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聽聞，慕容衝與秦王兒子苻暉大戰於鄭西，大破苻暉。如今進軍灞上與秦王少子苻琳和前將軍薑宇。
    此後他一舉攻入長安便是一帆風順，而此時越是一帆風順，卻越是離他死時越近。
    我恨得下心置之不問，對慕容全我做到了，對慕容衝，我亦能做到。食其有密信，幸妍接到慕容全遺物，幾日不久後便投河自盡，獻莊王府散的散，走的走，苻堅不愧是號稱千古第一心胸廣闊之王，既是慕容全一人起亂，便不在追擊燕國，慕容垂回到中山，雖對英勇善戰的大王子的死心疼不已，卻也不敢聲張，如今慕容衝攻陷鄭西，他倒是穩坐其後，等著看苻堅下場。
    而慕容寶的全是些負麵消息，身為燕國太子，不務國事，太子府中夜夜羌聲美酒，悠哉逍遙。而慕容隆與慕容鑒卻在慕容全死後大有作為，深得慕容垂賞識，而慕容寶的太子之位極有可能不保。
    十來日相處，越發覺得與我同行的小姑娘有趣，古靈精怪不說，尤其是她那天真無邪的性子，讓人毫無保留的喜愛上她。
    隻是，她超大的胃口卻不敢恭維，一頓能吃下四隻全雞，極其喜愛葷菜，尤其對雞情有獨鍾。
    她說她姓塗名火，自幼與父母隱居山林，父母雙亡後才得以下山，故而不知世事。
    她的身世與我當初所編如出一轍，是真是假，我也一笑而之，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姐姐，你還熱嗎？”火兒遞上水囊，我喝了一口，我們敦煌北部北塞山而來，前往西邊，西邊銜接的是浩瀚無垠的沙漠，氣候也越漸熱了起來。日頭灼得驚人，沙塵滿天飛繞，一路上又缺水又幹燥，走了半天不見人家，再走下去，我看我和火兒就要熱死在這荒土上了。
    “當然熱了！”拉攏紗巾，將臉捂嚴實，昨日隻是將手腕露在外頭，回去後便脫了一層皮，可見這裏的太陽毒辣呀！
    火兒接過我手中的水囊，仰頭飲盡，意猶未盡倒了倒空曠的皮囊，“蘇姐姐，我們沒水了！”
    “呃……”搖搖晃晃的坐在馬背上，長吐口氣，沒水了，還不到地方，連馬都快走不動了。
    “姐姐，後邊有人來了！”火兒見我暈暈呼呼，立即駕馬迎去，“姐姐你等著，我找他們要點水去！”
    “好……”我該慶幸撿了個丫頭，一路上她不但為我解悶，還處處照顧我。
    回頭望去，火兒駕馬攔下那幾個人，交談一番後來到我身邊，看了我幾眼，指了個方向。我怏怏一望，卻是驚心動魄，為首的男人是挾持過我的李暠，身後跟著幾人，還有一個蒙著麵紗豔裝女子，一陣風吹來，帶下了她的麵紗。麵如凝玉，媚眼如絲。我定了定神，這不是慕容寶的五夫人姒姬嗎？
    還好我捂得嚴實，他們沒認出我，留下兩袋水囊便揚鞭而去。火兒扶我下馬飲下水，拿出手帕浸濕了幫我擦臉，才有一絲清涼降下熱火。
    “姐姐，他們說不遠就有集市了！你再忍忍，我們馬上就可以休息了！”火兒牽起寬袖為我遮擋掉少許陽光。
    “我好多了，謝謝你了！”這才回了半條命，自己爬上了馬，望見前方遠去的人影，李暠與姒姬在一起？這又是何理？姒姬不是慕容熙送給慕容寶的嗎？
    終於來到集市，這裏沒有客棧，隻有如妓院般的酒坊，裏麵歌舞旋麗，舞娘穿著暴露，在酒客中搔首弄姿的舞動，而那些男人更是大膽的將銀兩送入舞娘兩乳之間的小兜中。酒坊也有不少女子，不過都像是習以為常，毫不在意的看身邊的男人調戲舞娘，隻有火兒掩不住好動的性子，竟然起身學起舞娘那勾人魂魄的舞蹈。我忙拉住她，生怕她再做出什麼驚人駭文的事來。
    不過，看來是這裏的民風如此，我也不必太在意，就當在現代酒吧看人跳豔舞。
    突聞樓上一片起哄聲，抬頭一望，一道麗影如靈蛇般舞動，飄渺的輕紗隨著她妙曼的身姿飄揚。勾魂的雙眼媚如絲，朱唇笑如春花。
    四周叫好聲一片，姒姬出盡了風頭，而在她身後李暠則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蘇蘇姐，你看！就是這個姐姐給了我們水！”火兒興奮站起來像樓上的姒姬招手，“塔娜西姐姐！”
    姒姬投來嫵媚一笑，我立即低頭，生怕被她認出。
    “蘇姐姐，那個哥哥也在呢！我們上去和他們一起坐吧！”火兒不知我顧慮，拉起我往樓上走。
    “不了！火兒，我們還是走吧！天就快黑了，我們先找個下榻的地方吧！”我當然拒絕，戴起帽子，圍上紗巾準備開溜。
    “哦！”火兒雖然不願意，但還是聽我的話，乖乖的隨我離開。
    “火兒妹妹！”還未踏出門檻，就被姒姬纏住，染著紅蔻的纖指拉住火兒衣角，“這麼不上去坐坐就走呢？”
    我停住腳步，卻不願回頭，火兒才敢回答，“塔娜西姐姐，我大哥說天暗了要找地方下榻，所以我們要先走了。”
    “是這樣呀！”姒姬繞到我麵前打量，又折回對火兒道：“在這裏要找個地方下榻是有點麻煩，要是你和你哥哥願意，這家酒肆與我相熟，你們可以到這住一宿。”
    “謝姑娘好意！不過我們在前邊村有親戚，我們兄妹兩就不打擾姑娘了！”刻意壓低聲音，拉起火兒奪門而出，還好我屢次要求火兒在外人麵前稱我為兄長，不然準讓她認出。
    “姐姐，我們哪有什麼親戚？為什麼不到塔娜西那住下呢？”火兒不滿被我搶先拖走，不時回頭望著酒館。
    我幹脆一撒手，讓她待在原地，“要去你去，別跟著我！”
    “姐姐！姐姐！”她慌忙追上，抱著我的胳膊磨蹬撒嬌，“我的好姐姐，我不去了！你別丟下我！”
    “去吧！去吧！免得說跟著我沒好吃好住！”沒好氣哼哼。看她叫那個姒姬叫得那麼親熱我就生氣。
    “蘇姐姐……”
    “哎呦！不是不淩夭姐姐嗎？”麵紗被人掀落，順便揭去我的帽子，姒姬哼笑道：“難怪我見那位妹妹眼熟，姐姐不是在去年博陵王府中一場火中逝世了嗎？”
    “姑娘認錯人了！”奪回帽子，拉上火兒繞開她，誰知她依然不依不饒，伸手擋住我，拉出我衣襟中的紅繩，“人我會認錯，但這對龍鳳玦我可不會認錯，姐姐，為什麼要裝做不認識我呢？”她緊盯著我，隨即不懷好意的笑笑，“還是想避開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見一丈處的李暠，這麼毒的太陽，他還是如塊茅坑裏的冰石，又臭又冷又硬。
    “蘇姐姐……”單純的火兒察覺出我與姒姬火花，縮到身後拉著我的衣袖，“姐姐，我們不和她玩了，我們去找親戚吧！”
    “傻丫頭！哪來的親戚！”訓了她一句，挺起胸膛傲視著姒姬，“妹妹，姐姐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名字叫‘塔娜西’呀？”
    “姐姐你不知道的事還多了，要不今夜我們姐妹秉燭徹夜聊個痛快？”她上前挽我的胳膊，邊笑邊向一旁的李暠使眼色。
    無妨，走就走，正好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