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歸家之風雲暗湧
    柳川歎著氣站在包廂門前，心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站在這裏，明明隻是回家而已，雖然早就料到沒有好事，可是這種狀況是他最不願麵對的。
    純翰國是以女性為尊，所以雖然他是少爺但在水幫其實根本沒什麼地位。因為當年父親偶然遇到了霞棠國過來的母親，於是一見鍾情，硬是不顧反對娶了她，本來已經破壞了水幫的血統。可是母親卻隻生了自己這個男孩，而且產後虛弱不久就出意外過世了，父親沒幾年也鬱鬱而終。雖然逼不得已回來，但這裏對自己來說根本就沒有親人了。
    還是白天的時候，他帶著陸蒲雨萬般不願地回到了水幫。雖然之前他一路上故意磨磨蹭蹭，不斷地給蒲雨介紹純翰國的風俗民情，可是那自己根本不認為是家的地方還是近在眼前了。
    門外高高豎立著一根旗杆，綠色旗幟上麵龍飛鳳舞地書寫著一個“水”字。十幾個身穿綠色勁裝的男子整齊地在外麵站成兩排，一邊鞠躬行禮，一邊齊聲道：“歡迎回來，十三少爺！”
    “嘖嘖，沒想到你這個大白癡這麼有派頭啊！”原本落在後麵東瞧西看的蒲雨突然加快腳步趕上了柳川，然後學著那些人的口氣道，“歡迎回來，大白癡！”
    柳川知道，那些下人嘴裏恭恭敬敬地喊著十三少爺，眼神卻明白顯示他們並沒有把他當回事。本來心情是很抑鬱的，但是蒲雨那憋著笑裝模作樣的語調卻讓他明顯放鬆了。
    “餛飩女你這麼有精神啊，看來下麵的事你也能應付了，”柳川看著門內不遠處出現的一大幫人，一臉愉悅地向蒲雨介紹道，“前麵就是我的‘姐姐’們了。”
    “不會吧，你的那些姐姐們這麼熱情都跑來迎接你？”柳川之前跟她介紹過自己的家庭，自己在家裏排行最小，而且是唯一的男孩子，當時蒲雨聽了就很吃驚，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雖然柳川搞不清楚她的想法，但是的確不想再談家裏的事所以也沒細說，不過換來的是現在蒲雨一臉慌張的表情，看來果然是誤解了什麼。
    雖然自己很討厭這些姐姐們，但是在柳川看來蒲雨應該不會吃虧，規矩之類的自己都不想遵守，所以這次也不想說什麼，就任由她自由發揮好了。
    “你就是十三那臭小子帶回來的女人？”
    “就這鬼樣還想跟我們純翰國的女子比？”
    “簡簡單單就被這種‘黑狐’給騙了還真是……”
    “果然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連品味都一樣糟？”
    “……”
    一幫女人圍了上來，上上下下打量著蒲雨，七嘴八舌地評論著。本來柳川想留蒲雨解決的，哪知道話題竟然扯到自己父母身上來了，不由得起了怒火，剛要開口卻被蒲雨搶先了。
    “原來大白癡你有這麼多妻子啊，怪不得性格變成這樣，還真是命苦呢！”蒲雨看著柳川連連搖頭，一副很是沉痛的表情。
    圍上來的女子完全不知道蒲雨在說什麼，一時沉默之際柳川就反應過來了，連忙顯出很疑惑的樣子問道：“什麼啊餛飩女，我娶了妻子怎麼自己都不知道啊？”
    “這一大片不都是嘛，要不然她們幹嘛都吃醋到你爸媽身上去了啊？”蒲雨指著她們肯定地說道，“哦我知道了因為她們知道自己年歲不小了所以隻能跟老一輩的人比啊！”
    “你說什麼呢臭丫頭！”“在我們水幫的地盤還這麼囂張？”“不要仗著有川小子護著就沒人治得了你？”……
    周圍的姐姐們看來都很氣憤呢，柳川心中一陣偷樂，表麵上卻很慌張地解釋道：“這次你可弄錯了，她們都是我親愛的姐姐，隻是都‘雲英未嫁’，要是我這最小的搶在前頭她們當然舍不得啦。”
    “啊？各位姐姐們抱歉呢真是……唉！”蒲雨歎著氣，一副可憐她們的樣子。柳川本來一直跟蒲雨是冤家對頭，沒想到這次倒是跟她配合得十分默契，心中莫名的一陣高興。
    “啪——啪——啪”突然連續響起三下掌聲，眾人的騷動立刻停止了。柳川本來要繼續跟蒲雨一唱一和的，就看到大廳裏兩個男仆扶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出來，她衣著華貴，很有威嚴的樣子。
    “遠來是客，怎可如此無禮，還不都退下。”她的聲音不怒自威，眾女都被她的氣勢所壓製，個個低下頭去，隨即紛紛作揖告退。
    柳川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努力用平穩的語調喊道：“祖母，您怎麼出來了？”
    “要是不出來，豈不是看不到這位姑娘唱做俱佳的表演了？”此人正是水幫的老當家，人稱太夫人，她接過仆人手中的拐杖往地下重重一擊，不動聲色地看向蒲雨，那視線仿佛看穿了一切。
    “呃……”蒲雨不由得手足無措起來，她張了張口隻發了一個音就啞了，轉而求助地看向柳川。
    沒想到蒲雨這麼不擅長應付老人，可這是柳川自己都感到壓力的對象，雖然之前跟蒲雨說過了要注意別惹她生氣，可沒想到會這樣出現，所以一時也不知怎麼接口。
    “總算趕得及回來了啊，川子你還愣著幹什麼，招呼這位姑娘進屋。”太夫人淡淡地瞥了一眼柳川，不等兩人反應，轉過身就直接進了屋。
    “抱歉，其實不該讓你跟過來的，”柳川走到蒲雨身邊，突然低聲道歉，“不過事已至此，下麵交給我就好了。”
    “難得你這大白癡還懂得道歉啊，不過這次是我自己要跟的，你可別自以為是，到時候哭著求我幫忙都來不及。”蒲雨明顯在逞強，但柳川也不說破，隻是領著她一起進去。
    兩人在大廳坐定，柳川剛想介紹蒲雨，太夫人卻先開口喚道：“來人，奉茶。”
    一旁的仆人適時的遞上茶水，太夫人接過杯子，慢條斯理地說道：“本以為姑娘伶牙俐齒，替我教訓了一下不成器的孫女們，哪知道自己連自我介紹都不會嗎？”
    “我，我叫陸蒲雨，在霞棠國認識了您孫子，這次是來純翰國遊玩的。”蒲雨有些不自在，匆匆說完拿起茶杯就往嘴裏送。
    “小心燙，餛飩……”柳川趕緊出聲阻止，可是已經晚了，蒲雨看來是燙到了舌頭，齜牙咧嘴地跳了起來，結果手一抖，杯子摔落在了地上，茶水四濺。
    蒲雨那手忙腳亂的樣子實在很搞笑，可是柳川看到祖母掌控一切的神情立刻感到事情不妙，正要說話卻見祖母有了舉動。
    隻見她慢慢掀開茶杯蓋子，輕輕地吹了吹茶水，仿佛做示範動作似的，淺酌一口之後，她才放下杯子，淡淡地開口道：“這可是珍貴的青花瓷杯，摔壞了不知姑娘可賠得起？”
    “啊？不過是個杯子……”蒲雨低聲嘟囔著，彎下腰去看杯子，看來是確認它有沒有摔壞。
    柳川不知太夫人有什麼用意，但他絕對不想蒲雨受委屈，於是趕緊接口：“祖母，她是我的朋友，雖然有些不懂規矩，但是您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杯子為難她吧。”說完就看到太夫人臉上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
    “我隻不過是開個玩笑，川子這麼緊張幹什麼呢？讓下人收拾一下就好了。”話語一出柳川就暗叫糟糕，以祖母的精明肯定會以此要挾自己的。
    “陸姑娘來得很巧呢，今晚是我國翰燈節的第一天，正好可以讓川子陪你遊玩一番。”祖母仿佛忘了剛才的不快，很是熱情地邀請起蒲雨來。
    沒想到回來的這天就是翰燈節，柳川心中一陣苦澀，祖母果然抓住自己的弱點做文章，可是看著蒲雨鬆了口氣明顯開心起來的臉實在不好拒絕，他垂在兩側的手臂不自覺繃緊起來，手中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啊不過我今天剛過來很累，肚子又餓還是不去了吧，所以謝謝太夫人的好意了。”正當柳川終於要開口時，明明很興奮的蒲雨突然自己變卦，而且馬上左手托著腮幫子倚在茶幾上裝休息。
    “嗯吃飯要緊，不能怠慢了客人，川子正好你未婚妻在陳記酒樓定了包廂，趕緊帶陸姑娘一起去吧，”太夫人一點兒也不生氣，還很是自然地招呼蒲雨去吃飯，隻是末了突然皺眉道，“對了是我疏忽了那邊是男人聚會的地方，你一個姑娘家……”
    “祖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個未婚妻，”柳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能忍受地質問道，“而且明明是說家中出事了才急招我回來不是嗎？”
    “不錯，正是為了你的婚姻大事啊，你知道本幫和洛幫是洛江上遊最大的幫派，而洛幫目前的當家正是有名的美人洛芷水，她現在招婿了首選對象自然是你了，當然其他幫派的人也會去，不過你應該知道他們隻是陪襯而已，”太夫人不慌不忙地開口，隨即還很親切地詢問蒲雨的意見，“你說是吧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