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滇東北的農村，逢年過節，未成婚的女婿須得到嶽父家送節拜年。即端午節、中秋節、春節。其它的節日可以不管，但這三個節日是萬萬不能舍的。而且三節的送法又不相同，也很講究。端午節就得送包子；中秋節要送月餅；春節就送糕點。這三個節中春節又特顯重要。
    在拜年時，女方家會給未婚女婿回贈，這隻是一種象征性的表示。比如回贈手絹、褲腰帶之類的小件物品。
    由於順子好歹也算個讀書人，英子亦是，感覺送那些物件會拿不出手又顯得顯得土氣。於是，英子盡管功課緊張，在十月裏就學著給順子織毛衣。
    農村有句俗話：男人要好，女人要巧，這巧就得靠練。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打鞋墊、做布鞋、鉤枕頭套子樣樣拿手。可織毛衣這活兒是從城裏傳到鄉下的，很多姊妹不會。英子在學校找了一個會的同學教自己。什麼棒針、圓包針、平針、反針、分針，把她頭都攪暈了，不過心裏想著是給順子織，就是再難，也要學會。由於是第一次打毛衣，打了拆，拆了打，一件毛衣整整耗了她兩個多月的課餘時間。在宿舍裏織毛衣時還引來同伴們的多少玩笑，英子隻好說是給自己的弟弟織，才算擋了同伴們的猜測之想。
    春節到了，大年初一，順子在父母的要求下到英子家拜年。剛到英子家，就遇到英子的妹妹翠翠。
    “順子哥，現在我可要改口了。”翠翠笑嗬嗬地說著。
    順子說：“改什麼口？”
    “我該叫你姐夫呀。”翠翠調皮地說。
    “以前怎麼叫，現在還怎麼叫。”順子不悅地說。
    “我不，我就叫你姐夫，叫你姐夫。”翠翠接二連三地說。
    從未經曆過這事兒的順子感到特別的尷尬，英子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處，便對妹妹翠翠說：
    “就叫順子哥，我們現在還沒有結婚，怎麼能叫妹夫呢！”
    翠翠不解地問：“怎麼別人家的姐夫還沒有結婚也叫妹夫，我家的妹夫非得結了婚才能叫。”
    “別家是別家，咱家是咱家。”英子有些不耐煩地說。
    看著姐姐發火了，翠翠隻好說不叫就不叫。
    其實英子內心裏，很喜歡翠翠叫順子姐夫，聽起來心裏很受用，但他知道順子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就是他們關係確定後，在學校，他還是那樣的裝得很正經，有時連自己都要生氣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英子隻有將就他。
    拜完年，順子要回家時，英子才把自己精心編織的毛衣送給順子。順子聽說為了這件衣服，英子編織了兩個多月，便批評似地卻又滿臉笑容地說：
    “你真是個大傻瓜，現在學習時間這麼緊張，你還有心來織這東西。”
    雖然是指責，但英子聽了很開心地說：
    “人家願意這樣，你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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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子和英子隻有一個學期就參加高考了，他們都私下說好破釜沉舟，盡力一搏。如果考不上，無怨無悔，回家就結婚。因為雙方的父母不會讓他們再補習。由於這種因素，順子和英子就很少回家，同在一個學校，現在所處的關係又被說破了，兩人見麵的機會自然很多。有時雙方都會特意地同對方見麵，隻是不在學校，而是悄悄地到公園或者街上。
    人有時就挺怪的，你越想把事情做得完美，越是出錯。高考時，由於心裏緊張，順子的發揮還不如平時。順子尋思著，自己可能被淘汰出局，沒有什麼指望。他心裏完全清楚，回來的結局就是一年半載後同英子結婚、生子。在等待通知的一個多月時間裏，等得心煩意亂。
    英子更是矛盾重重，她自己平時就沒有順子的成績好，因此高考結束後，心裏一直再問自己，如果順子順利考上，自己沒有考上，他們的婚約能禁得起差距的考驗嗎？如果禁受住了考驗，順子能考上，不嫌棄自己，自己也能夫榮妻貴，一工一農，這可是農村最理想的家庭模式；如果兩個都能考上，那更是美滿婚姻，真正的比翼雙飛；轉念一想，如果兩個都沒考上，兩個都沒多大區別，一樣的麵對紅土地。想到這些，英子心裏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情狀，有甜有苦。
    高考揭榜，紅榜象一把鋒利的剪刀終於把順子的七彩夢幻剪得支離破碎。
    正如自己所料，沒指望。順子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不順，便在心裏埋怨爹，取什麼名嘛，關鍵時候就不順了。榜上無名的順子，垂頭喪氣的，沒一點精神，就象有什麼短處被家人拿著似的。在家裏人也勤快了，父母、二姐說什麼也非常地順從，真正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順子”。
    英子心裏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自己盡管努力了，最後的高考成績還差順子２０分，盡管這樣，英子反而沒有多少失落感，卻在心裏盤算著自己和順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