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半麵妝,伊人淺笑一世傷(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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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懵懂地望著他認真的臉,隻覺一隻眼睛已足夠明亮,那灼熱的目光燃著溫柔的火焰,將她的臉頰染上一抹嬌柔的朝霞:“那你就叫我”佩兒”吧,這可是隻有爹娘和哥哥才能叫的哦。”
    “好,佩兒。還有這枚玉佩,要一直戴著不許摘下來。”
    “那我給你什麼呢?”她低頭看腰間的銀匕首,露出不舍的神情。
    他不由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頭:“就給我笑臉吧,可好?”
    冬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格灑落下來,清冷中帶著一分奪目的明媚,她揚起唇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綻出如花笑靨。
    他湊上前,在她唇畔落下一吻,似冰雪消融的曼妙清音。
    金絲籠的歲月跟她料想的一樣煩悶無趣,唯一的安慰是有他可以談笑打趣。她飲酒,他看書,她舞劍,他作畫,看似毫不相幹,卻也情絲相係。
    “我原是想嫁給氣衝霄漢的英雄呢,誰知卻嫁了個溫文儒雅的才子。”她站在秋千上,看著埋頭苦學的他,發著牢騷。
    他失落地抬眼,七年的光陰已從指縫間流走,她的執念卻還縈繞心頭。她一定後悔那天與自己相識吧,幾句談笑,便葬送了一生的自由……
    她見他不理自己,還兀自想著心事,遂負氣地一蹬,秋千如飛天般越過橫欄,他嚇得扔了手中的書卷,慌忙向她跑來,接住從秋千上摔落的她。
    “砰——”一聲悶響,他痛得臉都青了,卻咬牙忍著,依舊讓她靠在自己溫熱的胸膛。
    “佩兒,我不是英雄。”他低頭輕吻她的耳垂:“但我們可以、生個小英雄,好不好?”
    她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淺笑道:“其實嫁個才子也很好,溫言款語讓人心醉,隻是才子都是風(流)多情的、”
    “你對我就這樣偏見。”他皺眉,用溫熱的唇去(堵)她的檀口。
    “那你說,若負了我,該如何?”她摘下銀匕首,卻不打開,隻用刀鞘抵著他的脖頸。
    “我蕭繹此生若負發妻徐昭佩,便天罰地責、孤獨而死。”
    她掩住他的口:“算了,怪嚇人的,我們還是談小英雄的事吧。”
    “這就對了,才子佳人難道還不是絕配?”他將她緊緊箍進懷裏,仿佛想融進彼此的生命。
    那天,春光旖旎如畫,伊人冶麗如霞,他說今生你舍棄自由陪我深宮相守,來世我拋卻安穩隨你海角天涯——
    然而,錦繡年華淌過,風(流)歲月當真來侵襲,瓊姿花貌的年輕女子們似星辰般擁進王宮,柔情款款地撫慰他敏感自卑的心緒,將她視為囚牢的金絲籠誇耀成了人間仙境。
    她所欠缺的,都被她們一一彌補,繁星璀璨中,她這輪圓月開始走向殘缺。
    她倚欄而望,見他被如雲美女簇擁著,笑容和悅,跟她心中風(流)才子的畫卷一模一樣,那本就不該屬於自己的世界。
    “王妃?”侍女擔憂地喚道。
    她不言語,兀自向前走著,繞過幾重宮宇長廊,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幾個失寵的姬妾正枯坐愁腸。
    “悶坐著容易胡思亂想,不如飲酒吧,一醉解千愁。”她瀟灑地揮手,示意侍女去取十壇好酒。
    “王妃,若是喝醉了隻怕不妥。”侍女躊躇道。
    “不妥?我就是這王宮中最大的不妥,還怕什麼嗎。”她嗤笑著,俯身到桌邊找酒爵。
    她酩酊回房,他皺眉放下新畫的團扇迎了上去:“好端端的,怎麼又喝醉。”
    “好?”她朦朧地望著他,唇畔的漣漪漾著冰屑。
    “我……”
    “才子佳人是絕配,那麼多佳人等著你呢,找我這不解風情之人做什麼?”她伸手欲將他推開,卻被他緊緊扼住手腕,僵持中,胸口鬱結,她不及掩口,竟吐了他一身。
    這一陣惡吐,直讓她眼前發黑,站都站不穩,他忙忙將弄髒的外裳往地下一甩,把她橫抱上(床)榻。
    “不論怎樣,你永遠是我的嫡妻,何必這樣鬧。”他輕撫她額前的亂發:“佩兒鬧什麼呢?”
    她於昏睡中嘟囔了一句,他附耳貼上她的菱唇,卻沒能聽清。
    此後,她不再管王宮諸事,對受寵的貴姬視而不見,卻時常去冷宮找失寵的賤妾飲酒,每每喝得大醉,再不願於清醒中和他相對,他終忍不住找人勸解,卻在隔門外聽到她的“高談闊論”。
    “王爺父子講仁義,談道德,斷不會因此等小事焚琴煮鶴,最多不過是逐出宮去,眼不見心不煩,這樣豈不好、”
    “徐昭佩,你真以為自己看透了我?”他沉著臉,一隻厲目緊盯著她。
    “王爺也真以為我嫁給你,便成了收鞘的劍,再無鋒芒?”她高傲地仰頭,亦如初見。
    他盯了她半響,如詛咒般開口:“你休想離開我。”
    “王爺不放我離去,那我隻好繼續萎靡下去,墜到你無法直視的深淵裏……”
    她開始畫半麵妝,凋零殘缺的妝容宛若鋒利的匕首,直刺他心底的傷疤。在一次次的挑釁與羞辱中,他憤怒地離開,又黯然地回返:“佩兒,我知道你在賭氣,把妝容洗了,我們回到過去,好麼?”
    “在你負我的那刻,就該知道,我們永遠也無法重拾回憶。”
    “我何曾負你?”他爭辯道:“那些女人,絕不會撼動你的地位。”
    “地位是撼動不了,可她們侵蝕著我的心。”她苦笑道:“我就是這般古怪,一劍配一鞘,愛情如此,人生亦如此。”
    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這是一場沒有勝算的賭。
    她召他的侍從進宮飲酒,那人清俊溫文的模樣頗似年輕時候的他。那人與她對飲時總是言笑晏晏,臨走時卻又顯得憂心忡忡。
    “怕什麼,王爺要怪罪也是找我,與你有何幹係?”
    “隻怕王爺不殺你,隻殺我。”那人是他的侍從,對他的心思自然有所揣度。
    “無妨,你全推到我身上好了。”她瀟灑地舉杯,一飲而盡。
    果然,流言蜚語傳得很快,似一層層的潮水,勢必將她湮沒,連宮娥內侍都開始偶偶私語,更別說寵姬貴妾的指指點點,可他卻始終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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