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相片放回原處，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幾眼。
    床上還鋪著厚厚的被子，一眼看去，就知是冬天的裝束。這個冬天，是我誕生的時間，在不久之前，還遇到這麼多的煩心事，轉瞬間，安寧不少，是暴風雨的前夕嗎？
    我掀開厚厚的被子，拖下鞋子，躺在上頭，仰麵朝天，起伏不定的心情稍稍平緩了些，是否以前的我也是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好過的？
    蠟燭何時燃盡，無人知曉。
    地麵上堆積著一層肉眼可見的灰塵，邊上又是泛黃的紙片，道道淤痕，歲月的見證。
    突然發現自己很可憐，到哪都沒有站腳之地，也許吧，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但是我得實行使命，不能違背命令。
    雙眼一張一合，倦了，起睡意了。我靠在床頭，抱著雙膝，宛若一座雕塑久久不換一個姿勢。
    這裏沒有我的回憶，有的隻是另一個自己的，為什麼會這麼嫉妒她，因為他嗎？她們以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或是普通朋友？
    一想下去，心又裂開來。我停止了一係列的猜想，穿好鞋子，站起來，就在我把床單鋪好時，一塊東西從裏麵掉了出來，進入我的視線範圍。我彎下腰，湊近它，將它撿起。
    又是一塊懷表，而且和在江宇澤家發現的那塊一模一樣，唯一不同之處是背底刻的字是“音”。
    我把它換了一個麵，翻開表蓋，一張發黃的紙靜靜躺在裏麵。我的手顫抖了起來，提著心折開了它。這裏麵也會藏著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嗎？不，可能不止是一個。
    字跡清秀、工整，沒有一點汙痕，看來保存的很好。
    開頭第一行是署名，令我訝然的是，上麵寫著的是我的名字——椋音。
    致椋音，
    我親愛的女兒，不知你看到這封信是會是怎樣的感受，母親也是逼不得已才用這種方式與你對話。母親知道自己的時日已不長，所以提前寫下了兩封信，並裝在不同的懷表裏。椋音，媽媽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不管你是否已經知道，我都要說。對不起，我的孩子，是母親失責，才導致你現在這個樣子的，母親不忍心看著你痛苦，現在隻希望你能盡快好起來，雖然醫生說過在短時間恢複是很難的，但我相信椋音一定會好起來的，母親不希望你一直被秘密所蒙蔽，請聽好我接下來所說的。
    椋音，我猜你首先讀到的會是在那個懷表裏藏著的信，但不管是哪一封都要聽好我接下所寫的每一句話。羽楓和你確實不是兄妹，假若你先讀了那一封信，那麼從現在你要看的更仔細了，千萬不要忽略了任何一個字。
    那張紙上說過你不是我的親骨肉，但並非如此，那都是假的，唯一真實的隻有沈家對我們的怨恨，那也正是媽媽和你爸爸關係不好的時期寫下的。為什麼我會騙你？我的女兒啊，媽媽真的沒有辦法，你要知道當一個母親聽到一個隻有六七歲的孩子說要報複時，我的心情是怎樣的，為了你，我隻好犧牲一下羽楓了，畢竟你是我們家唯一的血脈，我不想失去你！好在羽楓聽到我的想法時他沒有拒絕，他是一口答應的，我知道很對不住他，但我更了解那孩子也是很心疼你的，他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的，當時，他還說，隻僅僅是懺悔，嗬，母親也猜到了是怎樣一個過程。孩子，請不要怪罪他。
    我不知道沈家的孩子是否真的會來報複，但我還是提前做好了防備，要是羽楓死了，你也不要傷心，要怪就怪你那沾花惹草的父親，是他把我們害的這麼苦的！一切因他而起！錯的不是我們！是他！
    椋音，你一定很想聽羽楓的故事吧，你在的時候我沒有時間跟你講，但現在我可以說了。看看的出，你很喜歡羽楓，而這種喜歡非同憧憬，如果你長大了還是喜歡他的話，那麼可以告訴他，說不定他也會同意的。嗬。羽楓會好好待你的，雖然他對你有的隻是歉意，但我相信他，所以才會把你托付給他。椋音，請不要哭泣，所有的事情都會隨著時間改變的，記住了！誰也決定不了以後的事情！
    現在我就告訴你他的身世吧。正如前麵所說，羽楓不是我的孩子，他是裴家的孩子，而裴家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小女兒，那女孩的名字我沒有記住，而羽楓的真實姓名我卻記住了。他叫裴晟凜。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他會突然跑來找我並要求從此以後都叫他這個名字——藍羽楓。
    我的話還沒說完，那麼接下去再講。裴家和你父親是生意上的合作者，可裴家在一天對你父親說要讓他留在國內，因為他們要帶著小女兒出國生活，所以隻能拋棄他了。唉，都是可憐的孩子，年輕的父母竟然忍心割下自己的肉，是不是有點可笑呢？
    當我見到他的第一麵起，我就知道他是一個好孩子，可不知為什麼他見到你時卻那麼反感你，看到這個樣子，我也著急了，不過出了那件事之後，羽楓就不再討厭你了，像是對親妹妹一樣照顧著你，不讓你有一丁點的傷害。母親知道其中是有原因的，不過已經不要緊了，現在心中唯一的包袱就是沈家那兩個孩子，你們一定要小心！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你們受傷害。
    孩子，當你讀完這封信時，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何種感受，也不知你能否記起點什麼，反正萬事都會有一個結果，相信上帝會照顧你的。如果你不能看到也沒關係，隻要知道母親心裏有你就好。
    再見了，我親愛的孩子！
    愛你的母親林寒月
    絕筆
    我看完了，心裏久久不能平靜，原來他就是藍羽楓……我一直想見的人。照這麼說，嚴晨讓我回家就很有可能是讓我去發現他，可不巧的是，當天還有另外的人在，況且嚴晨沒有說清是哪個家，也有可能是想我都去看一下，他知道這個秘密，恐怕也是藍羽楓告訴他的。
    我緊捏著紙，身體不住顫動，就是我轉身時，一個玻璃杯從床頭櫃上墜落至下，砸中地板。
    “咣——”
    破碎聲響徹整間房，紙張也從手中滑落，悠悠飄落在地。看著滿地的碎片，就如同此時交雜不安的心情一般，分散在不同處，零零散散，不管怎麼樣也拚不完整。
    可能是聽到了房內的動靜，江宇澤慌忙地從門外跑進來，他撞開門，站在我身邊一言不發地看著現場。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紙，瞄了一眼，然後麵如死灰地看著我，“你都知道了？”
    我呆呆地望著地板，像個受刺激的人，輕聲細語道：“是他告訴你的？”
    江宇澤咬著牙，半天才吭出二字，“是的。”
    “是他親口告訴你的？”我發現眼眶擠滿了水，可就是掉不下來。
    他握緊了拳頭，想必他也不好受。
    “不必內疚，你沒有做錯，錯的人是我，我不應該來尋找什麼珍貴的記憶，它們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以……”
    “就算他們都拋棄你，不要你，你也還有我！”
    “別傻了，我隻是個影子，喜歡影子沒有一點趣味。”
    “我沒有傻！我非常清醒！我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你有你的長處，作為自己的影子何嚐不好。”
    “你會痛苦的。”我在下警告。
    “即使痛苦也是自願的。”
    “你的執著用錯了地方。”
    他抓住了我的雙肩，搖著我，“錯也好，對也好，一旦做出的選擇就不會改變。”
    “你會變心的。”我斷言道。
    “憑什麼這麼說，你一點也不了解我，林椋音，這輩子你休想擺脫我！我下定決心了。”
    “你不聽我勸告，我又有何辦法，隻要你不後悔就好。”我甩開了他的手，整了整衣服，向門外走去。
    “等等。”他喊住了我，“我有問題要我，為什麼你會叫椋音？”
    “非要答案，我隻能說，這個名字很熟悉。”
    “你的母親姓林，是不是你早知道……”他不敢說下去。
    “知道什麼？”我回首看他，冷冷地問。
    他搖搖頭，“沒有，是我想的太多了。”隨後跟著我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