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31.賭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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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雍的王宮。
白雲贏了賭局,要朵麗做的事情,便是要朵麗與她和聶從容一起夜探雍國王宮。
“宮裏的衛兵比以前多了。”朵麗突然說。
看來雍宮中果真有些不尋常。
雍王所住的宮殿叫做極樂宮,極其庸俗的一個名字,不過卻足以表達宮殿本身的奢華,然而夜半時分,沒有燈光和聲音的極樂宮,幽謐而空曠,如同一頭失去了生命力的猛獸,殘留華貴氣勢卻沒有生機。雍王已然入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而守夜的侍衛宮女則被聶從容迷暈。潛入極樂宮內的白雲、朵麗大刺刺站在極樂宮中央,望著不遠處,帷帳如煙的國王龍床。
白雲低聲說道,“你自己去還是我去?”
朵麗奇怪地看著白雲,夜色迷離中,白雲微笑的眼眉有些模糊,這令朵麗有些錯綜的聯想——飛翔中的鳥兒舒張了的羽毛,愜意自在。
“你不會認為賭約隻是到了王宮就算數吧?”白雲又問。
朵麗憤憤瞪了白雲一眼,便要過去,白雲卻一把拉住了她,“還是我去吧。”
白雲向雍王走去,而朵麗則隱入了黑暗之中。
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白雲嚇了一跳,忍不住屏息,卻是床上的人懶懶地開口發問,“是誰?”
白雲想了想,然後客客氣氣地說道,“見過雍王。白雲此來,是替朵麗公主探望她的父親。”
床上的人動了動,又沉默了一會,之後才重重歎了一口氣,“朵麗已經死了。”
白雲恭恭敬敬地回道,“白雲明白了。告辭。”簡潔而果決轉身,她已經達成了目的。
卻是雍王突然再次開口,“你不怕我喊侍衛抓你?”
“怕。隻不過,我在賭您對您的女兒的情意。看樣子我似乎賭對了。”
雍王靜了一下,再開口時帶了幾分無奈,“你即然肯為她冒險來王宮,說明你對她還有幾分情意。請你照顧她。”
白雲嘴角勾起笑容,沒有回答雍王,而是迅速隱入黑暗,在聶從容的幫助下,尋到進來時的那扇窗戶,馬上離開。
接下來去的是朵麗母親所住的宮苑。朵麗的母親似乎失眠了,她披著衣袍,跪在神靈供位之前,獨自燃香祈禱,請求天神保佑她的女兒平安。躲在暗處的朵麗有些不耐,拉拉白雲的袖子,問道,“能不能回去了?”
白雲卻說,“還是兩個選擇,你去還是我去?”
朵麗盯著白雲看了一會,她在白雲的眼中看到了不容反駁的堅持。她無奈地撇撇嘴,“我怎麼會跟你打賭!”
朵麗悄無聲息來到母親身後,她癡癡然望著母親不停跪拜的背影站了很久,久的聶從容都要睡著了她才上前一步。走出了第一步,接下來似乎容易了許多,朵麗跪在母親旁邊,學著母親的樣子合掌閉眼,口中念念有詞地祈禱:“萬能的天,請保佑我的母親健康快樂。”
幻覺嗎?落寞的婦人呆呆地望著供奉在桌台上的神靈位,不敢相信,不敢轉頭。
朵麗不再多說,站起來便要走,卻是婦人突然起來,以聶從容都不可能做出來的速度轉身抓住了朵麗,“朵麗,是你嗎?是你嗎?”
朵麗的背突然僵直,而後又緩緩軟下來,她慢慢轉身,輕輕抱住自己瘦弱的母親,“母親,朵麗回來看你。”
回到祀畫樓,朵麗將白雲拉進房間,同時反手將聶從容關在門外。她是在報複:方才行在宮中,朵麗難免彳亍,聶從容便繞到她身側,低聲說,“想被發現,就走得再慢一些。”
差點被門撞壞鼻子的聶從容憤憤然大叫一聲:“臭女人,你給我記著!”
門被拉開,朵麗雙手扶在門上,冷笑著發問,“記著什麼?”
聶從容一愣,他沒想到朵麗會再打開門,但馬上他便找回了自己的氣勢,陰陽怪氣地回道,“你是臭女人。”
朵麗嘴角一抽,冷笑都有些掛不住,她再次用力將門合上,將聶從容關在門外。聶從容哈哈大笑起來,心情愉悅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這一局,朵麗還是沒贏。
朵麗轉回身,對上白雲似笑非笑的眼睛,“我有問題要向你討教。”朵麗慵雅地坐進椅子,手搭在旁邊的桌子上,“你坐啊。”
白雲微笑,順從地在對麵坐下。
“你要我回王宮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求證現在雍宮中的雍王是否是真的,不過順便幫某人解開心結,也是不錯的。當然,這些白雲不會說出口,她還是微笑,舒展著自己的眼眉,“沒什麼。”
“想讓我欠你人情是吧?哼,這隻是我們的賭局而已。”朵麗極端不願與白雲這個人牽扯不清。
“嗯,所以沒什麼。”白雲依舊微笑,眼中莞爾。
白雲的態度讓朵麗有些無所適從,仿佛一汪浮著綠光的臭水,不管丟入如何尖銳巨大的石塊,都驚不起一點波瀾。她脫力。她不想欠白雲任何東西,但是她卻不能否認,白雲的所作所為打動了她,她甚至發現自己的心理在發生微妙的改變:如果白雲需要她做什麼,她一定會拚盡全力去完成。如果白雲真的是臭水,那她自己就快成為臭水裏懸浮的臭蟲了。這個比喻真不好。
“你如何將馬斯帶走的,不怕韓微曦發怒嗎?”
“我拜托花忽將他帶出,並且請花忽帶了一封信給韓微曦。韓微曦曾許諾我一件事情,我在信中說,馬斯便是我需要他幫我完成的事情。”
“你倒是乖覺。”
白雲微笑,淡淡地發問,“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我解答?”
“你對韓微曦,究竟抱持怎樣的感情?”
“有人曾說韓微曦容顏傾世,我與他相交,更覺得他風姿高絕。白雲不敢高攀。”白雲淡淡的聲音,有種朵麗平素常有的漫不經心。
朵麗冷笑,似乎根本不相信白雲的話,“你肯為他做到那種地步,卻從來沒有想過留在他身邊嗎?”
白雲微笑,眼中堆起濃烈的雲霧,“你知道玉槐嗎?”
“誰?”
“如果韓微曦這一生會真心愛一個人,那麼肯定是玉槐了。”
“玉槐?”朵麗的胃口被白雲吊了起來。
白雲微笑,眼中雲霧更重,“韓微曦是什麼樣的人,現在你應該非常了解了,玉槐為救他死了。”
朵麗愣怔了一會,而後冷笑,白雲的意思她是明白了,韓微曦多疑,隻有為了他死去的人,他才能夠確信那個人對他的真情,他才會接納那樣的感情。然而即使已經如此明白,她還是有些難過,“他對你評價很高。”
“嗯,”白雲眼裏的雲霧似乎更重了,“也不過爾爾。”白雲無法忘記韓微曦懷疑她時眼中冷厲的刀鋒,那種刺目的美麗和耀眼的冰涼,誘人又令人寒心。
朵麗眼中流露出徹骨的哀傷,白雲心底惘然,她幫助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韓微曦素有謀略,恐怕即使沒有白雲,他亦可周旋於政局,得心應手——當日軍報之事,白雲一直想不明白,為何軍部的人會去拜會前太子妃,如今想來,韓微曦早知道栗讓對朵麗有情,軍部的人拜訪朵麗極有可能是韓微曦安排的,之後要白雲詳查軍報之事,不過是打草驚蛇,讓栗讓知道他所關心的朵麗已處於風口浪尖,一直位居馬家之下的栗讓必須有所行動,而一旦他有動作,韓微曦便有機可乘,原來栗讓在韓微曦眼中根本不足為慮;他所擔心的一直都是他摸不透的希妃,豈知希妃根本無意與他爭奪——白雲摻和其中,原來也不過是韓微曦控製節奏的潤滑之物而已。
“傷往矣——”朵麗黯然神傷。如果那日朵麗失態撲在白雲懷中痛哭隻是悲傷和失意的話,現在卻是悲慟了。
朵麗慵然美麗,華貴傲慢,更是深情一腔,世間難尋,隻是韓微曦太容易得到女子的感情,他根本不在意,也根本不相信“愛情”。
如若白雲是韓微曦,縱使不信不在意,她也還是會小心收服朵麗而非攆走,一來不會傷了雍王的麵子,二來朵麗心智極強,總有助益,三來雍王待女兒並非無情,可留作人質。韓微曦智慧不輸,但心胸終究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