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輾轉反側夜未眠
    “終於能夠起來走動了啊，這次的恢複好像慢了不少……”何唯冰自言自語著從床上下來，慢慢走到窗前。
    這裏是洛幫的水寨，而所處之地正是洛江的一條支流，名稱不用說就是洛水，洛幫也是由此得名。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寨裏難得這麼安靜！”何唯冰雖是提問，卻明顯不需要答案。他輕輕推開窗戶，看向晴朗的夜空。月光下，他一頭長發隨風飄逸，在空中劃出無數完美的弧線，閃耀著令人眩目的銀色光澤。他倚在窗前，那優美的身姿似一株春日清柳，那湛藍的眼眸帶著憂鬱，卻如星辰一般讓人迷醉。
    “又是滿月啊，時間過得真快呢！”何唯冰低歎著垂下眼簾，俯視著靜靜的水麵，不經意間發現不遠處漂浮著幾盞水燈。
    “原來如此，是翰燈節啊！”何唯冰早該注意到了，也許是不願去想起。眾人大概都去爭水燈了，所以寨裏才這麼冷清。不過門前倒是留著兩個守衛，不時地看向自己所在的屋子。還真是難為何其澗的心腹了，這樣的節日還要看守自己這個重傷之人，真夠看重自己呢。
    何唯冰自嘲著，無所謂地掃過水麵，卻突然注意到一盞水燈漂蕩著來到自己的窗下。他不禁多看了一眼，卻發覺它竟然是水仙形狀，不由得一愣。
    水仙燈？他已經三年沒見過這種樣子的了。沒那麼巧，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雖是這麼認為，何唯冰還是有些忐忑地看向了水仙花燈的內壁。這一眼，讓他的心跌入了穀底。
    那水仙燈的中央寫著幾行娟秀小字：天長等過去化雲煙，地久待未來變虛無，昨日種種順水流，明日恩斷情亦絕……
    錯不了，那是水兒的筆跡，她回來了。雖然知道她會恨自己，可這樣的字句還是把何唯冰打入了絕望的深淵。
    記得就在三年前的今天，她開心地在洛水邊放下了水仙燈，當時何唯冰很想知道她燈裏寫了什麼，於是迫不及待地向她提問。
    “天長——地久——，”她隻說了四個字就停下來了，還狡黠地回道：“等明天你自己找到它不就清楚了嗎？”
    可惜這個明天沒有到來，隻是一個晚上，一切都變了。眼前這熟悉的水仙燈，這決絕的字句，告訴了他殘酷的現實。
    “她不會原諒我，我早就清楚的不是……咳……咳咳……唔！”何唯冰久久地凝視著那朵水仙，突然心中一陣絞痛，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隨即嘔出大口的鮮血。
    看著掌心的鮮血，何唯冰露出一抹淒然的微笑。然而持續而來的是心口更加劇烈的疼痛，那痛楚巨大到甚至讓他發不出聲來。
    到極限了啊。他想著，搭在窗沿的手臂也失了力氣，於是再也撐不住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那滿是鮮血的手掌在窗沿劃下一道血痕，一滴血珠卻隨著風落進水仙花裏，熄滅了燈中的燭火……
    魂牽夢繞的素雅，撕心裂肺的回憶，在無望的守候快要終結之時，請允許我先逃離吧。這是何唯冰意識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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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賀鳴自顧自地轉身離開，喬青夢想追上去，可是腳卻定在了原地，似乎怎麼也邁不動。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難道你一點兒也沒喜歡過我？”喬青夢在身後又一次大聲發問，可是卻仍然得不到回應。
    看著賀鳴決然而去的背影，喬青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很明白了，他根本不在乎自己，那我也不必再死纏不放才對。我可是堂堂喬府千金，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可是自己的臉上為什麼濕了呢……
    喬青夢獨自站在船頭，從前與他一起的畫麵卻一幕幕湧上心頭。還記得，初次見麵時他那一抹肆無忌憚的笑容；還記得，捉弄別人後兩人心照不宣的微笑……
    明明船頭的風吹幹了淚痕，身體都開始變冷，可胸口卻還是很悶，曾經的種種仍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喬青夢喃喃自語道：“夢——已——逝——嗎？”
    “怎麼了青夢，這麼晚還在這裏？”突然身後傳來問候，喬青夢一愣，匆匆擦了擦眼睛，轉過身就看到蒲雨走上前來。
    “沒什麼，倒是蒲雨你，怎麼還沒睡啊？”喬青夢神情閃爍，顯得很不自在。
    蒲雨看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卻顯然不成功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喂喂，你這什麼意思啊？”喬青夢本來就不高興，誰知還被人笑話，忍不住火氣就上來了。
    “對嘛，這才像你，”雖然是今天才見麵，可是那直率的個性卻讓蒲雨對她很有好感，“發揮你大小姐的氣勢，什麼事不能解決？”
    “我……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喬青夢一怔，低聲嘟囔著，“感情上的事……怎麼勉強的了？”
    “莫非……是賀鳴？”蒲雨猜測著說了，沒想到一看喬青夢的臉卻是說中了的樣子。
    “今天是翰燈節，那個……”喬青夢不想明說，隻道翰燈節丟燈的事，看蒲雨感興趣的樣子，又順便把節日的傳統也告訴了她。
    “這麼說他根本沒想找你的燈，而且還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對吧。”
    看來跟周子晴一樣啊，是個遊走花間的家夥，蒲雨想著就有些不爽了，於是追問道：“那他到底怎麼回答你的？”
    “他根本不在乎啊，什麼不說就走！”喬青夢忿忿地說道。
    如果不喜歡，直接明說就是，避而不答，就表明其中還有回轉的餘地。想到這一點，蒲雨就鼓勵起喬青夢來：“那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就是他沒有明確拒絕你嘛，不要這麼簡單就放棄啊。”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明白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套出他的真心話的，謝謝蒲雨你啦。”喬青夢本是開朗之人，被蒲雨這麼一說，精神立刻就恢複了不少，接著跟蒲雨打完招呼，馬上就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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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真是個行動派啊，蒲雨搖了搖頭，想起了自己出來的目的。
    大約一個時辰前，蒲雨吃完了飯就去探望木蓮，首先就是簡單解釋了她女扮男裝的原因，並表示他仍是自己的弟弟，不用介意。木蓮很是乖巧地點頭，倒是很容易獲得了諒解。
    之後的問題就有些不好開口了，關於木蓮與柳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實在是不太好問，而且萬一刺激了木蓮，引起他不好的回憶就更不是自己的本意了。
    可是看蒲雨欲言又止的神情，木蓮倒是自己開口說了：“……姐，姐姐，請不要怪少爺，我這種人……跟去，本來就丟了他的麵子，可……可自己還熬不住犯賤，少爺……”
    “你別說了，何必這麼貶低自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怎麼能獲得別人的尊重。”蒲雨本來就討厭古代尊卑思想，一聽這種話就來氣，所以不知不覺就說重話了。
    “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木蓮慌得低下頭，還一個勁兒地道歉，這讓蒲雨更加歎氣了。
    怎麼遇上了這麼個極端，真不擅長應對啊。看來還是不要提白天的事了，
    蒲雨上前托起他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後笑著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美！現在我再說一遍，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明白了嗎？”
    “為……為什麼？”木蓮愣愣地看著蒲雨，感覺是更不明白了。
    “啊啊我果然不擅長安慰——不過，這好像是說教才對，算了不管了，總之今天你好好休息吧。”蒲雨幫木蓮掖了掖被子，起身離開。
    等一關上門，蒲雨就抱著頭蹲下來了，自己到底是來幹啥的啊，自己都不明白了。
    算了，看木蓮的狀況還不錯，反正來日方長，之後再說吧。
    然後就碰上了喬青夢，結果這次的大膽建議似乎不錯。目送著青夢那麼精神地離開，蒲雨就想到了賀鳴，再聯係木蓮的事，她覺得有必要去找一下他才行。
    按照下人指示的方向，蒲雨來到了賀鳴的房間，這時她才想起時間未免太晚了。但是窗紙上卻透著一絲光線，正猶豫著卻發現房間裏突然暗了下去。
    不會是知道我來，特意滅了燈吧，這下蒲雨早忘記是否唐突了，抬手就去敲門。
    這時屋裏卻傳來東西碰撞的聲音，更讓人起疑了，蒲雨一急也沒多想就推開門闖了進去。
    “啊！”“呀？”隨即兩聲驚叫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