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期開始了，天氣也漸漸轉暖。我申請了提前畢業，問方柏宇畢業後願意收容我不，他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很陰地說：“嘿嘿，真看不出來你這麼等不及要送上門給我虐啦。哎，可憐的孩子，我以後會好好虐待你的，放心吧。”我翻了個白眼，這人，現在說話越來越不著調了。
    晚上一起出來喝酒，方柏宇突然問我：“誒，跟你們家美人現在怎麼樣了？”“美人”是方柏宇對時光的戲稱，哎，真不知道時光要是聽到了會有什麼反應，罪過！尤其我縱容方柏宇這樣叫，更罪加一等。不過最無奈的是，盡管管時光叫美人，說得好像我是那個在上麵的，其實我估計我這輩子都是被壓的份了。時光太強勢了，那麼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如果我對他說“我要上了你”，他估計會把我虐到身心受創，再不敢有反攻的心思吧。
    “還好，老樣子啊。”我看著方柏宇，戲笑著說：“你呢，最近修身養性啊，很安分嘛。”我看方柏宇最近的確有點不正常，按理說往常他對酒吧裏的美女是很有興趣的，跟他認識這麼久，多多少少有撞見幾次他跟女人打得火熱的場景，現在這人竟也能老老實實坐著喝酒了。
    方柏宇沒回應，低著頭咕噥了句什麼，神情黯然。我手肘碰了碰他，“什麼？”方柏宇臉色尷尬，猶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好像出了點事兒。”我眉頭一蹙，認真地問他：“什麼事？”方柏宇目光幽幽地盯著我，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湊到我耳邊用為不可聞的聲音說：“我，我好像ED了……”
    ……呃，這是什麼情況，哎，請允許我不顧兄弟情分，也請允許我不顧個人形象，看看方柏宇繃緊的臉，我終於爆發了！“哈哈，哈哈哈哈……”盡管刻意壓低了音量，但還是笑得足夠讓方柏宇驚心動魄，臉色發青了。他一臉憤慨地警告我：“不準笑了！”我拍拍他的肩，收了笑意，煞有介事地說：“要不要讓我爸給你介紹個泌尿科醫生？”方柏宇嘴角抽搐，恨恨地說：“我隻是最近對女人沒興趣而已，並不是真的那個了。”
    笑鬧過後，氣氛突然冷下來。我猜得出問題出在哪裏，方柏宇更是清楚不過，這大概是比ED更糟糕的事吧。“我他媽真傻，一頭栽進去了，那個人卻不知道，而且也不在乎吧。”方柏宇把臉埋得更低了，自嘲著說：“嗬，要是他真知道了，或許會恥笑我吧。”
    方柏宇喜歡女生，也隻跟女生交往，他從沒想過，現在他的生活全亂了。突然喜歡上一個男生，甚至無法自拔。為此他曾一度濫交去逃避，卻對女生越來越沒興趣。歐陽譽，似乎誰都捉不住他的心，更或者他根本沒心呢。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竟是讓人如此絕望。方柏宇抬起頭，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濃烈的酒精嗆得他眼角濕潤了。
    男人之間，跟女人之間是不同的，並不需要太多話，一杯酒，一個放了輕微力道的拍肩動作就是最好的安慰，或是偶爾一個男人式的擁抱。
    “Tequila。”我示意調酒師加酒，吧台上的一排杯子都空了。剛輪班進入吧台的調酒師動作熟練地為我們調製新的酒。我看著這個調酒師很陌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戴著鴨舌帽的腦袋隻露出尖尖的下巴，看不清長相。誰知他突然拉了拉壓得低低的帽簷，露出一雙亮亮的眼睛，說：“大哥，是我，嗬嗬。”
    “顧曉晨？怎麼是你？”我訝異地看著他，他不是還是個高中生嗎，怎麼會來這裏打工？
    “我在這裏上班，剛來不久。”顧曉晨似乎看出我的疑問，繼續說：“我已經成年啦，不過經理說我看著太小，所以就戴著帽子呢。”我點點頭，說實在的，幾次見到顧曉晨，總覺得他很小，誰知道竟也成年了。“你媽媽身體好點了嗎？”顧曉晨重新壓下帽簷，嘴角卻露出開心而羞澀的笑容：“嗯，自從做了手術，醫生說已經好很多了。說不定再不久就可以出院了呢。”
    一旁的方柏宇兀自沉默著，沒心思理我這邊。我起身去洗手間，口袋裏手機突然響起，剛拿出來要接，不想被一個人撞掉到了地上。我抬眼看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麵目平和，眼中卻精光隱現。他很客氣將手機拾起來遞給我，聲音沉穩溫和：“沒事吧。”我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欲走，卻發現那人還盯著我的眼睛，我有點不自然，那人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移開了視線離開。
    我看看來電顯示是方柏宇的手機，重撥回去的時候是顧曉晨接的電話，說方柏宇猛灌酒勸都勸不住，已經喝醉了。果然……當我回到吧台的時候，方柏宇已經差不多沒清醒的意識了，我扛了他往外麵走。在停車場，我又看到了那個中年人，令人震驚的是，我再次看到了那個曾讓我從心底裏產生寒意的人。盡管隔了大半年，但印象依然如此深刻。我突然想到顧曉晨，那個孩子……停車場明亮的燈光讓我看清了那個人，看上去隻有三十出頭，神情狂傲冰冷，危險致命。
    我趕緊扶著方柏宇往車子去，不想經過他們旁邊的時候方柏宇淩亂的腳步絆了我，差點摔倒，那個中年人出手扶了我一把，卻也沒說什麼轉身跟那個危險人物上了車。看來都不是什麼好人，我心裏嘀咕著。終於把方柏宇弄上了車，給他和自己喝了解酒藥，休息了一會兒才驅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