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同英子讀書都住校，雖然同校同級，又是表兄妹，但在那個年代，即使有這麼多層關係，他們在學校也沒有表現得過份的親熱和熟悉。
    禮拜天回家時，卻經常在車站碰到一塊。一路回家，一起回校，但隻要一到學校附近，兩人便會拉開一定的距離。讀了幾個學期的書同學們居然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那麼一層關係。
    今天順子在學校吃了中飯，才到車站，準備回家。
    到車站後，順子到處找英子，怎麼也找不到，心裏便想可能英子這個星期不回家了。
    二姐在洗衣服。平時裏，二姐最看不過順子，什麼事都會盯著順子，大有不讓車馬的味道，要不是爹媽的高壓政策，她說什麼也不會讓順子這樣的輕鬆、蕭灑。按她的說法是，一個人什麼本事都要得學點，不能隻顧著死讀書，讀死書。
    因此，有時氣不過頭，還會罵罵順子：
    “你是我們家的香火，是家裏的香爐腳腳，爹媽以後死了還要你來捧靈牌子呢。如果你讀書不成氣，回來還不是同我們一樣的挖苞穀兜兜，我看你什麼都不會，以後娶了媳婦，獨門獨戶的，難道還要你老姐替你種莊稼不成。”
    二姐經常這樣嘮叨，順子認為她是心裏不平衡，才會這樣。順子也不管她，任她說什麼，但如果心裏不高興時偶爾也會對上一兩句嘴說：
    “你怎麼不是兒子呢？以後我才不要你管。如果我讀書成功了，有工作，我看你還罵我不？”
    鬧歸鬧，吵歸吵。他們畢竟是姊妹，即使吵鬧，也不生分。世界上所有的情分，兄弟姊妹的情分最真，按農村的說法：即使打破了頭，也合得攏的。俗話說：打鼓還要親兄弟，上堂還要父子兵呢！
    順子二姐一邊洗衣服，一邊玩笑地說：
    “順子把衣服拿到河裏去清了。”
    順子每次回來拿換洗衣服，基本上都是二姐給他洗幹淨又折疊好。今天的順子象懂事似的，不言不語，抬起瓷盆就往小河邊去。他瞅見二姐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裏想，自己平日裏，也真對不起二姐。家裏為了供自己讀書，二姐沒有少辛苦。本來她學習好好的，可以繼續讀書，無奈父親不讓讀，經常聽父親嘮叨說：
    “一個女娃兒讀什麼書，家裏怎麼供也是為別家。”
    重男輕女的現象在農村很普遍，在順子的眼裏，自己的父母就是一個典型。
    順子來到小河邊，清楚地看到一個姑娘，身著紅白相間的燈蕊絨布衫，黑色的褲子，頭上梳著大辮子，辮根纏著大紅顏色的絨繩，由於在洗衣服，她的頭幾乎低得埋在胸脯間。當順子走近，才發現是英子。便問道：
    “英子今天你什麼時候走的，我在路上一直沒有遇到你。”“我放學就走了，本來這星期打算不回來了，要複習準備中考，可我媽帶了幾次信，叫我這個星期一定要回來，說有事情，我遇到臨縣到市裏的班車，正好有空位，我就走了。”英子回答說。
    順子說：
    “難怪我說怎麼沒有遇到你，什麼事情這樣急還帶信去催。”
    英子紅著臉說：
    “都是些吃飽了撐著的事，她們才是吃蘿卜淡操心。”
    “到底是什麼事，你繞什麼彎子，平日裏，你說話可不是這樣的。”
    順子越急，英子越不說明。
    順子隻好找一個平坦的地方放下盆，清起衣服來。很少做家務的順子笨手笨腳地擺弄著手裏的衣服。順子的到來，使剛才洗衣還特別專注的英子，會不時地把頭扭向順子這一邊。順子偶爾也發現了英子會不時地朝他這邊瞅。但當兩人四目相對時，英子會急忙把頭埋得更深。因為英子已經知道母親同順子媽定下了她倆的事，這時的英子心裏砰砰地跳著。
    人說來也怪，什麼事沒有說破前，大家彼此保持著那份距離，一旦說破了有時會禁不住地想這想那，會弄得你手足無措。英子同順子的事未定之前，英子在順子麵前說話從來沒有吞吞吐吐過，更沒有紅過臉。今天英子就特別的反常，英子自己覺得，順子更覺得她像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村裏的小姊妹們在一起玩笑時，時常拿英子同順子扯在一起說：
    “你們倆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起讀書，一起學習，真是比翼雙飛。”
    英子卻盡力反駁道：
    “不可能，正因為我們兩家是親戚。”
    一個小姊妹說：
    “親上加親，這不更好嗎？
    英子雖然找各種理由說不可能，其實她自己內心是一點不反感這樣的玩笑，有時候倒希望她們談她和順子的事，聽著這些，她的心裏象灌了蜜似的一樣甜，美滋滋的。因為她心裏非常清楚，順子的學習比自己好，順子完全有可能考起，跳出農門。
    今天母親叫她回來，說破了這事。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那有不激動和興奮的，但他不知道順子心裏是怎麼想的，因此，在順子的一再追問時也不便提及。
    順子一邊清洗衣服，一邊尋思著，今天的英子怎麼同往常不一樣，是什麼原因，他一點也不知道。英子洗完自己的衣服就主動來替順子清洗。順子說自己能行，英子沒有說什麼，隻顧給他清洗。英子同順子是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兩人相處在一起，盡管此時兩人都不說什麼，默默地洗著衣服，但兩人都像喝醉酒似的，紅著臉。
    晚飯的時候，從不誇順子的二姐說：
    “媽，今天的衣服是順子清洗的。”
    順子媽微笑著說：
    “順子你也不小了，該學學本事了，不然人家英子會看不上你的。”
    聽媽這一說，順子才迫不及待地問：
    “媽，為什麼這樣說，她是她，我是我，關我什麼事。”
    順子媽這才把她同英子媽定親的事說了。
    這時順子爹插話道：
    “什麼屁話，不關你的事，我看這事就這麼定了，人家英子那一點配不上你，說長相有長相，論文才，有文才，你是高中生，人家也是高中生。這門親事，是你娘我倆商量好了的，你娘厚著臉皮同英子媽說了此事，人家也沒有推辭，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對不起英子家，你爹你媽這兩張老臉往那兒擱。”
    曆來都孝順的順子本來對英子就有好感，加之同學們好些都在談戀愛，自己也想嚐試一下戀愛味道，便笑笑說：
    “你們看著辦嘛，隻要你們沒有意見，我也沒有什麼。”
    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順子才找到英子今天反常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