抬頭白了穆邪一眼，“因為他是太子。”
    “所以你逃婚。這是什麼理由？”穆邪回敬我一個白眼。
    “不想當太子妃，不想當皇後，不想被困在宮裏。這還不夠啊？”歎了口氣，“還有不喜歡自己的婚事由別人說了算。”
    穆邪笑了。
    “血棠，你愛他嗎？”
    ——若我不是太子，若沒有這場賜婚，你會愛我嗎？
    我會愛他嗎？我會愛他嗎。
    我一直逼迫自己去愛他，告訴自己既然不能改變結局，不如嚐試著去愛，這樣至少可以更幸福一些。
    可是，如果沒有這場賜婚，我會不會愛他。
    我會愛他嗎？
    突然覺得有些慌亂。
    什麼是愛。
    怎麼樣才算是愛上一個人。
    歎了一口氣——這些事情太複雜，還是慢慢想比較好，現在還是不要折磨自己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就這樣吧。
    飲了一口茶。
    “噗——”一口吐出，裝作驚愕地望著穆邪，“師傅你謀殺啊，好好的茶裏你放什麼雲仙？”
    “你果真是百毒不侵的體質。”穆邪望望我笑著。
    “要你來誇啊。”不屑地看他一眼，“再說雲仙少量對身體也並無很大毒性。師傅你也應該知道——否則也不會放在茶裏。”
    “自那以後我一直愛飲雲仙，有一種很親切的味道。雖然毒性會積累，也無妨。我隻是愛喝。”穆邪笑答。
    “哼。”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真不知道麼，你以為我就這樣任你的毒性積累麼，你每日在喝的藥裏已有解藥了。”
    穆邪似乎也並不驚訝，隻是含笑看我：“為什麼不阻止我？”
    “你愛喝？雲仙有什麼好喝，你喝他隻是想記住它的味道，因為它是血海棠的解藥，而穆棠又是食了血海棠才死的。”無視穆邪神色的變化，狠了狠心繼續說，“師傅，你在逃避什麼？你認為當時服下了雲仙他就可以不死了麼，穆氏家族傳統的兄弟相殘，若不是他死便是你死，那麼你所受的痛苦讓他來承受，你覺得心安嗎。師傅，你能覺得心安嗎？”
    穆邪望著我，動了動雙唇，卻沒說什麼。
    “有人類的地方就有廝殺，有廝殺便有相愛的人會痛苦。這種愛與仇恨的疼痛，我們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
    一口飲盡杯中的茶，然後將茶壺中的雲仙潑到窗外。
    此時有斜斜的陽光灑下來，明媚清新的顏色傾瀉在古老家族華貴而沉重的記憶裏，說不出是溫柔還是哀傷的氛圍。
    “血棠……血棠。”穆邪微微笑了，歎了一口氣，“你這麼早就看透了這些東西，那麼，你要如何麵對這樣的生活呢，你還敢不敢付出情感呢？”
    “為何不敢？”我抬頭看他，微微地笑。
    “正如你所說，若是去愛，便會受傷的。”穆邪輕聲說。
    “有人類的地方便有廝殺，有怨仇，但愛是不能夠作為製造仇恨的借口的。我們都希望被人愛——我們何必要害怕受到傷害，何必要保持一顆不受損害的心靈。即使被愛傷得遍體鱗傷，又何妨。對不對。”不由笑了，“所以師傅，不要後悔你曾經愛過，因為愛是你做過的，最最美好的事情。”
    空氣中還殘留著雲仙的清甜的味道。就像是誰回首的輕笑，浸透的是帶有必不可少雜質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