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44.糧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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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三天之內,你買一個店鋪,然後以店鋪的名義,大量收夠糧食,錢來我這裏拿。”
“啊?”馬斯聽得一愣一愣的,“做什麼買糧?”
“過一個月你就知道是為什麼了。”白雲並不想解釋,“你做兩本賬,一本實賬,另一本的購糧價,第一天寫實際糧價,第二天比實際的糧價增加十分之一,第三天,增加九分之一,依次增長下去……”
“這又是為什麼?”馬斯不甘心地問道。
白雲眼中的雲靄一時褪盡,臉上的笑容閃亮的刺目,“賺錢。”
這廂交代完馬斯,白雲又去尋聶從容。
“聶,你去找孫若凡,跟他要三十個人。你親自訓練他們拳腳。”
“要跟人打架?跟誰?”聶從容馬上興奮起來,摩拳擦掌,“嘿嘿,好久沒有打架了。”說著踢踢腿,甩甩手腕。
白雲眉頭一挑,“你先把他們訓練好。對了,”白雲略一遲疑,“小東西還好吧?”
“嗬嗬,你終於想起小東西來了麼?”
“你把它藏哪兒去了,我到浣仙莊以後就沒再見過。”
“浣仙莊有個大院子沒人住,它就在那兒。”聶從容笑道,“要不要過去看看,聽說那個院子跟回風院一樣鬧鬼,而且那個院子的名字就叫‘出鬼’。”
白雲嘴角一勾,冷笑乍現乍隱,“過幾天吧。”
聶從容看著白雲在自己眼前轉身離開,不禁咧咧嘴,“這女人越來越看不懂了。”
白雲離開回風院便來到浣仙莊大門口,早間接到富寶的消息,說千鶴派人來過,今日他會來浣仙莊拜會新莊主,算算時辰,這時候千鶴應該要到了。
果不其然,白雲在門口立了不過半刻,便有一輛看起來極為普通的馬車不疾不徐駛來,在門口停下口,車簾一挑,便下來一位頗有氣度的男子。他雖然隻是穿著簡單的紇儀長衫,但挽發的飾物和腰間垂墜的玉佩都顯示出不菲的身價,再加上麵如清玉,眼光如電,更是翩翩當世名流一人。
白雲微微欠身相迎,道:“千鶴公子來了。”
“你便是白雲?”千鶴的目光直落在白雲身上,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
白雲從容而立,“正是。”
將白雲上上下下看過之後,千鶴沒有說話,而是徑自走進浣仙莊內,如同回去自家後院一般。
白雲暗想,這位仁兄在紇儀恐怕位高權重。白雲隨侍在側,卻不主動開口,偶爾說一兩句,無疑是以浣仙莊主的身份略盡地主之誼。
一直走到仙境,千鶴方才說道,“聽聞白雲姑娘當日一舞驚人,不知千鶴是否有幸欣賞一二?”當日的白雲是一介舞女,獻舞仙境並無特別,如今她已是浣仙莊主,若再於仙境獻舞於人前,未免失了身份。是在出難題考較我嗎?白雲暗暗冷笑,臉上卻是雲淡風輕,眼中薄薄的雲霧繚繞迷蒙,“公子想看,白雲絕不推辭。”千鶴眼中玩味濃烈,聽到這裏更增加了幾分鄙夷,白雲又道,“隻是近日傷到了腳踝,行走雖不礙,跳舞,卻定然會失了韻致。公子可否稍等幾日,待白雲腳傷好了?”白雲臉上笑意淺淺,有些不易察覺的疏遠和防備。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千鶴也便不再為難,隻緩緩在仙境中踱步來回。
白雲立在一側,臉上淡笑不綴,溫順地垂著眉眼。
千鶴如是消磨了半個時辰光景,轉頭看白雲,卻未從她臉上看到絲毫不耐。那一張淡笑不曾稍改的臉孔,令千鶴火從心起。他慣於喜怒不形於色,所以隻冷冷諷道,“白雲姑娘不愧是往來於富貴人等的花主,光這份氣定神閑的本領,就叫人自歎弗如。”
他話中的意味,白雲豈會聽不出來,她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公子客氣了,白雲在公子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千鶴哪裏能想到初一交鋒白雲便給了自己一個軟釘子,本來看她等自己半個時辰而沒有絲毫不悅,以為是個好說話的主。是自己低估她了,能在短時間內接下浣仙莊,沒有兩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聽說姑娘住在回風院?”千鶴突然說。
“不錯。”白雲嘴角的笑弧更大了。
“那裏鬧鬼。”回風院鬧鬼,浣仙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這院子卻是歸有涯最喜歡的,但凡是歸有涯看重的客人,都安置在此,由此可見,歸有涯不敬鬼神。
“白雲知道。昨天夜裏還有幾隻鬼來過。”從白雲收服孫若凡開始,回風院便不再安寧。樹梢牆角,究竟藏了多少個打探消息的暗使,白雲都懶得去數。
“哦?”千鶴的含星雙目睜得更大一些,“姑娘不怕麼?”
“怕的很。”白雲臉色從容淡然,哪裏有半分懼怕。
“那你要不要搬家?”
“還是算了。有幾隻鬼怪,住起來便不那麽寂寞了。”
兩人之間毫無意義的對話,讓千鶴眉腳開始抽搐,而白雲嘴角的微笑也有些掛不住。白雲道,“公子不妨隨我到回風院坐坐。”
枝葉日日繁茂起來,夏意漸漸濃烈,陷於榆樹林中的小院有些幽遠深沉。歸有涯喜歡的院子果真不俗,經日不雨,這些樹還是長得這麼豐臃,一陣風來,濃綠回香,意境清悠。
進來屋中,千鶴直接走向主位坐下,白雲眼中笑意一紮,略理裙裾於客位坐下。
“聶,茶來。”
不久聶從容便送上兩盞清茶。茶杯輕放在木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千鶴目光掠過,掃了聶從容一眼。聶從容正因為白雲指使他倒茶而不悅,臉上便黑得跟鍋底一樣,被千鶴極為輕視地掃過之時,他未加多想就瞪了一眼。隨即轉去白雲桌前放茶盞。兩人之間的互動,白雲並未瞧見,她端起茶盞向千鶴示意,而後說,“公子嚐嚐這茶。白雲不懂茶道,也不喜茶味,不過這一味,白雲是很愛的。”
白雲說話之時,聶從容已經退了出去,千鶴平白吃了一瞪之虧卻沒來得及報仇,頓時心中憋屈,聽得白雲論茶,他便端起來放在鼻端嗅了一下,而後眉頭皺起,“姑娘愛的居然是這種次品。”
白雲的茶雖不是頂級好茶,但拿來待客的茶又豈會是次品?不過白雲絕不會為此與千鶴一爭長短,她眉目微斂,臉上笑意不減,“我等本該慶幸,此刻還有水可以烹茶。”
千鶴頓時一僵,而後動容,“姑娘已知紇儀旱情?”
“我初到紇儀,便已聽聞。如今過去一月,天氣漸熱,旱情更加厲害。”
“紇儀大災之年。”
白雲喝了一口茶,“不知現在的紇儀王是否預備好了對策?”
千鶴微微側目,“錮州府,鎖城邑。”
“民暴必起。”
“鎮壓之。”
白雲搖搖頭,“不妥,不妥。”
“如何?”
“王以軍鎮壓之,而軍出於民,軍將不服。大災之年,人人赴難,困禁愈爆,勇猛無敵。”
“任其自去,必然流民四起,難於施救,且外族必入侵。”
“救,隻能傾一國之力救之。”
“談何容易。”
“……”白雲沒有繼續說下去,眼中漂浮的霧氣如同一幅流傳千年的名畫:滄桑過後,隻剩寧定。
兩人靜坐良久,千鶴起身,“今日聽姑娘一席話,千鶴受益匪淺。”說著打揖作禮。白雲款款起身,欠身還禮,“公子客氣了。”
“我去看看擷善,便回了。”這便是告辭了。
“公子請。”這便是送了。
千鶴一走,聶從容便竄了進來,“白雲你買糧是準備旱災爆發的時候高價出賣嗎?”
“不是。”白雲神色不動,緩緩喝著手上那杯已然涼掉的茶,“聶,去告訴馬斯,如果在礎金城收不到糧,就去其他城,如果紇儀國中收不到糧,就去接洽其他國的商人,大鸞向來風調雨順,賣糧的人應該不少。”
“啊?又讓我跑腿。”麵上做苦。
“嗯,我看你很閑。我交代你訓練三十個人,但你現在還在這裏。”
“你壓榨我,你欺負我,你傷了我的心。”聶從容將身體的上半部分傾向白雲的方向,手臂更是長長伸出,貌似要抓住白雲,如此斜著身子,姿勢極其詭異,更加詭異的是,他維持著這種詭異的姿勢,以更加詭異的步伐,緩慢地走了出去。
白雲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