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笑語柔桑陌上來  第128章 落雨花梨(貳)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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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衣像一隻停息的蝴蝶,風雨過後,又靜靜的離開了。
    忘了說,她是唐彩蝶。
    慕容雲,原名慕容子卿,小名牙兒,在堂前靜靜守靈。
    慕容寶將她葬在唐蝶蝶的陵墓中,將真正唐蝶衣的屍骨移至新墓。
    她終於做回慕容季的妻子唐彩蝶了。
    府中清靜得很,寧夏的十四女兒蘿兒懂事得很,做什麼都小心得很,生怕驚擾了我。
    “夫人!”
    躺在太師椅上出神,被人一喚,忙回頭,見是寧夏,又緩緩躺下。
    “怎麼有空過來?你那小家夥誰哄呢?”
    “婁爺今天不當值,抱著無暇上街去了呢!”她放下托盤,紅色漆木上放的是一碗清香的白果蓮子甜銀耳湯。
    “蘿兒說夫人這幾天胃口不好,奴婢煮了點清淡的湯羹,夫人喝兩口吧!”
    “是蝶衣夫人教你煮的?”那芳香的味道勾起我的回憶,慕容季,蝶衣,夢中,現實中,古代,現代……
    花非花,夢非夢……
    淺嚐了兩口,實在是沒胃口,味蕾越蘇醒,記憶越深刻,心痛越徹骨。
    寧夏撤下碗,拿起梳子幫我綰發,輕輕柔柔,和十六年前一個模樣。
    “夫人,過會世子要來請安,奴婢幫你換身衣服吧!”
    點點頭,“寧夏,我們好歹相識半生了,你也算是我在這最親的人了,別再稱奴婢了!”
    “夫人,這不合規矩。”她微笑的拒絕,這麼多年了,她有些發福,卻不損那柔媚的婦人味,比起年輕女子更有一番風韻。
    “我看盛兒對蘿兒挺有意思的,再過幾年,若他們自己都願意,就讓盛兒娶了蘿兒。”
    “夫人,奴婢身份卑微,怎敢於世子匹配?”她有些驚慌,也有些不願。
    “別擔心,我是說他們兩情相悅的話,不過,若盛兒真取蘿兒也隻能是正室,不會委屈她的!好歹她也是將軍府的千金,我一直以為簡兒與牙兒能成一對,哪知道簡兒這丫頭嫁得這麼快!”
    我不過也是玩笑話,慕容盛的婚姻大事當然也輪不到我來做主。
    穿好衣服,盛兒就到了門口,恭恭敬敬的行禮,“母親,孩兒給你請安來了。”
    “進來吧!”我喚了一聲,他推門而來,我見他還穿著冕服,肯定是剛從早朝上下來。
    “寧夏,你煮的甜羹還有嗎?先盛碗來給世子墊肚子,在吩咐廚房早點做午膳。”
    “是!”寧夏捧著托盤退下,慕容盛卻攔下,捧著那碗我吃了兩口的甜羹渡到我身邊,“娘怎麼不吃了?”
    說罷,舀了一勺送進嘴了,吃完將碗送到我手中,笑嘻嘻道:“娘喂我好不好?”
    拿起手帕幫他擦擦嘴角,笑罵道:“都這麼大了,還要娘喂你,羞不羞呀?”
    “娘從來沒喂過孩兒……”他收起笑容,沉沉說了一句。心中一揪,緩緩道:“對不起,娘從沒喂過你一口,沒抱過你一次。”
    “娘,我隨口說說罷了!你別在意!”他見我黯淡下眼,又忙著安慰我。
    “來,張嘴!”將調羹送到他嘴邊,笑道:“以後娘天天喂你,直到你娶妻了好不好?”
    “那我就不娶妻了!”他笑著吃下,如個三歲小兒靠著我撒嬌,“大哥說小時候吃過娘包的五彩餃子,我也想吃……”
    “好!娘今天就做給你吃!”摸摸他臉,看著他的眉目,慕容寶少年時是不是也這樣外表剛硬,背地裏卻愛撒嬌?
    “我今天不吃……”才要起身,他卻拉住我到:“有娘在我身邊,以後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娘這幾天身體不適,還是多歇會吧!”
    “姨娘!”牙兒一腳踏進房中,見慕容盛坐在我身邊,先是一愣,隨後笑道:“世子什麼時候來的呀!”
    盛兒有些不悅,答道:“我來看望我的母親,有何不妥嗎?”
    牙兒笑道:“是我突然來得唐突了,打擾姨娘與世子母子相聚了!”
    說著便要退出門檻,我忙攔著,“都來了怎麼還走?你不是很想吃姨娘做的餃子嗎?正好人齊,全來幫我包餃子!”
    於是,一個剁陷,一個和麵,一個燒火,倒沒了我什麼事情了。
    於是我便在旁邊給他們出腦筋急轉彎,第一道題是:風的兒子叫什麼?
    牙兒苦思冥想,皺著眉問:“姨娘,風能生孩子嗎?”
    “不對,我是意思的那個風,就是打個比方有個人名叫風,你們覺得他的兒子該叫什麼名字。”“可是……”一旁擇菜的蘿兒道:“我們不認識風呀?”
    “笨蛋!我娘說的打比方!”盛兒瞪了她一眼,對我笑道:“我不知道,娘告訴我答案吧!”
    “真笨!腦袋不會轉彎!風的兒子當然叫水起啦!”
    “為什麼?”眾人齊聲問,我悠哉道:“沒聽過一句話叫‘風生水起’嗎?水起是風生的,所以風的兒子叫水起。”
    眾人額前一條黑線,牙兒抱怨道:“姨娘,你這問題真是太……”
    “雲兒、盛兒!”高大的身影將門口光芒一擋,廚房頓時暗了下來。
    “父王!”他們兩個忙停下手上的動作行禮。
    慕容寶走到廚房望了一圈,沉聲道“吃了午膳都回各自府裏去吧!”
    “是!”兩個齊聲回答。卻不敢再動手。
    慕容寶望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我忙洗了手,笑道:“今天是你們包餃子給我吃,你們繼續,我去看看你們父親。”
    追了出去,他並沒走遠,背著手似乎等著我上前。
    “怎麼有空出宮?”前幾日也向婁布打聽過他,婁布一直都說他政事繁忙。
    他不答話徑自走到府裏的亭中坐下。
    在他身旁坐下,等著他開口。
    “還記得嗎?”他望著亭下的水塘道:“當初你就是在這裏威脅要跳下去。”
    “記得,”我鎮定回答,“我的孩子也葬身在這塘中。”
    “蘇蘇,”他握著我手的,輕聲道:“蝶衣已經去了,我不會再禁錮你,你隨時想走,我已經讓人備好的盤纏。”
    我一愣,癡癡的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以為他會留我,會想以前一樣霸道的留我下來。
    “好……”心裏很痛,卻又答道:“我走的時候會告訴你的。”
    他又垂下眼,輕聲歎氣,我卻不鎮定他是歎氣還是在笑。
    從懷裏取出那對揣得溫熱的龍鳳玦,顫抖的遞給他,“這個,該為歸原主了。”
    他接過玉,癡癡的笑出聲,笑得淒涼,片刻間又蒼老一些。
    “你一直留著它?”
    見他眼中有淚,點點頭,為何他不留我,為何他要我走?當真恨我了?
    “那它也該物歸原主了。”他從袖中取出一隻打火機,是我初到時忽悠他的那隻純銀的ZIPPO。
    接過打火機,眼眶一熱,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想起當時我在他眼上塗風油精,那打火機忽悠他,他俯下身嚐我口中巧克力的味道……
    眼淚流著流著,又笑了起來,當時又怕他又無法忍耐,發現他是隻紙老虎後更是天天跟他作對。其實,他並不是紙老虎,隻是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柔緩。
    望著他漸漸離去,眼裏前落下一道水簾,緩緩望去,才知道是天下了小雨。
    心裏也下起淚雨,他愛我時,我當他是塵埃。我愛他時,才覺得他遙不可及。
    頂著雨回房,半道盛兒打著傘出來,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甚是驚訝。又不敢多言,幫我撐著傘緊緊跟在身後。
    快到院子,我停下腳步,回頭對他道:“盛兒,我要走了。”
    他一愣,望了許久才平靜道:“娘要去哪?孩兒送你去。”
    “我是說,去了就不再回來,我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如今是該回到我自己的地方去了。”
    “當真不再回來?”神色黯淡下,垂首問道:“若娘不屬於這個世界?那我呢?我是娘的骨肉,娘當真舍得孩兒一去不回?”
    見他傷心,又於心不忍,我不是他娘,為何慕容寶不能告訴他實話,我寧願多個人恨我,而不要有個人對我念念不舍。
    如今我該怎麼告訴他?我不是他的母親?也不能盡母親的責任去關懷愛護他。
    “盛兒……”想告訴他真相,卻又不忍說出。猶猶豫豫,最終放棄,獨自走入房中不願再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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