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33.春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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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拂綠柳柳扶風,傾城春光光清城。車馬轆轆行人道,一碗清爽解行程。
正是晚春時節,穀雨已過,陽光絢麗耀目,已有了幾分夏日的熱。紇儀都城礎金城東門附近的茶鋪裏,三三兩兩一桌地坐了些人,多是短打布衣的農人。褚色的茶水在墨色的茶碗裏晃蕩搖光,茶客們卻個個愁眉不展。終於有人開口,“還不下雨,莊稼就長不起來了。”
“大哥,有多久沒下雨了?”插話的是一位清秀的少年,骨細體瘦,弱不禁風,不過眉目間卻是一片清明,細細打量時,似乎還能看到一些崢嶸激越,正是馬斯是也。而與他一桌坐著的,正是白雲和聶從容,三人皆作男裝打扮,身著常服,看似非常簡樸,不過衣服的樣式卻與紇儀人愛穿的常服略有不同,衣袖明顯要寬大一些,束腰的帶子卻更窄。
他們並不招搖,自東門進來,便在著茶鋪休息喝茶,雖有兩匹大馬和一輛帶馬的車,一時間也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不過馬斯一開口,人們的目光一時間都落在了他們身上,並且很快看出了他們的不同。
短暫的冷場之後,有人開始回答馬斯的問題,“去年初冬下雪之後,就再沒有下過。”說到這裏,農人臉上的愁苦更重,可想而知,旬盎遭遇了雪災,紇儀恐怕也不好過。
聶從容也開口詢問,“去冬大雪,現在河水應該充沛,澆水種莊稼,不知是否可行?”
“紇儀河少,河裏的水也不多,就算有去年的雪化了,也不夠啊。往常年,老天總會在穀雨的時候下幾場雨,今年卻連著冬天和整個春天,都是大太陽。”一人說完,另一人又接道,“立夏之後,陽光更厲害,如果還是不下雨,那就算現在田裏長出苗兒來,也是活不了的。”這人話剛說罷,那邊又有人說,“礎金都這樣,其他地方情況就更糟糕了,一兩個月之後,肯定會有大批難民來到礎金。”
白雲靜默地喝著茶,一直不曾作聲,聶從容附耳問道,“白雲,你在想什麼?”她搖搖頭,依舊不肯說話。馬斯轉頭看了一眼,然後盯著墨色茶碗裏的褚色的茶水,發怔。
良久,茶鋪中歇息的農人都各自忙去,茶鋪中隻剩下白雲三人。白雲突然說話了,“你們倆幫我找到礎金城中最好的青樓,並且安頓下來。日落時分來這茶鋪接我。”她站起來,麵目清凜,似乎下定了決心。
聶從容問道,“白雲你準備做什麼?”
白雲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她大步離開,礎金城金子一樣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如同落入綿綿雲朵之間,不察覺化成一泓柔和。
聶從容愣了愣,一巴掌用極了力拍在發呆的馬斯肩上,“看什麼,走啦。”
馬斯撇撇嘴,“你不也看了?”腳下卻扯開步子,走到馬車跟前,與聶從容一起牽馬拉車。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看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好。我把它們挖出來。”聶從容如餓虎撲羊般撲向馬斯,馬斯一個打挺躲開,而後就近鑽入車中。聶從容心知車中藏著小東西,而小東西見他必撲,便不好發作,惡狠狠在車窗邊說道,“馬斯,你是不是男人,有種出來,我們麵對麵比試。”如果以前,馬斯定會被激怒,不過現在的馬斯已經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他在車中嗤笑,“你要是男人就進車裏來,我們比過。”
如此喋喋不休吵鬧過,很快衝淡了彼此心中那一瞬間聚起的朦朧如雲的情緒——怎麼被朝夕相處的白雲蠱惑了呢?
礎金城外,農田相連,正午時分,大部分的農人都已經回家吃飯休息。白雲撿了一根相對堅硬的樹枝,刨了刨農田。紇儀地處西方,遠海內陸,土質比起嘉棠和東曙的,要粗糲一些,如果不下雨,隻有澆種才行。白雲又去尋河道。流經礎金城的涅河水麵約有十步寬,遠遠看去如同一條柔潤的玉帶。
白雲行至河岸時,正巧有一農人涉水過河。農人肩上扛著農具,嘴裏哼著一些不連貫的節奏,水沒過了農人的膝蓋,每每邁步帶起的水流漩都打濕他已經卷至大腿根部衣褲。
涅河的水量似乎不小。
待農人上岸,白雲問道,“這位大哥,您這樣過河,不冷嗎?雖說是馬上要立夏了,這河水恐怕還是很冷的吧?”農人見是一位清秀的少年公子與自己搭訕,好感頓生,笑眯眯地應道,“水是還有些涼,不過沒關係,正午日頭大,如果是一早一晚,水就會很涼,我就要繞到有橋的那邊過河了。”
“這條河看起來挺寬的,水也挺多。”
“去年冬天大雪,現在這河裏的多是雪融化的水,往常年冬天雪少,穀雨前後即使能下幾場雨,涅河的水也不會超過現在。不過,如果接下來的三個月都不下雨,那涅河就會變成現在一半大小。”
謝過農人,白雲又轉回了礎金城內。因為氣候的緣故,礎金城的人大多會在午飯後午睡,所以街上的店鋪大多闔門歇業,因此,有幾家生意紅火的店鋪,就顯得非常突兀,而更加突兀的,是這幾家店鋪門口掛著的,大大的“藥”字招牌。
冬春二季,天氣幹冷,生病的人多一點無可厚非,不過大中午還排長隊等著買藥,生病的人似乎太多了一點。
另外,礎金城的出售金玉首飾、布匹成衣的店鋪比之白雲到過的其他都城都要多,而飯館酒館也多裝飾華麗,並置有數目不少的雅間。礎金城是富有的,礎金城的人是懂得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