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明月高懸。
    九華山燈火通明，進出賓客絡繹不絕，唯有梅辰和楚雲湄在靜室門前跪著。
    “阿辰，你的背還疼嗎?”楚雲湄伸的直直的手臂上，擱著五本厚厚的藏書。
    “不疼。”梅辰的眼睛直視前方，脖子一動不動，頭上頂著口小水缸，不好做大幅度動作。
    “咱倆什麼時候才能不惹師尊生氣呢？”楚雲湄垂下眼，有些沮喪。
    梅辰也垂了眼，他也沒想到天道禪院的太上長老對他倆的考核竟那麼嚴格，回來後，他倆依舊是蝴蝶門的最底層——門仆。
    月映中庭，司清來了，身後的弟子手裏捧著個精致的紫檀木食盒。
    “以後會不會再犯?”司清冷冷道。
    楚雲湄低低回了句:“師尊，我們……不會了。”
    “你呢?”司清又將頭扭向梅辰。
    “不會。”梅辰搖搖頭。
    “下次，若是再夜不歸宿，就別回這裏！”司清不依不饒。
    “我們再也不會溜下山逛廟會了。”楚雲湄眨巴著無辜的眼，誠懇認錯。
    “子彥，把飯食給雲湄，梅辰到我房間一趟。”司清說完，轉身走了。
    梅辰放下缸，全身的骨頭散了架。
    “阿辰，你受不受得住?”楚雲湄臉上現出擔憂神色。
    “小事一樁。”梅辰笑了笑，強打精神，歪歪斜斜站起來，向司清的臥房慢慢去了。
    司清的院裏全是墨綠的竹子，甚至連窄窄的鵝卵石小道都遮住了。他費力撥開竹葉，一瘸一拐挪到司清臥房門口，輕叩三下木門，“師尊。”
    “進。”
    梅辰推開門，一股清幽的藥草味撲鼻而來，司清正在桌前調一劑濃稠的辨不出模樣的東西。
    “過來。”司清用勺子攪著碗裏的東西，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歪歪扭扭走過去，在圓桌前的凳上慢慢坐下。
    “脫掉衣服，趴下。”
    梅辰照做，解了衣帶，趴到桌子上。
    司清彎下腰，將碗裏的東西一點點塗抹到他背部的紅痕處，他那火辣辣的背，瞬間涼下來。
    “疼不疼?”司清突然問。
    梅辰本想搖頭，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司清手裏的動作較之方才愈加輕微，“還疼不疼?”
    梅辰眼裏突然掉出幾滴淚，滴到了桌子上。
    “還疼?”司清看到他掉在桌上的淚，又問。
    “想家了。”梅辰將臉慢慢貼到桌上。
    司清手上的動作停下，良久，才道:“我以後不會再打你。”
    梅辰扭過頭看司清，隻見他臉色蒼白，沒什麼血色。
    “師尊，我沒有怪你。”梅辰看不得他這樣，“我隻是想家了。”
    司清不說話，放下藥碗，轉身出去了。
    梅辰趴在桌上，上半身光裸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九月的夜，稍稍冷了幾分，屋裏的溫度也降下來，後背又開始火辣辣的痛起來，手臂卻是涼颼颼的。
    司清，你回來！
    他欲哭無淚，趴在桌上又冷又餓，快要迷迷糊糊睡著時，門“吱扭”一聲開了，他抖了個激靈，回頭一看，是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