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恨黃粱,誰人心上白月光(4)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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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親王的臉色驟然蒼白,神情仿佛被捅了一刀般痛苦,他沒敢再看她,而是握住了她的手。怎奈兩人的手都冷得厲害,灼灼煙花都驅不散的寒涼。
    “沒有幹係。”唐欣仍是那淡若雲煙的笑容,但在恒親王眼中,卻是冷月霜花般的淒清幻影。
    “唐欣……”
    “不用難過,可以活一個人,為什麼不呢?”唐欣柔聲勸慰:“誘餌和獵物,都注定要死。但我們同心,便有一個人能活,這個人自然是你。”
    “我就像這燃盡的煙花,縱使活著,也了無生趣,你卻不同,還可以回另一個天地。”唐欣解開荷包,將一顆蜜糖送到恒親王口中:“你不用歉疚,我願意的。”
    她沒有問他是真情還是假意、那天在假山上的浪漫柔情是否全是做戲?她什麼都沒問、什麼都不疑心,反讓他愈加難過。
    他低著頭,眼淚落在地上,口中的香甜與心中的苦澀交纏,鬱結在喉頭,他終於抑製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瑰豔的鮮紅開在她的衣袖上,杜鵑泣血。
    “恒,你真的……”唐欣的憂傷也終於掩不住,灩灩秀眸漾起心疼,其實她也知道,相處時的感覺,騙不了人。可自己即將赴死,別讓深情厚愛成了刺心的記憶。
    “恒,我為你而死,你為我而活。好不好?你隻有活著,證明我們之間的清白,才能幫我保全家族。”唐欣伸手揩去他唇上的血跡:“我原以為自己的人生,便是戴著冷宮棄後的枷鎖,似荒草般漫延到虛無的盡頭。沒想到,竟能夠做一回有血有肉的有情人,愛一場,拚一場。這是很好的結局,我很願意。”
    “唐欣……”
    “不許難過,因為你是為我而活。”她吻了吻他的唇,怕留下印記,即刻便將胭脂抹去:“我都安排好了。你隻消閉上眼睛入睡,醒來後說我們是清白的,就行了。”
    幽幽濃香飄來,恒親王隻覺頭沉如鐵,雙眼被熏得睜不開,他掙紮著不肯閉上眼睛,卻在朦朧的視線中,看到她摘下髻上的長釵,狠狠刺向自己——
    *
    輝帝上朝之前,正興奮地等著暗衛回話,誰知太後竟帶著一眾嬪姬、公主,率先一步來到龍淵殿。
    “母後,您這是?”輝帝見太後麵沉似水,不由緊張起來,難道真出了差錯?不可能啊,自己的布局根本沒有破綻。除非、那兩人像心腹憂慮的那樣,並不簡單。但要如何才能拚出一條生路?
    疑惑間,一個宮娥撲通一聲跪倒,輝帝認得,是唐欣的貼身侍女蕊兒。
    他還不及開口,蕊兒已抹著眼淚哭訴起來:“皇上,求您救救皇後吧!皇後中了巫術,這兩日變得好邪性,昨夜更是奇怪,像被魘住似的,無神地坐在銅鏡前化著桃花妝,最後扮得和妖(魅)一般,夢遊著出了鳳棲宮的北角門,奴婢跟了一路,她卻越走越快,不見了……”
    嗬,還真有點腦子,居然想到推給巫術,可即便是巫術又怎樣,待看到你們兩人偷(情)的景象,鬼才能原諒!
    “皇上,這宮女半夜找到福壽宮,央求哀家幫忙找人,哀家就遣了侍(衛)隊去找,誰知皇後沒找到,還發現恒兒居然不在自己的院子,不會也中了巫術吧。這可怎麼辦?”太後愁眉不展。
    輝帝心底冷笑,但也不敢放鬆警惕,畢竟太後在皇宮曆練多年,也許能覺察出些許端倪。而且,最重要的是,暗衛一直沒回來稟告。現下的瓊山,究竟能不能去?
    “皇上、太後,我們在瓊山腳下找到了蹤跡,可是、情形很是古怪。”一侍衛進宮稟告。
    “怎麼個古怪法?”太後一邊問著,一邊就準備移駕,她此時愛子心切,舉動大家也能理解:“皇上,一同去看看吧。有些巫術邪性的很,哀家實在擔心。”
    輝帝隻能即刻答應,最壞的打算就是、兩人沒暈倒在一個地方?可自己派的那些暗衛,也不是吃素的啊!輝帝朝心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悄悄遣人過去,再將偷(情)景象布置一番。
    眾人才到山腳,侍衛正好從樹下的泥土中挖出了一對男女人偶。男人偶是恒親王平素的裝扮,額上被貼了一張黑符。女人偶則慘烈得多,不僅被潑了一身的汙血,身上還紮滿了銀針,想來施咒者定是怨恨至極。
    怨恨已經失寵的皇後,定是哪個嫉怨的寵妃所為了,恨她占著鳳位。這是旁觀者很容易得出的斷論,畢竟唐欣一直在冷宮裏自甘寂寞,不可能等到這時候才出招,而且倘若真是她自己賊喊捉賊,可用這麼個損招,圖什麼呢?
    彤貴姬本想將巫術嘲諷一番,說皇後還真會做戲,但見情形有些凝重,怕自己冒然開口,反引起懷疑,隻好和其他人一樣緘默不語,靜觀其變。
    輝帝袍袖中的拳頭漸漸握緊,看來還真是低估了這個女人。化妖(嬈)的桃花妝,不是為了引(誘),而是……裝扮與平素不同,才能讓人看出怪異,相信是被巫術所咒。但局已經布好,朕看你如何逃脫。
    “皇上、太後,不好了!皇後、皇後娘娘她……死了。”幾個侍衛一臉惶恐地稟告,說皇後死在了山巔,死狀和女人偶十分相似。她拔下自己的長釵,胡亂紮著自己的身體,最後一下,直刺心口。
    她真的逃脫了,用死來逃脫。
    “什麼!難道不是被人殺害滅口嗎!”輝帝氣急敗壞,倘若誣陷恒親王在私會之後將她殺了,也能勉強達到計劃。
    “回皇上,血跡都是濺在皇後自己身上,不可能是別人所為。”侍衛偷偷覷了太後一眼:“而且,恒親王醒來後也直說,親眼看見皇後用長釵紮自己,把他嚇壞了。”
    “恒親王也在山巔?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沒讓恒親王下山?”輝帝再次提高聲音,責問道。一計不成,再施一計,改成恒親王欺辱皇後,皇後羞憤自盡。
    然而,侍衛為難地低頭,繼續打亂輝帝的如意算盤:“回皇上、太後,恒親王中了毒,神智雖還算清醒,但全身動彈不了,而且、額頭發黑。”
    眾人聞言,想起男人偶額頭上貼的黑符。真是可怕的巫術,事情發展到現下,連最後幾個遲疑不信的人,都開始相信了。
    “快傳太醫、請術士!到底是誰行的巫術,哀家勢要將她揪出來,還皇後和恒兒一個公道!”太後怒不可遏,迭聲讓內侍用步輦抬自己上山。輝帝自然隻得一起,看熱鬧的嬪姬公主們也紛紛跟上。
    朝霞漸盛,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草木香,苦澀而幽婉的氣息,像極了那個女子最後的歎息。
    由於事出突然,侍衛隻匆匆在她身上蒙了一塊白布,她纖細的手腕露了出來,雪色柔荑依舊緊緊地攥著凝血的長釵,確實無法誣陷他人。
    不過一點虛假的柔情,你就將命送給他,至死不休?機關算盡的輝帝,恨不得將已經冷卻的女子踩上一腳。
    恒親王還在悵然悲苦地回味著她喂給自己的那顆糖,人生如草苦,暖愛似蜜甜。
    “母後,皇嫂她、”恒親王聽見眾人說著巫術人偶的事,心念一轉,急忙喊道:“皇嫂她像被魘住似的,呆滯地朝我走來,我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喚起了她的神思,她說自己好像被牽線的傀儡,不知接下來還會做什麼,所以、她用最後的力氣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
    轉眼,又是一年桃花落。
    輝帝和彤貴姬被押到瓊山山巔,跪在新帝麵前。
    “你搶到皇位便贏了,為何還要殺我,該給自己留個仁慈的好名聲。朕、我當初都放你去了封地。”
    “贏?我贏了什麼?永失所愛,終其一生也走不出的黑暗……”
    新帝拔出佩刀,揚手一揮,輝帝在刀影中看見他的手腕上,係著一條褪色的紅絹,雋秀的字跡寫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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