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替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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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明守在潯兒床邊一夜。
潯兒不堪被他傷害,在去往金國途中跳崖自殺,等他在崖底找到她時她已是重傷奄奄一息。
幸好救了回來,否則他這一生會痛苦悔恨至死!
可是潯兒看起來很痛,辛子明擰起眉看著床上一臉蒼白的女子,她細長的雙眉皺起,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楚,她的傷口很痛是不是?
“潯兒……”她會醒來吧?她沒事吧?小字的醫術很棒,她一定沒事的!
“不要……不要難過……”
他聽到潯兒的聲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欣喜若狂地抓起她的手喚她——
“潯兒!潯兒!”
沒有聲音,但她的眉心明顯舒展開了,微微一笑,他有些激動地輕吻了吻她的手指,沒再吵她,他安靜地看著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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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兒緩緩睜開眼,迷茫的雙眼對上一雙漆黑的複雜眼瞳,她怔了一怔,呆呆地看著那雙眼,那裏麵有太多東西,欣喜悔恨激動痛楚交雜著,讓尋兒心底微微刺痛,想也沒想地,她欲伸手撫上那雙眼,然而抬起的手卻被一隻大掌包裹住,心突地一跳,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裏猛抽回手,隨著抽勁她渾身一痛,皺緊眉心閉了閉眼,她隱下欲呼出口的呻吟,抬眼看著近在眼前的男子,咬著唇無力說話。
“潯兒,怎麼了?”
“你——”認識她?
辛子明看著一臉驚訝的她,湊近她,“嗯?潯兒?”
“我——”尋兒一頓,欲坐起身,卻發現一動全身便疼痛不堪,她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蒼白,頹然倒了回去,急急喘息。
她的身子為什麼這麼痛?
“潯兒!”辛子明大驚失色,一把按住她,“你別動!你受了很重的傷!”
尋兒咬了咬牙,抬眼看他,“受傷?我怎麼會受傷?”她發生什麼事了?這是哪裏啊?她不是在斷崖邊嗎?
辛子明一驚,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疑惑的眼睛,極輕柔地問道:“你不知道自己受傷了?”潯兒怎麼了?莫不是……傷到腦?
尋兒皺了皺眉,緩緩搖頭,“我隻記得我跑到斷崖邊啊……”尋兒低喃,突然瞪大眼,“我想起來了!我聽到有人在崖底喚我,而且那個聲音……”她沒有說下去,當時半夜起來拉著英子跑到崖邊時她們聽到那道聲音,當時的她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她想呆在那裏等,她想知道那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出的,那麼清晰的聲音,想來那斷崖其實不深,而有人在下麵喚她。可是英子不是拉著她往回跑了嗎?
然而現在全身的疼痛又做何解釋?她果真跳崖受重傷?那麼,眼前的人是那個喚她的人麼?是辛子明嗎?
而且,他的衣著發飾很怪異,她墜崖後到了哪裏?
辛子明卻是不解,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他隻當潯兒氣他恨他而跳崖,但現在的她卻說有聲音喚她,這如何解釋?
而且,她的表情除了驚訝和迷惑,似乎沒有一絲傷痛,居然能這麼平靜地麵對他,潯兒忘了他是如何傷她的嗎?何以能平靜至此?
“潯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到斷崖邊去嗎?”
尋兒看了看他,張口欲言,卻又抿了抿嘴,有些遲疑地道:“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裏是哪裏?我怎麼到這裏的?你是不是叫辛子明?還有……”尋兒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幹脆噤聲,有些不安地看著眼睛越睜越大的辛子明,身體不自覺地往床內側縮了縮,勉強衝他笑了笑。
辛子明被她一個比一個離譜的問題嚇得動彈不得,潯兒果真傷到腦?遺忘了一切?所以她的眼睛這麼純粹,沒有半絲痛楚,所以她這麼迷茫,隻因辛家堡和他帶給她的陌生麼?
“潯兒,你不記得自己是誰嗎?不記得為什麼跑去崖邊嗎?也不記得這裏是辛家堡?更不記得我是誰?”
尋兒怔怔地看著他滿含痛心的表情,心隱隱刺痛了起來,“我知道我是誰,去斷崖邊是因為那裏有個人在喚我,好像是你的聲音,你——”她停了一下,像是害怕傷到他,他有一點痛苦她便心痛難受,“是不是叫辛子明?是你在喚我嗎?”
辛子明僵住,怔怔地看著她——
他是有去崖底尋她,可是那斷崖雖不如萬丈之高,卻也是無法自崖上聽到崖底之聲的,何況,他是在親眼看見潯兒墜崖後方才尋往崖底,怎麼可能是潯兒在崖上聽到他的聲音才墜崖?而且,她說她知道自己是誰,卻又為何不知他?
不對!她知道他的名,卻不認識他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尋兒看著他兀自發起呆來,也沒打擾他,自己轉眼看了看四周,她躺著的床邊上有一層白色床幔,因為辛子明坐在床邊,加上那一層微落下的床幔,她的視線被阻,隻得透過床幔看出去,這是一個很古典的房間,房正中央有一個很獨特的屏風,說它獨特是因為它是竹片做的,連上麵的些許花紋以及一些繁雜的圖形都是由竹片或雕或拚出來的,床的右側有一個鏤花的檀木桌,上有一麵銅鏡和一些梳妝之物,想來這是一女子閨房。
隻是,她為何會來此?因為墜崖麼?
尋兒突然怔住,呆呆地抬眼看向床邊的男子,有些恍惚地問道:“這裏是什麼朝代?什麼地方?你為什麼會認識我?”雖然隱隱作痛的心讓她覺得這個男子可能就是那個令她心痛了十年的男子,可是,他怎會認識她的?
辛子明定定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眸驀然深邃,道:“現在是隆興二年,此地於襄陽之南鳳凰山中的辛家堡。”
尋兒一僵,慢慢回想自開始發生的一切——
英子因為害怕,拉著她便往回跑,可是她不甘心,她還沒弄清楚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所以她掙開了英子,她跑回了斷崖,然後……掉下去了……
然後,便到了這裏,果真是尋得詩集的下一步便是讓她尋找辛子明嗎?那她在疑惑什麼?詩集是南宋傳下來的,那辛子明自也是個作古千年之人,如此解釋,她是到了辛子明的朝代?這麼說……
這是她那個夢的答案?在這千年前的南宋?
可是又好像哪裏不對……
他好像認識她,卻好像不是麵對她……
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辛子明雖然是對著她說話,卻像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真是奇怪的感覺。
“你是誰?”辛子明突然退離床邊,冷冷地看她。
她不是潯兒!在崖底找到她時他便幫她檢查過,她頭顱除了額心一點擦傷外沒有一點傷痕,怎麼可能不記得他?
而且,她這不尋常反應與失憶之人半分相像處都沒有,她知道自己為何會落崖,他雖不明白她話中何意,然她的表情和語氣斷斷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如此,她果真不是潯兒?卻為何在潯兒落崖之處?又為何與潯兒這般神似?
“我是尋兒。”
尋兒皺起眉看著表情丕變的他,他的突然急退讓她不解,剛才那麼熱絡,現在為何又這麼冷淡?剛才他明明認識她,還叫了她的名,現在又問她是誰,他怎麼了?
他到底是認識她還是不認識?怎麼頃刻間就變了個人?
辛子明一窒,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哪裏錯了?她不像在騙他,她是潯兒,一樣的容顏一樣的衣著,可他的感覺很怪,眼前的人雖與他的潯兒一般模樣,卻像是換了個人換了個靈魂,如若她是失憶了,又怎麼會問他“是不是辛子明”,她似乎,在找他?
這什麼感覺?
尋兒見他不動也不說話,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力不從心,渾身都刺痛得難受,她低呼一聲,頹然跌了回去。
“你最好別動,你身上的傷很重,隨便一個動作都會讓你痛上半天。”
辛子明衝口而出,卻並沒有動,仍隻遠遠地站著。
尋兒抬眼看了看他,道:“你做什麼站那麼遠?剛剛還那麼好——”
“你說你是潯兒,又為何不識得我?”辛子明定定地看著那熟悉的容顏——
是他多慮?她其實是潯兒?隻是真的忘記了一些事才會如此嗎?可如果是忘記一些事又怎會編造出那麼多連他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尋兒皺著眉,身體上的疼痛讓她有些喘息,加之身旁男子的莫名冷淡相對,心裏也莫名地突顯出一抹委曲,“你又沒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怎麼會識得你?”剛才他還沒回答她,他是不是辛子明呢!雖然有些肯定了,但他不確定的話什麼都不是。
“我是辛子明!”
尋兒微張唇,瞠目瞪他,怔了半響才道:“你果然就是辛子明啊!”
你果然就是辛子明啊!
她的語氣為何是這麼的恍然,就好像她認識他很久卻一直無緣得見的態度,可她剛才的態度明明就不認識他,隻道懷疑他。
如果是潯兒失憶,怎也不可能是這種口氣,他到底帶了什麼人回來?潯兒呢?她去了哪裏?這個女子著得是潯兒的衣,又為何不是她?
對了!那個和潯兒一起昏迷在崖底的女子或許知道些什麼!
不再遲疑,他轉身便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裏?”怎麼一聲不哼又走了?她做了什麼事讓他轉變態度?
走至門邊的辛子明腳步一頓,卻沒有回身,道:“你先休息,等會兒會有個小丫頭過來照顧你。”就罷便不再遲疑地往外走。
尋兒緩緩拉起被褥,怔怔地看著門口——
他的語氣為何突然冷淡下來?就好像對一個陌生人,他剛才明明是認識她的……
尋兒一呆,她一醒來便看見辛子明,一陣談話讓她忘了一些事——
為何辛子明會認識她?會知道她的名?會把她帶回這——好像是叫辛家堡,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變得冷淡?
是不是有很多事她不知道的?卻莫名其妙地牽扯進來?可是他是辛子明啊,是她一直在尋的人,對於她來說,自己不能算是被“牽扯”進來的吧?
“潯兒小姐,你睡了嗎?”
尋兒微訝,轉過頭看向床邊,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端著一個托盤立在床邊,小小的眼睛笑眯了起來,小巧純厚的嘴唇也微微翹起,臉頰兩邊現出兩個梨渦,煞是可愛。
“你——”是誰?尋兒沒有問出口,因為這個小姑娘剛才的熟稔的口氣,她也認識她?
“潯兒小姐,先起來吃藥好不好?順便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尋兒無言地隨著她的攙扶坐起身,順從地喝完那一碗烏黑的藥汁,滿口的苦澀令她頻頻幹嘔,卻是再也吃不下丫頭帶過來的稀飯。
“潯兒小姐,你就吃一點吧,等會兒大少爺若是知道菱子沒有喂小姐吃飯他會罵我的,你就吃點吧!”
“大少爺?”誰啊?
“對啊,大少爺讓我送藥和飯過來,你若是不吃他會怪我的,潯兒小姐,吃一點好不好?自從和大少爺鬧矛盾以來你一直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呢!這次大少爺將你帶回來,以後啊,他定會比以前更加珍惜你的!你若不吃飯,他定要心疼了!”
尋兒靜靜地聽著,也安靜地伸手欲自己拿過碗,菱子見她如此,笑眯了眼,繼續道:“潯兒小姐,我來喂你!大少爺說你受了很重的傷呢!不要亂動。”
尋兒乖乖的吃著菱子喂給她的稀飯,心底模糊明白這一切的始端——
她,墜崖之後來到了辛子明的朝代,卻是以另一個女子身份,也就是說,她也許在她的年代墜崖而死,而靈魂卻為了她的那個夢而飄到這個朝代,卻也間接地“奪”走另一個女子的身軀。
她成了辛家堡所熟悉的那個女子的替身。
隻是,辛子明似乎在剛剛那場談話中已知曉,她,並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