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國公(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翌日清晨,我神清氣爽的起床,前往薛崇簡居住的“淩雲齋”請安。在院門口遇到了薛齊正吩咐一個小廝去“回春堂”請大夫。
“薛總管,我叔父身體不適嗎?”我走過去問道。
“回公子的話,國公大人今早起床時突感暈眩,此刻連說話都感困難。”薛齊焦急地說。
我立刻奔進薛崇簡的房間,見他躺在床上,嘴角流出少量口水,雙手微微有些痙攣,加上之前薛齊描述的狀況,為他把脈之後,我已經十分肯定他得了什麼病了,用現代的語言說是“腦供血不足”,一種中老年人的常見病。
“白逸。”我回頭叫道,“我的金針。”
須臾間,白逸從屋外進來將金針遞給我。原來他在聽到國公臥病時便已趕回清雲齋為我取了金針來。等為薛崇簡紮完針,他已將文房四寶準備妥當,隻待我提筆寫藥方了。薛齊也一直在邊兒上恭候著。
我一邊開方子,一邊問道:“薛總管,府上可有人會推拿之術?”
“回公子,犬子為了孝敬小人,到是略懂得此術。”這薛齊也是個心思通透之人,明白我問話的含義。
“好,你叫他馬上到國公房裏來。另外,這裏有兩張藥方,照第一張方子抓五副藥,每日一副,早晚各服一次;再按第二張方子買齊我寫明的藥材和份量交給白逸,我自有作用。切記,各種藥材的份量必需正確,不可有所疏漏。”我將兩張藥方交給薛齊,囑咐道。
“小人省得,小人親自去抓藥。”薛齊接過藥方去抓藥,安排另一個小廝叫他兒子到淩雲齋來。
半柱香之後,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子過來請安。“小人薛鍾,見過公子。”
我看了看他,問道:“你會推拿之術?”
“小人時常為爹爹推拿,緩解他老人家的肩背之痛。”
“可識得穴位嗎?”我又問。
“不太識得。”
“你到也老實。”我一笑,也不計較。“白逸,你和薛鍾一起過去幫國公大人翻身,背朝上。”
我站在旁邊見他二人做好,便將薛鍾叫到跟前,與他講起穴位與推拿時應注意的事項,講完之後要他向我複述一遍,這小子倒十分聰明伶俐,記得十分清楚。又讓他在我自己的身上試著推拿起來,順便指導他推拿的手法與力道,如此幾遍他的手法也逐漸嫻熟起來。接著吩咐他每天早、晚按此法為國公推拿一次,日日不可荒怠。
待薛鍾為薛崇簡推拿完畢,薛齊已將藥買回來了,吩咐小廝仔細煎藥,並將第二張藥方的藥材全部交給白逸。
第二天,薛崇簡已能自行下床洗漱、用膳了。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喝粥。
“叔父,早安。見你今日的氣色,已是好很多了。”我笑著說。
薛崇簡見我,開心地說:“是蘭兒的醫術高明。往常犯病時總著床躺上三、五日方見好轉。”
我自顧在他身邊坐下,“叔父,讓蘭兒再把把您的脈像。”
他順從地伸出左手,我安靜地切了切他的脈。
他問:“脈像可好?”
“還可以。”我說,“叔父可願與蘭兒同去花園裏走走?”
“如此甚好。”他欣然同往。
夏日清晨,陽光尚被薄霧輕輕籠罩著,淡淡和風,夾雜著淡淡的草香與茉莉花香浸人心脾,令人心神俱醉。
靜靜地走了一段,我說:“叔父此病已有多年,蘭兒不敢斷言能令您全愈。”
“這個叔父省得,蘭兒隻需直言相告。”薛崇簡坦然地說。
我說:“此病為養身病。宜早睡早起,需要適當鍛煉,如慢走、練習五禽戲等,吃食以清淡為好,忌油膩辛辣,要遠三白,即糖、鹽、豬油,近三黑,為黑芝麻、蘑菇、黑米,多吃魚類,次之為雞、鴨,少食豬、牛、羊肉。蘭兒已經為叔父調製了一種藥丸,需每日服用一粒,再上蘭兒的金針與薛鍾的推拿,內外兼治,標本兼顧,調和氣血,平衡陰陽,改善氣滯血瘀、脈絡瘀阻的狀況,從而使氣血暢通。如此定能使叔父減少病痛,有延年益壽之功。”
薛崇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之前每每犯病,大夫們隻管開些藥來吃,緩解我一時之痛罷了。蘭兒今年方滿十六歲,於醫一道如此精深,真讓叔父難以致信啊!不知蘭兒師承何人?”
“蘭兒師承益州盧伯翊。”
“難怪,難怪。”薛崇簡連聲說,“他可是孫真人的得意弟子啊。當年母親對他十分禮遇,常常帶他出入宮廷……”
他感到自己有些失言,轉口問道:“盧先生如今可安好嗎?”
“師傅於幾年前隨師祖仙遊了。”我有些感傷的說。
“哦。”薛崇簡也有點失落地回應我。
正當我倆的氣氛有點傷感時,薛鍾為了準時給國公大人推拿尋了過來。待他推拿一番完畢之後,天上的太陽初顯威力,漸漸熱了。薛崇簡邀我同去書房,我便答應了。
仆人們為我們倒好茶水便全部退了出去,隻留我與薛崇簡兩人在書房裏。
薛崇簡端起茶碗,淺淺喝了一口,問道:“蘭兒此次入京你父親可有告知你所謂何事?”
“父親隻說,蘭兒年幼需經些磨勵。”我謹慎地回答道。
隻見薛崇簡放下茶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我,“你自己看吧。”
我雙手接過信,打開一看,信上隻寫了三個字:“送春歸”。我不解地看著薛崇簡。
他又問:“你可知你母親是何人?”
“蘭兒不知,父親從未提起。”我說。
“唉!”他輕輕一歎,沉默了半晌才說,“你母親姓寧,名蕙蘭,是我們兄弟親姑母的獨女。自幼便姿容秀美,骨胳清奇。蕙兒四歲喪母,繼母為人不淑,母親念及父親生前夫妻之恩情,便將她接來京城與我們同住。幾年後越發出落得美麗動人,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朱唇一點綴紅櫻,皓齒兩行排碎玉。京城多少王孫公子慕其美貌求親,都被她一一拒絕了。誰想她隻一心戀慕哥哥,且與他私許終身並有了你。你出生時,正值多事之秋,隻得將你父子二人先行送走躲避。我原打算待蕙兒將身子調養好了之後再即時送去與你們團聚。”
他想起往事一陣感傷,我也不多言,隻待他稍後繼續。
“誰曾想,當今聖上突然賜還國公府,並親臨府內恭賀,遇上了產後初愈的蕙兒。頓時驚為天人,不日便下旨冊封為蘭妃,迎進宮內,賜住薰蘭宮。”
我聽後,渾身一顫,難道……
“蕙兒心戀哥哥,對皇帝從不逢迎,反使得皇帝對他諸多眷戀,恩寵有加。後來,武惠妃入宮,日漸隆寵,惠妃妒嫉蕙兒美貌,使計陷害,毀了她的容貌,皇帝也不再流連她處了。如今她獨居宮內,少與人來往,宮內眾人尚給我幾分薄麵,時常回護於她,才能存活至今。”
我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打翻了桌上的茶碗,茶水濺了我一身。雖然我記憶中的母親不是她,但她畢竟給了我這具重生的身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如今孤苦獨居於虎狼之地,如何不叫我心神俱痛。父親寫“送春歸”意在要薛崇簡助我救母出宮,重敘天倫。(注:蕙蘭花中有一名品,名為送春。)
“叔父,”我熱淚盈眶,聲音顫抖,“請叔父救救我母親吧!”說完便跪著向薛崇簡叩了一響頭。
“蘭兒,快快起來!”薛崇簡急忙把我扶起來,“此事需從長計議,不急於一時。稍有差池,便是滔天大禍!”
我輕聲哭了起來:“叔父自小生長於公侯之家,出入宮廷,當知那後宮乃血腥虎狼之地啊!若母親嫁與普通人家,我斷然不會與她相認,也隻勸說父親此生緣盡,期待來生再相遇。可如今她身陷囹圄,容顏已去,皇帝也不再憐惜。隻可憐母親有全心愛戀之人,有滿心掛念之子。日日憂鬱思念,那相思的毒藥將她苦苦折磨!叔父,請您憐憫您這個自幼無娘的苦命侄兒吧!”
“蘭兒莫哭!”薛崇簡掏出手絹,為我抹去眼淚,“前日進宮,我已與你母親見過了。下月十五,乃聖上千秋之日,到時我安排你進宮見她一麵。至於如何救她出來,我還沒有萬全之冊。”
我想了良久,鄭重地對他說:“叔父,侄兒有一法可用。”
“說來聽聽!”
“若要母親出宮,隻有詐死一途。”我冷靜地說,“師傅臨終前,曾傳了小侄一套針法,恩師囑托,此針凶險,非不得已,不可使之。如今情勢逼人,小侄想用此法。”
“你打算在何日行事?”薛崇簡問。
我回答說:“千秋節當天。”
“不可!”薛崇簡出言反對,“若在那天行事,衝撞聖上千秋,是為不吉。”
“可是,千秋節後,我如何能出入禁宮?”我以為他反悔了,沒顧上說敬語。
薛崇簡說:“之後進宮之事,由我來想法子。蘭兒莫急。眼下之事是千秋節當日,蘭兒如何與你母相見。”
我複又冷靜下來,努力想著如何進宮之事。想起《新唐書·禮樂誌》記載:“玄宗既知音律,又酷愛法曲,選坐部伎子弟三百,教於梨園。聲有誤者,帝必覺而正之,號皇帝梨園弟子。”當今皇帝喜歡唱歌跳舞,原為個中高手。若我於禦前獻藝,得了賞識,要再次入宮也不是難事了。心下計較已定,我對薛崇簡說:“叔父,蘭兒願在千秋節當天於天子禦前獻藝。”
薛崇簡一驚,也不多問,隻著府內眾人聽我調遣安排。此後匆匆一月,我精心做好入宮獻藝的各項準備工作,隻待千秋節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