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我又偷偷摸出房，在樹下找到那個小宮女，她已經捧著藥等了好久。
    沒有辦法，寧夏看著我被打腫的臉又哭又鬧，非要去找皇後，好不容易被我安撫下來，並不是我願意忍氣吞聲任她們欺負，我是不願去求人，她們現在怎麼對我，日後一定加倍奉還！
    一口將苦得要命的藥汁喝下，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麼一天下來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藥量輕了？”
    小宮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回去我問問禦醫，讓他再加重藥量，你放心！幫人幫到底，我不會再收你錢了！”
    忍不住苦笑，這也算是做好事？不過這小宮女還是蠻講義氣的。
    趟回床上，忍不住卷縮著身子，雙手捂著小腹，想象著毒藥正剔去腹中一塊血肉，腹未疼，心已疼得不行。
    蘇蘇，你真的好狠心呀！
    狠心又如何？他本不該存在，這就是他的命罷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太後再召見我時，我也做好第二次挨打的準備。
    一進寧靜宮，兩旁備好的木杖看得我一陣心驚，未待我站穩，身後人便推了我一把跪倒在地，太後那滿是皺紋的臉今日如被冰凍一般，芙妃更是射出如冰淩般的目光望著我。
    “該死的賤婢，竟敢違背太後命令！還教唆眾位王子上梁修瓦！該當何罪？”芙妃氣得目如銅鈴，尖利的聲音和太監有的一拚。
    “可是昨日兩位內侍並沒有交代不得有人幫手！”理直氣壯的與她對視，要打就打，何必找些蹩腳的理由。
    “反了！反了！”太後娘娘一掃桌案，一片哐當聲響過，眾人連忙跪下。
    她還真沉不住氣，真不知道那副端莊慈祥樣是怎麼裝出來的。
    “杖責四十大板！然後給本宮拖出宮去！”太後娘娘氣惱的站起身，拖著長長的裙擺從我身旁走過，芙妃娘娘忙跟上勸道：“母後切莫為這賤人生氣，氣壞了可是您的身子呀！”
    “哼！”寬袖一掃，狠狠甩在我臉上，雖然不及昨日被人打得痛，但也帶出了點血絲。
    “狠狠的打！別在讓本宮見到這張臉！”太後甩袖而去，芙妃娘娘對我回眸一笑，突然橫目一掃兩旁執杖宮人，怒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執刑！”
    “是！”兩人上前，架起木杖將我壓倒在地，一人舉起木杖，我閉上眼，等待木杖落在身上，心中卻暗自想，若我挨過著四十仗，下次受的會是什麼刑？夾手指？紮手指頭？
    “住手！”一聲嬌喝，有人撲到我身上，回頭一看，忍不住埋怨道：“寧夏，你來做什麼？”
    “夫人！他們怎麼可以對你用刑！我們去找皇後！”她緊擁著我，不讓他們對我用刑，芙妃娘娘走到我麵前，冷笑道：“皇後又怎麼了？她能大得過太後？”
    冷目一掃，怒道：“給我打！兩個一起打！就是皇上來了也管不了！”
    “不要！夫人有孕在身，經不起杖刑呀！”寧夏哭著哀求道：“勞娘娘高抬貴手，小的給你磕頭了！”
    說罷，雙手撐地，細白的額頭狠狠磕在地上，發出砰砰撞擊聲，聽得我心疼不已。
    “寧夏！你別磕了！她不會答應你的！”伸出手，還未觸到她，一記悶棍狠狠載落在身上，咬牙忍住，沒有讓自己痛呼出聲。
    “夫人！”眼看第二棍要落下，寧夏撲到我身上，用她的身子接連為我挨下幾棍。
    “哼！你倒還看得透我的心思！”芙妃冷笑一聲，又命令道：“再加二十棍！打完了拖出宮外！”
    “住手！”低沉的聲音冷喝道：“誰敢動用私刑！”
    “臣妾參見陛下！”狐假虎威的家夥終於低下頭。“參見皇後娘娘！”
    “方才是誰說就是寡人也管不了呀？”雖帶疑問，卻毫不掩飾憤怒與威嚴。
    “臣妾該死，臣妾的意思是陛下日理萬機，這些小事就不勞陛下費心了！”嬌軀跪倒再地，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與剛才瞪眼橫掃的神情簡直就是天壤地別。
    看來，做人就是要會做戲，一瞬間的變差比變翻書還快。
    兩名宮女上前來扶起麵色泛青的寧夏，我自己也痛得厲害，就知道寧夏現在有多難受。
    “小事？何為小事？難道寡人皇孫的性命也是小事！”慕容垂一聲怒喝，嚇得芙妃一哆嗦，“啟稟陛下，臣妾也是奉太後旨意，是這賤婢頂撞太後在先……”
    “閉嘴！你當寡人沒有聽到嗎？”慕容垂冷哼一聲，大步跨入堂中坐下，瞪起大眼，下巴上的胡子隨著他沉重的呼吸一動一動的。
    一身華麗宮裝的中年婦人上前來挽起我，貴氣又不失親和，雖已經到中年，依然風韻猶存，猶然可知當年貌美之時。
    美目中盡是不舍，保養的如少女般的雙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好好一個人兒，被折磨成這樣了！”
    回首督促道：“叫禦醫快點！”
    又低頭看著我肚子，擔憂問道：“怎麼樣？難受嗎？”
    搖搖頭，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太後和芙妃除了打我，讓我做苦力，讓我吃幹饅頭外並沒有怎麼虐待我，是我自己什麼東西都吃不下，才害得這麼‘憔悴’。
    緊皺眉頭，為什麼喝下去藥一點作用也沒有？
    看來如今隻好找個高點的台階或是亭台摔下去，一般古代女子都是這樣流產的。
    “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皇後見我皺眉，忙撫著我的肚子問道。
    我趕緊搖頭，“回娘娘，奴婢沒事！”
    “沒事就好！”她點點頭，然後回頭瞪著跪在一旁的芙妃道：“若胎兒有任何差錯，本宮可不會饒誰！”
    芙妃又是一陣哆嗦，跪在地上不敢出聲，沒了太後在她身後撐著，她就像一隻軟腳蝦。
    “回去告訴太後，後宮的事物都由皇後打理，不得任何人插手，若寡人再發現有人動用私刑，絕不輕饒！”慕容垂板著臉訓斥，芙妃忙起身告退，如火燒到屁股一樣不顧形象逃竄而出，差點撞翻迎麵而來的老禦醫。
    老禦醫在內侍的攙扶下為我和寧夏把了脈，我就怕他在把脈途中突然自己倒下。
    終於，在號了幾個來回後，老禦醫收手搖頭歎息道：“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眾人一愣，我卻欣喜，皇後又問道：“你說本宮的皇孫保不住了？”
    “非也！非也！”太醫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裏取出幾丸丹藥，慢條斯理道：“皇後娘娘的皇孫好得很，隻是這位夫人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寧夏正半臥在地上發抖，蒼白的容顏淌出冷汗，深色的裙擺上濕了一大片。
    刹那間腦中一片空白，看到宮女喂寧夏吃下藥，才頓然清醒，上前抱起寧夏，喃喃道：“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夫人……”她忍著痛喘息道：“夫人別這麼說，夫人平安，奴婢也安心了！”
    “傻瓜！你的命不是命嗎？你的孩子不是孩子嗎？”哭著看著她身下的血，說不定是個她想要的男孩，就這麼沒了……
    “老夫會開些藥為這位夫人調理身體，幸好夫人身體不差，日後注意調理便是，也不會落下毛病……”
    “沒事了！”她倒安慰起我，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虛弱的微笑，“禦醫說奴婢還能生，夫人不必為奴婢傷心了！”
    一股怒氣湧起，咬牙切齒道：“該死的！她們做了什麼！日後我一定讓她們血債血償！”
    “咳！”皇後娘娘輕咳了一聲，俯在我耳邊道：“你要日後要怎麼保護本宮支持你，但切記，做人做事都不能太出風頭，凡事多留一手！”
    我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還好慕容垂已經離去，皇後似乎也對太後與芙妃不滿，要不然我有自找麻煩了。
    “寶兒尚未歸來，這幾日你陪本宮居住吧！”她拉著我的手安慰道：“放心，有本宮在，沒有誰敢動你一根寒毛！”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我點點頭，當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