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若凡眼中殺機一現而逝，這已經注定了某些人的生死。
    白雲從大宅出來，聶從容便從暗處跟了上來，“白雲，這回孫若凡要大開殺戒了。”
    “不會。他會殺掉陳凱，其他人不會動。”
    “那你剛才說的話不就沒有效果了？”
    “如果我不說那些話，孫若凡連陳凱都不會動。”白雲笑道，“孫若凡是隨性之人，處事不愛張揚，如果不會威脅到他的身家性命，他是斷然不會下殺招。如今陳凱被俘，對他已經不構成威脅，他難免念及舊情不忍下手。我則提醒他，陳凱此人賊心不死，不能不除。以孫若凡對陳凱的了解，我的提醒他必能聽入耳中。陳凱一死，其他人必戰戰兢兢，追隨孫若凡左右，畢竟像陳凱那樣有野心的，又敢於冒險的人，還是不多的。”白雲一番分析，聶從容深以為然，他側目去看，白雲麵色柔和，完全沒有絲毫殺戮之氣，不過就是這個開起來無害，甚至可以說是好欺負的白雲，唇瓣開合之間，一條人命便被抹去。如此殺人於無形，令聶從容不禁寒從心生。
    “聶，你在想什麼？”一向聒噪的聶從容出奇地沒有說話，白雲有些奇怪，側頭去看，正好對上了聶從容的目光，而這一刻，聶從容的目光畏怯地挪開了。白雲笑道，“聶，你在害怕我麼？”
    是在害怕啊，但是不能說。聶從容道，“沒有，我隻是在奇怪，你與孫若凡隻見過一次，怎能如此了解他？”
    “我對你的了解也是這樣。”白雲淡漠的口氣，一如平日中的溫文，但這幾個字卻讓聶從容如墜冰窟。
    兩人比肩而行，都不再說話。寧謐的氛圍令聶從容幾欲窒息，但是他卻沒能開口。走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足音很輕，形容很淡，如果不去留意感覺，她就像融在空氣中一般，沒有絲毫存在感。但是他覺得此刻的自己不能忤逆，不能逃離。
    白雲忽然開口，“聶，我有自知之明，我孑然一身，一無所有，怎麼能吸引你來投靠？你武藝非凡，處事老道，你的身份絕非守城門的士兵那麼簡單。所以，你來到我身邊，另有原因。第一種可能，有人派你保護我；第二種，有人派你監視我；第三種，你通過我來躲避一些人；第四，你通過我接觸一些人；第五，你愛玩。現在看來，後三種可能都不可能，所以，你不妨坦白，你究竟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
    聶從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白雲，你真不簡單。”
    “過獎了。”白雲的聲音似乎帶著濃烈的潮氣，聶從容知道，這是因為白雲的情緒起了變化，“我明白，聶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我，順便把我的消息傳遞給某一個人。以你的本事，這樣的任務真是大材小用了。”
    “即然你都已經猜到，我便不再多加解釋。”聶從容長歎一氣，“你太聰明了。”
    白雲笑了，“聶，你知道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嗎？”
    “嗯？”聶從容有些不明所以。
    “聶，我會成為和你的主人一樣的人。”
    在這個光度迷離的午後，礎金城的初夏帶著一種曠然的清爽，與白雲並肩而行的聶從容悄悄放慢了腳步，落後白雲一肩的距離。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一個一直以來沒有存在感的女人，並非自己所想的那種弱者，她，已經不需要保護，不需要同伴，她，隻需要被仰望，被追隨。
    孫若凡處理好陳凱反叛之事，便匆匆趕去了浣仙莊。白雲早已置辦了一桌酒席，見孫若凡行色匆匆而來，便問，“孫老大如此匆忙，莫不是猜到白雲為你備下佳肴美酒？”
    孫若凡一愣之間，白雲已經招呼他入席。
    落座之後，孫若凡依然有些懵懵然。他看看白雲，再看看在席的另外兩人，臉上居然露出了一些局促的神色。
    “孫老大不必客氣，”白雲道，“我來介紹一下，這兩位是聶從容和馬斯，以後你們會有很多機會合作。來，大家舉杯。”
    如是酒過三巡，情緒漸起，白雲笑道，“我今日送於孫老大的禮物，老大可還滿意？”
    孫若凡不解，臉頰上兩團酒紅讓他變得煞是可愛。
    “今日陳凱就縛，你原是想放過他的吧？”酒讓白雲的眉眼染上了濃鬱的媚意，一轉頭，一眨眼，都是誘惑。
    孫若凡看了白雲一眼，臉色變得更紅，他垂下目光，道，“姑娘說的不錯。”
    “我當眾說出那樣的話，一來是要老大下定決心除掉陳凱，二來，是讓那些旁觀的人明白，若非孫若凡做老大，那要死的人絕非陳凱一人，隻除首惡而放過其他，是老大你的仁慈。這樣，他們畏懼於老大的手段，同時也誠服於你的仁善。我將你手下百餘人的忠心送給你做禮物，你可要好自珍惜。以老大的為人，定然不會苛求於人，不過，白雲為老大計，日後不要過度放縱他們，以防第二個陳凱出現。”
    孫若凡點頭應是。
    白雲又道，“我要孫老大找的人，找到幾個？”
    “已經有十二個。”
    “好，辛苦了。還請孫老大繼續為我尋找。”
    正事說完，便隻剩下觥籌交錯，一時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