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穿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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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臻睜眼的瞬間,腦後傳來尖銳的疼痛。他撐著桌子站起身,抹了一把後腦勺,摸到一手混著黃土的褐色黏液,撲鼻而來的腥味,提醒他那是血。
    他腦袋昏沉得厲害,卻不敢輕易晃頭,生怕這一甩,造成顱內情況的變化,加重傷情。
    眼前一片模糊,方臻雙手摸索著找到凳子,坐在上麵緩了好大一會兒,才漸漸看清眼前的情況。
    這是一間農家的土屋,不大的屋子裏擠著一張炕,炕上一個小小的炕櫃,一張粗木桌子,兩方粗木凳子,這是整間屋內所有的家當。細看之下,炕上唯一的棉被破了幾個洞,外露的棉絮壓得像氈布,卻一塊一塊破碎連不成片。桌椅都缺著角,四個桌腿高低不平。有一扇窗開在炕頭的牆上,沒有窗紙,隻在窗框上掛著帶補丁的粗布,將屋子掩得暗沉沉的,隻有風吹起布簾子時,才透出幾分天光。屋門是單扇門,由幾根粗木頭拚成的一整塊門板,門板上張著幾道頗長的縫隙,擋不住風呼呼地朝裏灌。
    最初的昏沉過去,方臻被風一吹,瞬間清醒過來。
    這不是他應該在的地方,也不是他之前受的傷!
    雖然執行任務時,什麼地方都去過,像這家這樣貧困的村子不是沒有,可他不應該在這時出現在這裏。
    方臻努力回想,他最後的記憶停在槍聲上……
    那天,他所在的特種小隊接到收網任務,前去剿滅一夥追蹤已久毒|販。他和隊友們根據臥|底提供的路線,摸進了毒|販的老巢,卻不料對方早有準備。即便他們反應夠快,依舊抵不過敵人猛烈的火力壓製。
    千鈞一發之際,他飛身替隊長擋了一槍。那一槍正中他的心髒,湧出的鮮血漫過喉嚨,阻礙了發聲,他連遺言也沒來得及交代,就兩眼一閉再無知覺。
    現在想想,也沒什麼可交代的。他從小就是孤兒,在孤兒院待到18歲,就應征入伍,一路進入特種大隊,訓練執行任務,直到死亡。沒有家人,沒時間談戀愛,唯一的遺憾,大概是不能親眼看著兄弟們全身而退。
    思及此,方臻急忙扒開自己的上衣,果然胸口上沒有傷。別說新鮮的槍傷,連個陳年舊疤也沒有,光滑得很。
    鬆口氣的同時,方臻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左右領交疊,腰間用布條作為腰帶,小腿上是髒得發黑的破布條綁腿,腳上一雙破洞的草鞋,這明顯不是現代人的服裝。
    剛才忙著查看環境,竟然沒注意到最嚴重的問題。方臻心思一動,伸手又在頭上摸了摸,果然是長發。這一切明明白白告訴他,這絕不是他原來的身體。
    雖然方臻沒有時間和興趣看各種言情偶像劇,但在網絡發達的年代,各種名詞還是屢見不鮮的。“穿越”一詞,更是隨著幾部火遍全國的後宮劇成為熱門詞彙。在講求信息化作戰的時代,他們特種隊員也是人人走在前沿,除過以往的體能技能訓練,還增添了信息技術的培訓。
    所以,方臻通過對環境和自身情況的掌握,立刻明白這玄而又玄的經曆,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一時間,方臻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慶幸大難不死,還是該破口大罵來到了不知什麼鬼地方。
    多年當兵的曆練,早就讓方臻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心理素質,盡管眼前的事實有悖於唯物主義價值觀,但方臻心裏清楚,原本的他,絕對已經死在了毒販的槍下。
    既然事實擺在眼前,方臻歎息一聲,還是要感謝老天爺又給了他一條命。可這條命原本不屬於他,思來想去,方臻還是決定先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這是哪裏,自己是誰,又為什麼會磕得頭破血流。解決了問題,才好考慮下一步怎麼走。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頭上的傷。方臻環顧四周,最後爬上炕,從炕頭的小櫃子裏找到幹淨的衣服。他顧不得思考為什麼窮莊稼漢的炕櫃裏,會有飄逸的長衫,三兩把將衣服撕扯成布條,放在炕邊備用。
    隨後推開門,站在屋外重新審視這裏。
    從屋外看,這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院牆倒了一半,沒有圈養活物,院中小園子裏滿是雜草,被秋風吹得東倒西歪。再向外張望,院門外能看到一個小山坡,院子後身不遠處是座大山,隱約能看到有人在半山腰趕著羊群下山。
    這個小院子裏共有三間土房,屋裏屋外是一樣的破敗。除去他剛才待過的主屋,一左一右還有一間廚房、一間雜物間,院子裏的房屋整體結構呈現“品”字型排布。
    主屋與大門相對,小園子就在二者的中間,將四麵的屋子隔開,權當一個屏風的用處,可惜屋主人沒那個雅興。
    雜物間的門敞開著,一眼望去,都是下地必備的農具,沾著幹掉的泥土,橫七豎八地胡亂堆在屋裏。臨著雜物間搭建一個帶棚頂的簡易木架子,架子下的地麵上蓋著一塊厚厚的氈布,想必底下就是地窖。挨著架子再往前,用兩麵低矮的土牆圍著,帶一個粗製柵欄門,便是農家俗稱的“圈”。裏麵既是養豬的地方,又是天然的旱廁。看那柵欄門斷了幾處,露出老大的空隙,是頭豬都能輕易撞欄而出,想也隻是個單純旱廁。
    日光漸漸西斜,在夕陽中,這裏不像尋常農家,倒像是多年沒住人的荒宅,可想到了半夜,必是恐怖片的首選拍攝地。要不是剛才在屋裏,確認炕上的被褥沒有塵土,桌椅也都有使用的痕跡,方臻簡直要懷疑自己是被人拋屍過來的。
    廚房比雜物間要大,左側一邊僅有廚房。
    方臻暫時沒有探索地圖的興趣,緊接著推開廚房的木門。
    廚房的簡陋程度和這個院子是配套的。
    進門就是灶台,兩口一人懷抱大小的鐵鍋嵌在灶裏,其中一隻底部還破了個洞。灶台左邊是生火的灶洞,灶洞前倒著一個三條腿的小矮凳,隻有零星的枯枝散在周圍。灶台右邊有一口水缸,揭開水缸上的木蓋板,幸好裏麵還有半缸水。再朝裏走,就是處理食材的案桌和放瓶瓶罐罐的架子。案桌是一個靠牆的大土墩,上麵放著一塊石板,應該是做案板用。
    方臻沒有繼續細看,從廚房門邊找出一個破木盆,聞了聞沒有奇怪的味道,就用缸裏的水衝洗幹淨,然後舀了一盆的水,回到主屋,浸濕了撕下來的布,清理後腦勺的傷口。
    盆裏的水很清澈,方臻放布料前,就著木盆看了看自己的臉。
    這張臉和他原先的區別不大,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嚴肅起來透著一股子堅毅。隻是倒影中的臉顯得更年輕些,更邋遢些。
    想來原身一介農民,把家裏糟蹋成這個樣子,自然是不愛幹活的懶漢。懶漢和千錘百煉的特種兵比起來,顯嫩是正常的,邋遢也是必然的。方臻暗自可惜原身糟蹋了一張好臉,再摸摸胳膊捏捏腿,身體底子還算結實,隻是放在方臻眼裏,就有些不夠看了。
    條件有限,方臻一邊用沾濕的布擦拭傷口的髒汙,一邊試圖回憶起原身的記憶。可惜他努力了半晌,傷口清理好了,記憶依舊一無所獲。
    後腦的傷口已經不再出血,方臻用幹淨的布條纏住傷口,做簡易的包紮。隨後俯下身,仔細研究著地上的痕跡。
    他一直注意著保護現場,所以除過他剛才走動多出來的腳印,原身倒下的地方還維持著原狀。
    尺寸、距離、形狀、血跡,方臻一一查看過,無論從哪個方麵推敲都沒有漏洞,最後隻能無奈地得出結論。
    原身,是被自己左腳拌右腳,摔死的。
    具體來說,是原身左腳踩在了右腳上,於是他用力想將右腳抽出來,結果腳沒抽出來,人卻朝後仰去。原身不得已撐住了桌子,然而桌子四腳不平,他一撐反而手腳一滑,接著後腦磕在凳子角上,隨後又磕在地上。仔細看,凳子角上還有幹涸的血跡。
    總歸也不是心情平和的人能幹出來的事,方臻撓撓眉毛,替原身尷尬了兩秒鍾。
    不過他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既然原身是意外死亡,和他並沒有幹係,那他也不算是搶奪了他人的人生。
    有了心理安慰,方臻這才覺得肚子餓起來。家裏是肯定沒得吃的,就廚房那個樣子,光是灶火燒起來就難,更別說有沒有米麵。他之前粗略轉了一圈,可是連一顆雞蛋也沒見著。
    外麵天色黑下來,屋裏一根蠟燭也沒有,方臻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幾乎和這黑暗融為一體。
    特種兵的訓練比普通的士兵更苦更累,有時候甚至是實彈演習,更別說每一次執行任務都是九死一生。相比之下,餓肚子在更為嚴峻的境況前根本不算什麼,別說今晚不吃,就是明天後天連著不吃,他也能扛下去。隻是人一靜下來,就難免胡思亂想,尤其是在這黑暗中,耳邊的槍聲就變得格外真實起來。
    “有手雷!”
    轟————
    “隊長!我們中埋伏了!”
    噠噠噠噠噠————轟————噠噠噠噠————
    “情況緊急,全員前隊變後隊,狙擊手掩護,撤!”
    “是!”
    噠噠噠噠噠————
    “隊長小心!”
    噗————
    耳邊靜了一瞬,黑暗裏,隻聽到方臻的喘息聲,隨後是壓抑的哭聲。永別了我的戰友,永別了特種大隊,永別了我的國……
    前一秒還在浴血奮戰,後一秒就換了個人生,擱在誰身上,都不是能立即接受的事。方臻的心裏惦念著隊友,腦子裏全是他們中埋伏的畫麵。盡管這些可能與他再無關係,他仍舊希望,這次行動隻有他一人犧牲。
    “隊長……”方臻喃喃出聲,“你們都要好好活著啊……”

    作者閑話:

    開新坑了,希望大家喜歡。這篇主攻哦,種田無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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