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山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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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裏也十分別扭,自我出江湖以來,今天是我敗的最慘的一次,本是好意而來,卻被誤解,現在又拖著一條傷腿走不成,當下憋悶不願說話。
    張真人倒是爽朗,笑道:“姑娘空手對白刃一人敵三,並且對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當七俠之三俠,還能做到不傷分毫,老夫真的很佩服阿。”我道:“過獎。”心想,要不是你那一聲吼,我現在或許已經出了武當山了。
    殷梨亭正色說道:“淡竹姑娘,對不起,今天的事情全怪我一時之間無法控製自己心智,導致你被誤會。”我冷冷的道:“我也有不對之處。”
    此時清風明月已經拿來藥酒紗布等一幹物事,殷梨亭將我扶至床上,我的傷口有兩處,一處是被殷梨亭次上的左臂,一處是被俞蓮舟刺傷的左腿小腿。左臂的傷口隻是劃破了皮膚並無大礙,而腿上的傷口就較重了。殷梨亭扯去那半截已經裂成條的褲腿,隻見傷口一寸來深,說道:“二師兄下手也重了點。”我憤憤地道:“你們武當山之上差點就此多了一個冤死的亡魂。”
    張真人哈哈一笑,說:“我看過姑娘的身手,早已料到他們三人不會傷到你。”我心想,幸好我命大活下來了,如果死了那要看你張老頭又如何分辯。礙於張真人武林泰鬥之麵子,當然不能把此話說出口了。
    殷梨亭擦洗傷口、塗好了藥膏,又將我的胳膊、腿仔細包紮停當。眼神頗為關切。
    張真人說道:“姑娘就在武當安心養傷吧。”還留清風照顧我,交待妥當才離去。
    我本以為殷梨亭白天的友好完全是裝模作樣,那個發著狂充滿憎恨的人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如果是本性已然暴露在我麵前,現在實沒必要再裝下去的理由,而現在看來,他麵露關切,神情柔和有禮,誠意有加。倒讓我推翻了先前的判斷。
    殷梨亭見我直盯著他不放,羞澀的一笑,問道:“淡竹姑娘可否還在懷疑在下是否會隨時發瘋。”我冷冷得道:“實在太有這個可能了。”
    殷梨亭歎了口氣,說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師兄們敘敘。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清風去做。”交待了清風幾句,又愴然長歎了一聲,出門去了。
    清風是個十來歲的小道童,此刻正坐在桌前呆呆的望著我。眼中困意正濃。我道:“清風你也去睡吧,我不會有事的。”清風拗不過我的堅持,終於也去睡了。
    房中有一種淡淡的檀香味道,清香好聞。想必因這道觀之內常年供奉神像,所以香煙繚繞,沁人心脾。
    連日來我一直行路始終不曾好好休息過,而在這武當山之上,一定不會有危險來臨,所以,我放鬆了警惕,感覺十分疲倦,腿上的傷口雖痛,但很快便酣然入夢了。
    我在武當住了八、九日,我想到這許多日武當七俠中沒見到宋遠橋、張翠山二人,大概是在外辦事,沒有回山。他們從未提過,我也不問。
    他們每日做早晚課,其餘時間練劍習武、習文寫作,十分無趣。除了殷梨亭和張真人偶爾來看看我,其他人對我都沒有好印象,不過反之亦如此。所以腿傷一好,我便向張真人辭行。張真人讓殷梨亭送我下山。
    這幾天下來,我和他相處已經頗為融洽,一路說笑,很快到了山下酒肆,其實這裏是武當派迎送客人的出口。我們叫了酒菜,就當為我簡單的送行。
    喝了幾口酒,殷梨亭說:“我知道現在曉芙在哪。”我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呃”了下,生怕拿捏不到準頭又害他犯病,給自己惹來麻煩。我已不敢提及紀曉芙之事了,反倒是他自己又提了出來。
    他兀自說道:“後來她特意來找過我一次,專為道歉來的,她告訴我她會去在舟山小溪村隱居。”我挾了塊牛肉入口,又“呃”了一下。心中卻牢記了這兩個地名:舟山、小溪村。
    殷梨亭抬頭看著我,麵容平靜,突然一笑:“你何必如此驚恐,看來當時我確嚇你不清。”我道:“都過去了,提它做甚。”殷梨亭又道:“你見著她,能幫我帶句話嗎?”我說:“如果我能找到她,當然可以。”
    殷梨亭幽幽的道:“你見到她,就跟她說,她最後那次見我,我正好犯病才把她趕走,實不是我的本意。她永遠是我的曉芙妹子,我已經不恨她了。”說著眼眶濕潤,眼圈發紅。他連忙別過臉去。
    我極怕他這時突然犯病,於是岔開話題隨便問道:“但聞武當七俠之名天下聞名,我在這山上住了這許多日,怎不見宋遠橋宋大峽和張翠山張五俠呢。”
    殷梨亭也知道我這一問的用意,故掙脫了那悲痛,回答起我的問題:“大師兄幾個月前就下山尋找屠龍寶刀的下落,順便拜道一下其他門派。五師兄愛上了天鷹教殷素素,現在已失蹤多日了。聽說你跟天鷹教淵源甚深,你可有殷素素的下落?”
    殷素素?似乎聽範遙談起過殷天正確有一女,不過我那些日子忙著尋找決明師兄,很少接觸天鷹教教眾,對教中之事所知甚少,自是不會留意。
    於是我據實以告。殷梨亭點點頭:“原來你跟魔教關係並非如傳聞所說那般親密。”我說:“江湖傳言,一傳十十傳百,莫不誇大其詞,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怎能相信。”
    殷梨亭道:“不錯,在下感到淡竹姑娘豪爽通達,是為可交之人。”
    又聊幾句,直到酒幹盤淨,我起身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殷兄請回把,我們後會有期。”
    殷梨亭也拱手道:“後會有期。”
    於是我離開了武當山,向那吳越之地的舟山小溪村而去。
    我本想將紀曉芙地址通過明教暗號告訴楊逍,但我實在不能保證曉芙還心係楊逍,楊逍行事向來獨斷專行,誰敢保證他不會對曉芙用強,而如果是那樣,豈不是害了她。所以,我決定先找到曉芙再作打算。
    而我突然苦笑,這些人其實幹我何事,我來回的東跑西顛不過是一種折騰,而尋找師兄之事又讓我無從繼續,有事做總比沒事做來的好,至於我那三位師兄,兩位師弟,有緣自會相見,無緣即便曾共處一室也不會有絲毫聯係。
    剛離開那酒肆不久,我就發現有人跟蹤。此時我們都地處官道,來往行人眾多,我施展飄雪穿雲疾速奔跑,那人竟然跟得上,始終與我相差一段距離,我用餘光瞥見那人帶著一頂尖的鬥笠,而我也不揭穿他,倒要看看這人自我離開武當就跟蹤到底我有何貴幹。而我這麼一跑一停,想必他也知道我已經發現他了。
    一天過去,我住店,晚上趁黑出來巡視一番,也沒發現什麼異動。心裏實在想不出這被跟蹤的理由。如果我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什麼人,我無門無派無背景,大可以明目張膽來找我報仇,如果明知打不過我要玩陰的,而這人舉動也不像暗殺,而且明知道追蹤被我發現,還契而不舍的追下去。。。。。。想了一夜,無什麼答案。
    第二天早起趕路,那個鬥笠又如影子般跟上了我。連續兩天過去,我決定明天戲他一戲,結束這不好玩的遊戲。
    前麵有個小鎮名叫龍華,是方圓幾裏內的最大的集市,而這天,正趕上五天一次的大集。
    商販、百姓塞滿了整條街道,真正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要在平時趕路,我一定會繞過集市,甚至不會走官道。可是我為了戲弄這個鬥笠者,隻好忍耐著成為人山人海中的一員,各種嘈雜的聲音、各種味道襲麵而來,一時讓我有點暈眩。卻讓我有了在人間的感覺,麵前盡是討生活的各色人等,有達官顯貴,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有叫賣的小販,也有富甲一方的商戶老板。
    我斷定我目前一舉一動都在那鬥笠眼中,所以我佯裝對這集市有大興趣,精心挑選了一塊五顏六色的綢布,又買了一個糖人拿在手中不忍吃掉,最後跟隨一群人來到了一處戲台。
    到此為止,我仍可斷定,那個頭戴鬥笠者仍舊在寸步不離的在不遠處跟隨著我。戲台上正在上演我根本不識得的花花綠綠的戲曲,我跟隨眾人拍手叫好,仿佛看戲看得十分投入,一幕演畢,戲子們都去台後換衣。而我裝作十分喜愛其中一人,一邊叫喊,一邊跟隨他進入了後台。眼睛一瞥那人仍舊注視著我的方向,看我來到後台似乎不以為詐。
    我一到後台隱蔽處,立刻換上男裝,隨意在臉上一抹。從從容容的出來,誰能認出!即使我大搖大擺的來到那人麵前,他也不可能想到剛剛進去的那個手拿糖人興高采烈水靈靈的姑娘此刻是身邊這個一頭亂發,一臉泥巴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小廝。
    他似乎發現我在看他,瞧了我一眼,卻不以為意。最多認為隻不過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小廝正在打量一個打扮很怪異的江湖人士,而我想他定被這樣人們仔細瞧過很多次,早已習慣了這種詫異的目光。
    我心中竊喜不已。看他鬥笠雖壓得很低,身子卻不曾移動,眼神也未離開那後台分毫。而在那一個對視之下,我看到他高鼻梁,窄下巴,眼神甚為慧黠,一看即為逗趣之人。個子也不是很高。
    於是我上前拍拍他肩膀,裝作很熟絡的樣子喊了聲:“兄弟!你是在等人嗎?”那人鬥笠之下隻露出一個挺立的鼻梁,不動聲色地說道:“不錯,守株待兔,隻等兔子來撞了。”
    我聽他這樣說,心下一驚,莫非已識破我的偽裝?而我也平靜說道:“原來仁兄是個打獵的。”他又說:“熊熊聖火,焚我殘軀,可憐我打了一輩子獵,烤了多少隻兔子,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生靈。”
    此人居然是明教中人!果真非等閑之輩,在我如此精心偽裝之下還能認出。我哈哈一笑,而又嚴肅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這人突然一抱拳,道:“明教山水門門主夏侯漂見過淡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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