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場 朝白(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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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名字的小莊裏的一家沒有名字沒有客人的小客棧,他與酒同樂,這個荒涼的地方和他的這個荒涼的人正好惺惺相惜。
當他慵懶著叫老板再上酒時,有個人出現在他桌旁,輕輕地將翡翠玉瓶貼著桌子推給他,他拔開紅色木塞,一飲而盡力即感覺口齒生香,全身舒暢,醉意也不知去了哪裏。
他愣了一下然後問對麵的白衣女子:“這是什麼?”
“瑤台”,白衣女子淺笑回答。
“蜀山瑤池台,三年出一泉,十斤釀一滴?”
“公子果然淵博。”
他不由地警惕起來,這些年的崎嶇坎坷路使他明白,有所得就一定要有所付出,而且付出總大於所得,同樣也明白有所付出不一定有所得。想到這不由又惆悵,端壺欲飲,壺中卻無酒,白衣男子又拿出一個翡翠玉瓶。
他略一遲疑,然後一飲而盡,酐暢盡致,有人窮具其一生隻為一滴,今生已喝兩小瓶,死又何妨,於是自嘲地說,“你要我幹什麼?”
白衣女子又是微微一笑,像一種溫和索引,讓感覺很親切,很隨和。他將一團長形白布放在桌上手腕一抖,白布成碎花輕輕抖落。
一把晶瑩剔透的短刀顯現出來,散發出來的落寞如雪般的冰涼籠罩小客棧,吸人眼目。
“雪月刀”,他輕聲驚呼。在刀影中忘了自己。
“書生也知江湖事?”白衣男子依舊輕笑地問,並無嘲諷,反而讓他感覺知遇之感。
“風花劍雪月刀,攜手睥睨江湖,一段佳話,怎麼不知?”
“好,從現在開始它就是你的。”
他錯愕地看著白衣男子,如同木偶。
“因為它本該屬於你,風花雪月就是你生父生母,在你滿月時。林雪月接到武林人士要求,帶頭一起去剿滅組織魅。你父親留下你和母親前往會合,卻不知那些人心懷叵測,將你父親騙入荒村受了埋伏,他們觀火得意而笑,又飛鴿給你母親求救,讓他們枉死……雪月刀當真蓋世,屠城式鬼哭神嚎,硬生生砍出一條血路使你母親帶傷逃脫。戴風花歸家立即抱你逃離,江湖中人為除後患,窮追不舍,風花劍灑血為牆,使趕來的妹妹接你離開,叫她終生不讓你涉入江湖。”
砰,他雙拳捶桌,咬牙切齒,滿目似有火,想吞噬一切。
白衣女子平靜地接著說,“皇上貶你並不是他的錯,強者總是要以絕對的威嚴屈服人。斂容離開你也不是她的錯,你隻有愛卻沒有愛她的能力,如同無病呻吟。終止屈辱的方式不是殺了讓你屈辱的人,而是讓自己強大。你雖不會武功,但集風花雪月的優良,天生奇才,我教你雪月三式,從此你入我君子花閣,接受訓練,你可願意。當然,你想離開,隨時可走。”
他心中之火萬千縱橫噴出一字,好。
“從此以後,你叫朝白,你可以叫我花老大。”
雪月三式我隻懂刀法不精刀髓,它需要恨來引發,這是我現在出現的原因。先教你劍招,劍招優柔落落如流水,與你心中的恨形成衝突,到你心中的恨隱忍到極點斷劍而迸發之時,便是你習刀之日。
花老刀強行打通朝白氣脈,朝白咬著牙關差點暈眩,在黑暗密室裏學聽聲辨位,常常被金屬飛器傷得皮肉泛濫,在森林裏與野獸對峙,從逃跑到學會隱藏再到靜默待發,再到一擊斃命,時間來積累他。
在溪水衝擊下練劍,由於領略了先前的恐森,躁動,才懂得靜的真正含義,冷漠自處,平靜如水麵,好似心裏並無衝突。
花老大的一次突襲,招招奪命,打破了寂靜的水麵,他才知曉自己依舊是井中之蛙,水麵有了裂口,日日擴大,下麵積聚的恨湧噬機向上奔騰,直上雲霄,‘鏘’劍被他折成數段。
花老大撫琴而歌。
滅人式,噬物式,屠城式高嚎撕天,雪月刀似在等他而重生,是熾熱的火焰,熊熊燃燒,如一條火龍,以萬物為芻狗。
鐺,鐺……長發間的水珠滑落至水麵,是迸發喧囂後的寧靜。
花老大放下琴輕身躍到他麵前,微笑著說,朝白,你有何打算?
朝白摞緊刀柄,淡漠出口,為父母血仇。
殺了他們,照樣有一些內心扭曲的人挖下陷阱,讓像你父母那樣的人陷入,那不是終結。
那該怎麼辦呢?
滅,滅掉這個世道,創出另一個世道。
你要與整個武林為敵,朝白驚訝地顫抖。
武林若是家,我自當消失。
寒風如刀割人臉,黃沙到處專橫,鋪天蓋地吞噬熱日。
一行人在花老大的注視下漸行漸近,用毛巾裹住臉部,露出鷹隼般的眼。
幹鏢行人的生活總是行走在刀口上。
嗒…。。四麵擁來的馬蹄聲使他們急速圍成一個圓,貨物擱在中間,除為首幾人外都拔出了兵器,沉著等待,已成了習慣。
塵土剛剛揚起,十二匹馬已經抵達,十二根長矛旋舞刺向前,像張開口的遊蛇。
鏢行前排十人策馬相迎,與他們一對一搏殺,而白十二騎向來團體作戰,一人相持,另十一人突然夾擊,鏢行人兵器相接間死於馬上。
又有十二人正要策馬,一年輕人擺手製止,冷笑和祭月劍橫空而出,沒有華麗的劍招,隻是快,快到已眨眼劍尖已至喉。白十二一人每每被喉而穿之際,另十一人及時背後夾擊,年輕人不得不旋身躲開,適應了模式,年輕人決定背水一戰,眉頭一擰,人劍成一而逝,直達一人喉結,後背的槍頭又及時帶著冷氣襲人,他麵露苦澀地向前提動上軀,贏得一瞬間時間了結一人,然後立即閃身躲開後身槍頭,槍頭貼衣而過。剩下十一人,立即改變戰術,將他圍在在中間,叱喝一聲舞成一張網將他籠罩,鏢行中一直靜默注視的那個為首中年人當機立斷提刀飛至,硬生生撕開槍網,與年輕人馬貼馬背對背,白十二怒目而斥,再次舞動槍影成錐形逼仄壓過去,年輕人依舊冷笑,越身提劍而迎,圓錐周身光滑旋動將他的劍招力道化為無形,正詫愕時錐尖已經至胸口,避無可避,中年人以血肉身軀替他擱擋,看到他像斷了線的風箏摔了出去,上身已被血染紅,年輕人的眼睛立即變成了晶瑩,祭月劍平平托至胸前,嘴角輕輕念動‘廣寒,廣寒,人間齒寒’,祭月劍立即幻變,周身透明如冰散出冷氣,使人瞬間冷滯,祭月劍就是在這個瞬間冷眼人間,視人命如草芥,十二具屍體落至馬下,傷口很小溢出冷氣,年輕人也連退數步,口角鮮血開始暗湧。
綠衣女子叫著‘桃花雪’跑近,抱著他重複哭泣的問,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我…。。桃花雪剛開口,微笑立即被冷凍,緩緩地看著瞳瞳,一臉茫然。瞳瞳拔出剛刺進桃花雪胸口的刀帶著冷笑一步步後退。
我來解釋一下吧,躺在地上的中年人這時站了起來,沒有一點受重傷的跡象似的,他在桃花雪麵前很善意似的說,我以這批貨為代價,使白十二與我合謀殺了你,祭月鏢行從此由我掌管,當然,為了以後打算,我是會讓你使出祭月式與他們兩敗俱傷的,年輕人嘛,總是容易動火,嗬嗬……。
手中劍,已落地,桃花雪呆呆的看著瞳瞳似在相問,你們這般感情竟是那般容易被遺棄啊?
動手,中年人已開口,鏢行中人立馬分成兩份,一份在毫不察覺中被另一部分刺入肌膚,鮮血紅了沙,馬嘶鳴。
桃花雪眼睛再度晶瑩,祭月劍回歸手心,平平托至胸前……
中年人眼裏瞬間填滿恐怖,心裏想,怎麼可能,一個人竟可以驅動兩次劍式。但畢竟老道些,與剩下三十人蜂擁而上,要在劍式未展開前劫殺。
個個凶殘如狼,桃花雪終是傷得太重來不及施展,倒在血泊之中,頭不在脖,手不在肩,腿不在胯,慘不忍視。
朝白怒火已攻心,從藏身處暴唳彈出,雪月刀化作一條龍噬萬物,鮮血從鏢行人殘肢斷體處噴湧而出,一直到最後一個完好的人頭處刀才歇止。
不…。。不要殺我,我是被逼的……瞳瞳的眼神楚楚可憐。
朝白放下刀,環顧四周,濃濃血腥味使他腹部翻騰,幾欲嘔出。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此刻內心感到莫名恐懼,手握著刀柄一直顫抖,他呆了,腦海一片空白。
突然襲來的疼痛使他差點抓不住手中的刀,他循著笛聲轉身,看到了她,那個剛才放過的綠衣女子,瞳瞳在他晃神瞬間將血蟲彈進了他那被血染透的胸口。
瞳瞳厲聲地說,你毀了我苦心積累的一切,我要讓你痛不欲生。
笛聲再次響起,越來越急,越來越細,朝白感覺心髒被四分五裂,‘啊’朝白疼得在地上打滾,扔下刀,撕扯自己的衣服,瞳瞳似得到了快感,永不歇止。
朝白雙手扣著頭,在恍惚之中看著這個女子,牙齒已深入唇裏,咆哮一聲,拾起地上雪月刀,滅人式,女子人成兩斷。
疼痛依舊繼續,更甚當前,花老大看時機已到出手點擊朝白穴道,拿出小刀割開朝白左側肌膚,朝白疼得肌肉抽搐,花老大立馬拾起旁邊斷肢,運掌力,斷肢的血全湧至斷口,花老大將斷口與朝白割口處微挨,在撒些粉末,一些線條肉蟲終於爬了過來,花老大將斷肢扔在地上用火折焚燒。
扶起朝白,花老大撕下自己長衫,在朝白割口處撒點粉末,用布帶長衫包裹好,然後輕輕地說,這是你最後一次的訓練,傷得很重,回去好好休息,好好思考它給你帶來了什麼,三月過後,我會給你任務。
朝白沒有去看花老大的離開,他一直得看著他們,一些他殺掉的人,一些不應該死的人,一個本可以叱吒風雲的他,一個差點讓他死去活來的她…………。。
朝白似乎成了一個啞巴,一個聾子,一個盲人!
到底何為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